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空无一人的人事科，沃琳只能把疑问先放在心里，还是先去财务科吧。
本来应该先去科教科，可科教科在另一个大楼，而财务科就在眼前，沃琳想碰碰运气，看能不能让胡科长先签字，她再去科教科补办手续，反正报账领钱，也不在这里。
发钱的人，还会最后核对一下报账时的资料的，一般人蒙混不了。
财务科只有一个面生的小姑娘在，胡科长也去开会了。
小姑娘自我介绍，她叫韶华，以前在门诊挂号室上班，才转到财务科办公室没多久。
沃琳感叹：“我不过是出去学习三个月，医院就有这么大变化，真是想不到。”
她玩笑：“会不会胡科长也高升了，我还得另外找人签字？”
小姑娘轻笑：“胡科长已经是副院长待遇，再高升，就得和院长平起平坐了。”
沃琳笑笑，向小姑娘告辞：“胡科长不在，我下次再来，谢谢你！”
“唉，你等等，”小姑娘叫住沃琳，“让我看看你报账的数目有多少，要是数目不高的话，可以找蒋科签字。”
“蒋科？”沃琳不记得办公区有姓蒋的科长。
“哦，就是咱们财务科的副科长，”小姑娘解释，“医院规模在扩大，财务科人手不够，所以院务会决定，新设了个副科长，以前的蒋干事，现在是财务科副科长。
“财务科还新成立了核算股，原来的财务科另外那个干事，现在是核算股的组长。”
“原来是这样啊？”沃琳心有感慨。
原财务科长享受副院长待遇，原财务科资深干事，升任财务科副科长，财务科新成立核算股，人事科设了副科长，院办设了副主任，看来医院是真的要准备大发展呀。
又是副科长又是组长的，每个新官上任后手下至少要配备一两个兵吧，看起来一两个并不多，可这里一两个，那里一两个，积少成多，只行政人员队伍就扩大了不少。
毕竟，要扩展规模，必须有足够的管理人才和系统的财务规划。
技术人才更是必不可少的，昨天她在肿瘤科医生办公室墙上看到的那些照片，就是从各个医院挖过来的专家级人才。
她到医院还没满两年，已见识了医院的扩展变化：维修组人员重组，薪金制度改革；撤销老干休病区；取消护工制护士；新成立计算机室；妇产科正式分为妇科和产科两个独立科室；神经科分为神经内科和神经外科两个独立科室；影像科由原来各自独立的DR室和CT室，又增添了独立的磁共振室；肿瘤科和美容科正在筹备中。
对了，科教科也是她来医院之后才有的。
不知在她没有接触到的地方，是不是也已经有了其他变化。
沃琳把所有通知单和票据都递给韶华，韶华把票据按规定黏贴好，算了一下钱的数目，替沃琳高兴：“刚刚好，没超过蒋科的签字权利范围。”
韶华把票据递回给沃琳，并告诉沃琳：“蒋科在急诊科顶楼，办公区规模扩大，这里地方不够用，急诊科顶楼现在是临时办公区，蒋科签字后，如果你要现金的话，到急诊科一楼收费室领钱，或者到门诊收费室领钱也行，如果不要现金，我们会把钱打到你的工资存折里。”
“好的，谢谢你啊！”沃琳松了口气，在办公区内的手续，办得还算顺利。
已经出了办公区，就按顺序先去科教科吧。
沃琳刚走进科教科，话还没来得及说，科教科的科长雷建芸就已经把手伸过来。
“科长大人真是给面子，知道我是干啥来了。”沃琳玩笑着，把通知单通通交给雷建芸。
沃琳在人事科帮忙的时候，雷建芸那时是护理部的得力干事，后来计算机应用培训课的课堂，就设在科教科，沃琳和雷建芸免不了常打交道，两人也算是熟人了。
所以，雷建芸看到沃琳时有这样的反应，沃琳也没觉得奇怪。
沃琳称呼雷建芸为科长，其实雷建芸是科教科副科长，目前科教科还没有设正科长。
职工对领导的称呼，副职前面一般不会冠以“副”字，是正还是副，职工心理清楚。
“你回来就没有想着给我带点首都特产回来？”雷建芸把通知单直接放在桌子上，看都不看，“我知道你是来干什么的，没有东西送给我，别想在我这儿过关。”
“有，当然有了。”沃琳两人一摊，“不过，遇到车祸这么大的事，领导都各个紧张，我哪还敢提溜着吃的到处晃悠，这不是先给您留着呢吗，等有机会了再给您送来。”
其实她今天为了早点办手续，急匆匆离开宿舍，根本就忘了带特产这一茬。
“你现在说假话，眼睛都不带眨的，好好的一个女孩子，被韩霆带坏了！”雷建芸却没这么容易被糊弄过去。
沃琳干脆老实承认：“嘿嘿，雷姐，是我忘了，下午一定给您送过来。”
“这还差不多，”雷建芸递给沃琳一张表格，“填吧，医院新出了规定，除了填这个，还要做幻灯片实际汇报学习所得，不过，鉴于你们肿瘤科刚有个影子，实际汇报就先免了，以后找时间补上。”
沃琳把雷建芸放在桌子上的通知单拿起来，给雷建芸看：“我都不知会不会是肿瘤科的人。”
雷建芸这才仔细看通知单，当看清沃琳要报到的科室时，雷建芸疑惑：“你本来就是因为肿瘤科的那个机器招进来的，怎么还把你放在计算机室，人事科是不是写字顺手了？”
就像她的想当然一样，所有知道沃琳的人，都知道沃琳是因为肿瘤科的那个机器招进医院来的，所以她也就想当然以为沃琳学习回来后，报到科室是肿瘤科。
写顺手，因为沃琳外出学习之前，是在计算机室上班，所以，雷建芸推测，人事科的人写通知单时，有可能顺手就把报到科室写成了计算机室。
“我不知道，”沃琳摇头，“伍哥把通知单给我后，我都没来得及看，伍哥就去开会了。”
“伍天明？”雷建芸惊讶，“他怎么跑到人事科管闲事去了？”
沃琳苦笑：“伍哥说，他自己也不知道。”
“我的天呀，这个乱呢！”雷建芸安慰沃琳，“你先别着急，处理车祸这事现在是重中之重，市领导肯定会时刻盯着，医院一时半会儿还顾不上肿瘤科。”
“我知道了。”沃琳点头，其实她心里还真不着急。
从她进医院上班到现在，已经过去近两年，和两年时间相比，等待问清楚的时间，还真不算什么。
不过，雷建芸的安慰，是出于好心，她自然不会说破。
一个小男生跑进来，声音压得很低：“雷科，沃琳姐，我听说古塔公园死人了。”
“你又跑到哪里去听的八卦？”雷建芸没把小男生的当回事，小男生故作神秘兮兮的模样，一看就是又在外面不知哪里八卦过回来的。
之所以说是小男生，是因为这男生不止个头小，年龄也小，去年刚毕业的大学生，目前是雷建芸手下唯一的兵。
沃琳自己只比这男生早毕业一年，可因为曾经的蹉跎岁月，她现在已被归入大龄青年之列。
“不是八卦，是真的，”小男生强调，“是霍科长说的，他说是他亲眼所见，死了的那个人一根线都没穿，警察带人指认现场，那个人穿的衣服很像校服，估计是个学生。”
“穿着校服？”沃琳脑海里冒出昨晚那个低头无声讨钱的学生。
小男生使劲点头：“霍科长是这么说的。”
“那个学生长什么样？”沃琳问。
小男生的眼睛左转右转，边回想边道：“霍科长说，那个人的头上戴着套子，只有指认现场的时候，套子才摘掉，闲杂人等不能靠近，他没看清。”
“沃琳姐，你问这个干什么，你见过那个学生？”小男生立即掉转头反问沃琳。
“准你八卦，就不准我好奇了？”沃琳反驳小男生，“霍科长只说警察带的那个人穿的衣服像校服，又不肯定就是校服，所以我要好奇那人年级有多大，是不是真的学生。”
“诶？沃琳姐说的也有道理哈。”小男生歪过头，眼睛乱转，不知又在琢磨什么。
雷建芸埋怨：“堂堂科长，有事没事就爱嚼个八卦，也难怪霍宇严混了这么多年，呆在安保科就没动过窝！”
“霍科长说，他热爱安保，必定将终生奉献给安保事业，”小男生接话挺快，“霍科长还说了，如果警察有用得到他的地方，他一定全力配合，做一个好市民，好安保。”
雷建芸叹气，“唉，八卦就八卦吧，还一套一套的，好好的孩子给带歪了。”
她催沃琳：“你该干嘛赶紧走，再听这家伙胡说八道下去，晚上别想睡着了。”
“对哦，我还要去财务科报账，”沃琳填好表格，让雷建芸给她盖了章，然后离开。
一路走向急诊科，沃琳都在想小男生说的事。
不会这么凑巧吧，昨天她给了一个学生模样的人钱，今天就听到学生模样的人指认现场，但愿不是同一个人。
离老远，沃琳就听到急诊科前广场人声嘈杂，有哭声，有骂声，还有带着各种情绪高低不同的说话声，基本都是沃琳听不懂的方言。
走近广场，沃琳被眼前的场面吓了一跳，面积并不大的广场，挤着很多人，还有人穿着孝服。
人群里，混杂着不少分不清是警察还是保安的人，因为保安和警察的制服很像。
沃琳犹豫着要不要进急诊楼。
要进急诊楼，必须经过广场，虽然车祸并不是医院造成的，可她听说，一旦伤亡者的家属失去理智，闹起事来，是不管不顾的，所有人都有可能被迁怒。
最终她决定，还是过几天看情况再来报账，她又不是穷得等钱花。
“沃琳。”身后有人小声叫她。
沃琳回头，是简赋。
“这个时候你凑什么热闹？”简赋不由分说，抓着沃琳的胳膊就往反方向走。
“我是真有事。”沃琳使劲挣脱简赋的魔爪。
也许是因为太过着急，简赋抓着沃琳胳膊的手用的力气不小，沃琳感觉胳膊生疼。
简赋不再理她，只管继续往前走，他走的方向，是医技楼，沃琳随后跟着，计算机室就在医技楼。
到了医技楼下，沃琳若有所觉，她下意识抬头看，刚好和秀才的视线相撞，秀才趴在计算机室前的走廊扶手上，一脸漠然地俯视着她。
沃琳瞪秀才，看什么看，我又不是特意去看热闹的，用得着派狗腿子去抓我吗。
等沃琳收回视线，简赋已经上了楼，沃琳跟着上去。
到了计算机室所在的三楼，沃琳没有看到简赋，想必是已经进计算机室了。
“怎么，不情愿回来？”秀才依旧一脸漠然，语气却带着戏谑。
“你是不是算好我没地方去，才让简赋去逮我的？”沃琳语气不善，她的胳膊现在还疼。
看到沃琳下意识揉胳膊的动作，秀才的眼里闪过不悦，没说话，扭头进了门。
没错，他还真知道沃琳会被分配回他这里，不过也只是今天早上开会时知道的。
早上伍天明刚进会议室，等在门口的裴科长就急着问伍天明：“接收科室是计算机室吗，你没有顺手写成肿瘤科吧？”
“如您所愿，我把沃琳暂时寄存在计算机室了。”伍天明说完，坐到了书记员的位置处。
两个人说话的声音虽然压得很低，但秀才却听得清楚，因为秀才就坐在门口不远的角落，他耳力很好。
他开会向来不主动发言，更不会坐在显眼位置，而是坐在门口，方便散会后快速离开，以免刻意也无法避开和别人的身体有触碰。
至于裴科长为什么这么关心沃琳的去向，秀才不能断言，他隐约觉得和上次院务会上，小何质疑沃琳无故延长学习时间有关，更有一种预感，他可能会成为冤大头。
但，他不在乎。
坐在沃琳电脑前玩游戏的简赋，举手：“我证明，不是秀才让我去的，是我自己去看热闹，凑巧看见了你，怕你傻不拉几去送死，见义勇为。”
“见义勇为你个头！”沃琳恨不得给简赋一脚，“我本来就打算走了。”
她问简赋：“简老师，您老先生不在学堂好好教书，到处乱跑，属不属于不务正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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