日子,就这样过去了一个月。
梁川店铺东侧是朱砂开的推拿馆,西侧原本是一家电脑维修部,只是这些年电脑实体店生意都不怎么景气,那家店也是开两天歇息两天,梁川干脆让孙晓强拿钱把隔壁铺面给重新盘了过来。
屋子经过简单地装修后又把墙壁给打通,等于是让冥店的面积进一步地扩大,另外还包含隔壁的二楼。
梁川倒不是想着把冥店的生意发扬光大做出一个品牌出来或者再弄个“梁氏冥店”的连锁模式,他只是单纯地觉得自己每天晚上休息时卧室里有一个人已经让他很不舒服了,早上下楼时,看见地铺上躺着的老道和孙晓强,更是觉得有些碍眼和逼仄。
老道是腆着脸继续在这里,也没跟梁川要什么工资,只是包一个吃喝住,平日里也帮着进货卖东西,当然,他自己直播其实也挺赚钱的。
隔壁新盘下来的铺面也有二楼,孙晓强之后就跟老道去隔壁二楼睡觉,不用再在下面打地铺了,至于唐诗,她在老街的一家旅馆租了一个季度的房间,白天她就待在宾馆里,到了傍晚时,在宾馆内洗过澡的她准时地来到冥店里,等梁川上楼准备休息时她也跟着一起上去。
孙晓强和老道也都见怪不怪了,每晚准时赶来陪睡,风雨无阻,真是敬业得可怕。
这一日清晨,梁川醒来后下了楼,先去洗漱,然后在柜台后面的椅子上坐着。
孙晓强起得更早一些,他有时候会睡个午觉,所以晚上睡得时间不是很多,铺子合并变大了,他需要打扫的地方也就多了,到处拾掇整理一下,开了铺门做好营业的准备,然后他就去厨房里煮粥。
唐诗基本都会在梁川后面一点下来,她洗漱之后,也在柜台边坐着。
一个月的时间,大家的生活默契也早就培养出来了。
孙晓强煮好了粥,拿个盘子端出两碗出来,梁川和唐诗面前一人一碗,然后再放两碟小菜,一碟是萝卜干,一碟是腌制过的茄子;
然后孙晓强就笑笑,看着这一男一女两个人对着早饭做艰苦地斗争。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着这两个人进食的画面之后,他等会儿去和老道一起吃早餐时,往往胃口会更好,还能多吃俩大肉包。
那晚的电话之后,孙晓强曾怒火中烧地让老道别再资助了,便宜了那些白眼狼,但老道过两天还是把银行卡的事儿办好了,把钱汇了过去,连同上个月没给的钱一起打了过去。
一向斤斤计较的老道在这件事上反而很淡然,说施恩不图报,自己资助本就没打算人家报答,他这辈子偷鸡摸狗辱没祖宗的事儿做得实在是不少,也就这件事儿能让祖宗觉得有点面子了。
孙晓强对此也是无可奈何,人家的钱,也只能随人家花去。
艰难地吃过早餐之后,梁川端着椅子来到了铺门外,这阵子雪下下停停的,今日是个难得的好太阳艳阳天,也没有风,他就照例坐在铺门口,双手插在兜里,眯着眼,晒太阳。
唐诗则是回自己租的宾馆里去,白天她基本不会在梁川面前出现,至于她一个人是否无聊,梁川可管不了那么多,甚至二人在形成生活上的默契尤其是唐诗清楚梁川的洁癖和强迫症后,二人的交流反而越来越少,一个星期不说话都是常有的事儿。
“哗啦!”
隔壁朱砂将一盆脏水泼了出来,
大早上的虽然没下雪,但温度并不是很高,朱砂就穿着一件红色的毛衣,手里拿着抹布,刚刚应该在打扫卫生,只见她胸口不断地起伏,额头上也冒着汗气。
“哟,梁爷爷,又晒太阳呐?”
“嗯。”梁川应了一声。
“我瞅着,那个喜欢开跑车的女孩,很久没来了吧?”朱砂喜欢聊天,尤其是喜欢探寻梁川的秘密,当然,不是对梁川的身份怀疑,而是对梁川的私生活。
“她去旅游了。”梁川回答道。
月城在一周多前出国旅游散心,原因是因为她遵照梁川的吩咐,解散了那个还在图书馆里活动的组织。
梁川的吩咐她不敢不听,但对于自己一直坚持以来的东西瞬间就要放弃,还是有些难以释怀的,所以她打算出去走走散散心,这也是梁川要求的。
按照时间来推算,她现在已经坐上从阿根廷乌斯怀亚出发的游轮,南极之游,差不多得花一个月的时间吧。
“哦,所以,您又换了一个?”朱砂又问道,她是看见那个长得精致得让她都羡慕的女孩儿每天晚上进梁川店里早上天一亮就出去。
“算是吧。”梁川也懒得解释了。
“啧啧。”朱砂一向很放得开,不是她生性放荡,而是显得很洒脱,简单点说,就是有些神经大条。
这让梁川不禁又想起朱砂在自己这里蹭饭后叉开的大腿以及拉链缝隙间透露出来的“阴谋”。
朱砂回了店里,梁川继续晒着太阳,没多久,朱砂又出来了,只见她穿戴整齐得很,少有的正式,而且关上了店铺门,挂上“今日歇业”的牌子。
“今天不做了?”梁川问道。
“歇歇,有个姊妹今天找我玩。”朱砂走到梁川店铺门口,自顾自地从屋子里搬出一张椅子在梁川身边坐着。
“哦。”梁川继续晒太阳。
不一会儿,一辆计程车开了过来,从上面下来一个年纪不到三十的女人,女人穿着皮靴,白色的羽绒服,气质还算不错,车里还下来一个女童,女童也就五六岁的样子,正是上幼儿园的年纪。
“小姨妈。”小女孩下车之后直接扑到朱砂怀里。
“哟,我家小婷分量不轻哦。”朱砂把小女孩抱在怀里,然后问女孩的母亲:“不是说开车来去看大熊猫么?”
“嗨,别提了,车子在路上爆胎了,现在送去维修了。”女人有些无奈,然后跟梁川点点头示意。
小女孩似乎对冥店很感兴趣,甚至连店里面的纸人都觉得很好玩,像是自家的毛绒玩具一样,梁川店里的纸人制作都很精良,惟妙惟肖的。而且她这个年纪,自然不懂得什么叫害怕和晦气之说。
孙晓强这个时候走过来,他担心小女孩玩坏了纸人,就在旁边陪着。
“那就等一会儿吧,等车修好了那边会有人开车送过来。”女孩儿的母亲说道。
朱砂自来熟,她家店门关了自己也懒得重新开门,便又去梁川屋子里搬出一张椅子给自己这个姊妹坐,两个女人在这边叽叽喳喳地聊着家长里短。
这个女人应该是朱砂家里的亲戚,朱砂祖上是赶尸人,现在开个殡仪馆,家族也算繁茂,大家的生活条件也不错。
“我看小婷挺好的呀,不像是有什么问题的样子。”朱砂问道。
“今天还好,带她出来玩她挺高兴的,前些日子每天从幼儿园里接回来,就感觉她昏昏沉沉的,晚上睡觉还老是做噩梦。”女孩儿母亲有些担心道。
朱砂这个时候对自己这个姊妹动了动眼色,然后瞥了一眼梁川。
女孩儿母亲略作迟疑,目光示意:他靠谱么?
“肯定可以的,他本事大着哩,别看他病怏怏没几天好活的样子,也别看他跟村子闲汉一样喜欢躺在这里晒太阳,警察办案都把找他帮忙哩,他以前就是学心理的,有能耐。”朱砂开始夸梁川。
一边的梁川有些哭笑不得,这真的是在夸自己?
同时,梁川也明白了,她们今天是打算出去玩不假,但顺便让自己给孩子当一个免费心理医生做个检查估计也是计划好的事情,估计也是朱砂出去乱吹说自己认识某某某很厉害的心理医生云云,虽然那医生是开冥店的,有能耐的人总有点特别的癖好不是?
好在朱砂聪明地没有把情趣用品和每隔一阵子换个漂亮女孩的癖好说出去,否则人家姑娘母亲绝对不敢带女儿上门的。
“梁哥,帮个忙嘛,你还欠我一刀呢。”朱砂说得很直白了。
施恩不图报,可不符合朱大小姐的性格。
梁川无奈,只能点点头,不过还是道:“小孩子的话,还是需要父母耐心多沟通沟通。”
“这个我们清楚,但有些话,孩子不想和我们说,我女儿才五岁半,总不可能青春期叛逆这么早吧。”
…………
冥店里,孙晓强拿了一个纸做的小马驹给小女孩玩。
小女孩玩得很开心,甚至觉得比自己家里的毛绒玩具更有意思。
“哥哥,这些东西都是卖的么?”
“当然卖啊。”
“那我叫我妈妈买几个回去,我要带回家玩。”
“…………”
孙晓强的嘴角抽了抽,虽然他以前连忽悠老头把冥币当彼特币买回去等升值的事儿都做过,但还真不好意思忽悠人家小女孩买纸人回去玩,而且人家母亲就在门口。
“这个,还是不要了吧,这个东西,不能带回家的。”
“为什么啊?”女孩儿有些不理解。
“总之,在这里玩玩可以,带回家就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孙晓强想了想,为了杜绝小女孩待会儿憨憨傻傻地跟她母亲说要买纸人的可能,只得带点吓唬的口吻道:“老师知道你要买纸人带回家,会罚站你的。”
小女孩听了这话,愣了一下,脸上露出了恐惧之色,然后点头道:
“嗯……老师说,
她有一个长长的望远镜,
可以看到我们小朋友在家里做什么、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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