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到金山卫水寨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
水寨早已废弃,根本无法泊船,只能把船停在水寨旁边。
“少爷,水寨该修缮了。”
黄天翔带着水手们把帆降下来,才气喘吁吁地来见李川。
少爷早就说过要编练一支水军,之前没有船,就一条他跑运河的船,往码头上一靠到也省事,可现在抢了郑家的三条福船,再靠在码头上就不行了。
“交给你负责。”
李川早有这个打算,闻言就点头道:“先拿个章程出来,水寨不但要修缮,还要再继续扩建,至少要能泊靠一百条大福船才行,炮台什么的防御工事也要建好。”
“这……”
黄天翔一脸难色,迟疑道:“少爷,小的没修过水寨啊?”
李川道:“你儿子刚生下来难道就会走路?不去学怎么能会,平时上课让你们多学一点东西,感情都当耳边风了。你不干,难道还要少爷我亲自去干不成?”
“这,小的遵命”
黄天翔苦着脸领了命,只觉一个脑袋两个大。
说实话,负责大工程绝对是肥差,要是换了朝廷的官员,为了这个肥差,就算抢破头也不奇怪,可黄天翔压根没想过要贪污受贿什么的,就怕自己没担过这么大的重任,把事情办砸了可就没法跟少爷交待,所以才会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三条大船停在了废弃的水寨外面,立刻就引起了有心人的注意。
金山卫城,指挥同知石建的宅邸。
“老爷!”
管家进了书房,禀报道:“刚刚收到消息,指挥使大人出海回来了,而且还带回来了三条福船,回报的人说那三条大船是郑家不外卖的最大号的福船。”
“郑家不外卖的大福船?”
石建一愣:“李川从哪弄到的大福船?”
管家说道:“这个老奴也不知,据回报的人说,那三条大福船泊靠在水寨旁边,船体到是完好,但舱室多有破损,而且甲板上多处都有血迹,像是被俘获的。”
石建瞪大了眼睛,吃惊地道:“俘获的,你在跟我开玩笑?”
管家苦笑,道:“老奴哪敢跟老爷开这种玩笑,回报的人就是这么说的。”
石建揉了下脸,道:“让我去探清楚。”
“是,老爷!”
管家连忙应命,回头就安排人再去打探。
等了大约半个时辰,出去打探消息的家丁回来了。
“老爷,探清楚了。”
管家脸色有些凝重,道:“从指挥使大人家丁那里听到的消息,听说指挥使大人出海后遇到了海盗,一番恶战后将海盗击败,夺了三条大船。”
“狗屁!”
石建忍不住骂了句脏话,冷笑道:“大号福船只有郑家的船队才有,而且不外卖,哪里的盗海有这么大能耐,能搞到郑家的大福船,简直就是笑话。”
管家也点头笑道:“正是,那些海盗必是郑家之人无疑。”
石建脸色又凝重了起来,道:“郑家的大福船上都配备有红衣大炮和大铳,三条大福船能载近千人,如此规模的力量,李川只带了数十家丁,怎么可能会击败郑家船队,甚至连三条大号福船也被俘获。我想知道李川手里还有多少我不知道的东西。”
管家道:“这个打听不到,去打探消息的家丁回来说,指挥使大人的家丁应该被下了封口令,这些消息也是指挥使大人的家丁有意散播出来的。”
石建皱紧了眉头,过了半晌才挥了挥手。
李川回到内院时,王桂花和五娘已经准备好了饭菜,就等他回来了。
晚饭很简单,一锅揪片子汤饭,挥了三个凉菜。
这是李川的最爱,北方以面食为主,他是地地道道的北方人,来江南大半年了,还是不太习惯吃大米饭,偶尔吃一顿还行,一个月超过三顿米饭他就受不了。
王桂花也摸清了他的饮食习惯,除非他打招呼,否则顿顿都吃面。
至于其他人,不想吃面也好办,再起一灶就是。
李川在这方面很开明,一点不官僚,李家的仆佣们刚开始不习惯,后面慢慢了解了少爷的脾性,也就渐渐习惯了,所以每次吃饭都是米面皆全,想吃什么吃什么。
饭菜上桌后,仆佣们都出去了。
李川左右瞅了瞅,发现就一个屏儿在旁边伺候,其他人都不见影,就有点儿纳闷,问苏小妹:“最近家里怎么回事,怎么吃饭时一个个都躲到一边去了?”
苏小妹有点犹豫,不知该如何解释。
李川更是纳闷了,就看向屏儿。
屏儿嘴快,吧啦吧啦道:“自古尊卑有序,老爷体贴下人,但咱们做下人的却不能得寸进尺,否则传到外面,不但会败坏了老爷的名声,而且外人还会认为李家的下人骄横,所以桂花嫂子他们都说以后要守好规矩,不能再没规没矩的跟老爷并列一席。”
“……”
李川愣了半天,才无语道:“那就随他们吧!”
在大明呆的时间长了,他越发感觉到观念这种东西改变起来有多难,也认识到之前的有些决定实在太草率,他并没有强行改变这个世界的想法,也只能随便了。
吃过晚饭,天已经完全黑了。
李川陪苏小妹在庭院中溜达,心里却想着郑家知道八九百号人全军覆没,三条大福船被他俘获后会是什么反应,会不会直接派大军来攻打金山卫。
这可不是杞人忧天,而是有相当大的可能。
大明到了崇祯朝时,虽然武人的地位依旧低下,但因战乱不断,那些带兵的将领也不是善茬,一个个有了尾大不掉之势,朝廷也不敢轻易处置,害怕引起兵变。
至于郑家,更是彻头彻尾的军阀,实力之强朝廷都毫无办法,只能招安。
没接受招安时,郑家连朝廷的水师都打,虽然如今变匪为官,但根本不鸟朝廷,俨然是福建的土皇帝,始终不听朝廷的招呼,只顾霸着海域收保护费赚银子。
李川不能不早作打算,免得被杀上门来措手不及。
枪炮到是好办,可现在手下人手不足啊!
得尽快想办摆平金山卫上下,抓紧时间操练那些军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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