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进送走了前来拜访的袁隗、荀爽等名士,回到屋里,这心里面却颇为开心。
虽然自十常侍专权,士人在朝中不断减弱之后,开始不断有士人投入自己门下,但似袁隗、荀爽这等名士却依旧保持着矜持与高傲,很少与何进来往,这一次因为叶昭和袁术之间的赌斗,却是终于让这些真正的名士向自己低头了,算起来,自己应该感谢一下那叶昭。
可惜了,一个年轻俊杰,却要被打压。
其实就算袁隗、荀爽他们不来,以如今的局势,叶昭也毫无胜算。
五百个女人,三个月成军,可能吗?
叶昭带着八百女兵浩浩荡荡的进入了北邙山练兵,天子还特地派出了禁军将将北邙山一带戒严,但在何进还有整个洛阳城知道此事的人眼中,不过是叶昭虚张声势之策。
战场从来都是男人的事情,女人……呵呵~
不止是何进,就算对叶昭颇为看好的曹操,也不认为叶昭这一次有赢的可能,双方之间,除了人数之外,相差太大了些。
“老爷,门外有一文士求见。”管家在门外恭声道。
“何人?”何进让管家进来说话,询问道。
“来人并未通名,只是说受辩王子相托而来。”管家躬身道。
“辩?”何进闻言诧异的看着管家,他虽然是辩王子的舅舅,平日里也亲近,但刘辩毕竟还是个稚童,过了年也才十岁,平日里,就算宫里传话,也该是他妹妹也就是说何皇后派人前来,刘辩派人来,倒是头一遭。
“请他进来。”何进笑道,他倒想看看自己这个外甥来找自己何事?
很快,一名年轻文士随着管家来到何进的书房,毕竟是刘辩派来的人,也算是亲近之人,所以何进也没避讳,直接在书房接见,也算一种亲近表现。
“洛阳令门下食客戏志才参见大将军!”文士对着何进微笑一礼道。
“洛阳令?”何进挑了挑眉,这洛阳令三个字,最近听得多了,有些敏感,看向戏志才道:“哪个洛阳令?”
叶昭和袁术赌斗在身,原本的官职已经卸了,不过如今说道洛阳令,洛阳城中,大多数人第一时间想到的还是叶昭。
“我主叶昭,大将军虽未见过,但当听过其人。”戏志才微笑道。
“本官自然知道。”何进冷哼一声道:“你倒是好大的胆子,竟敢冒充皇子属官,欺瞒于我,可知该当何罪!?”
戏志才不慌不忙的自怀中取出一枚印信交给何进道:“大将军手握洛阳兵权,这洛阳城中发生了何事,定然瞒不过大将军耳目,当知我主与王子有过一段相处,而且相处甚欢,王子更曾在我主身边学过一些东西,这枚印信,正是王子所赐,在下持此印信而来,以王子名义相见,当不为过。”
何进闻言,也点了点头,当初刘辩跟在叶昭身边,虽然瞒得过普通人,但对于他们这些洛阳城中顶尖的人物来说,这并不是什么秘密,甚至当时何进还派出一支兵马暗中保护,以免刘辩出现意外。
“若是来为叶昭求情的话,便莫要说了,此事已成定局,结局如何,且看其本事。”何进坐下来,却并未让戏志才坐,直接道。
“求情不必。”戏志才笑道:“我主曾说,若他过不了此关,那倒不如离开洛阳,另谋生路。”
“哦?叶修明还有这等志气?”何进差异的看了戏志才一眼,皱眉道:“那……汝所来何为?”
“受我主公所托,若此战,我主侥幸能赢,我主希望,大将军能够促成我主升任卫尉之职!”戏志才看着何进,目光灼灼道。
“此事陛下早有定论,若叶修明真能赢,又何必本官来帮?”何进似笑非笑的看着戏志才。
“袁术毕竟势大,而士人此番更是希望袁术能够出任卫尉之职,在下担心,届时便是我主赢了,也会被以各种理由责难,我主希望,大将军能够助他一臂之力,将此事落实。”戏志才躬身道。
“就算如此,我为何要帮他?”何进不禁嗤笑道。
“这也是我主想不通的问题,大将军为何要助士人?”戏志才摇头叹道:“士人投入大将军麾下,不过为求自保,大将军可曾记得,当初初来洛阳时,那些士人是如何对待大将军的?”
何进可不是一进洛阳便当上大将军,他先为郎中,后迁虎贲中郎将,颍川太守,直到光和三年,也就是说叶昭出仕的那一年,因何贵人被立为皇后,何进的地位水涨船高,官拜侍中、匠作大将、河南尹,当时何进跟十常侍可不像现在这般水火不容,反而互相依持,一直到后来何进做了大将军,士人迫于十常侍之势,才逐渐开始大批投往何进麾下,此刻想起来,连何进自己都想不起来自己和十常侍之间是如何一步步走到今天的。
此刻被戏志才一提,何进才回想起来那段不堪回首的日子,当时自己在士人眼中,可当真是卑微而又低廉,始终不如士人之眼。
心中突然有些烦闷的道:“那是过去的事情,本将军不想多提。”
戏志才微笑着点了点头,没有再在这件事情上多言,而是转道:“那便说说我主,我主与辩王子亲善,这一点,大将军该知道。”
何进闻言,面色缓和了一些,点了点头,看着戏志才。
“辩王子并不受陛下所喜,在下斗胆,说一句大逆不道之言,若有朝一日,陛下驾崩,留下遗诏传位于协王子,大将军当如何自处?”戏志才看着大将军,声音凝重了几分。
“放肆!”何进一拍桌案,豁然起身,森然的看着戏志才道:“你可知,你在说什么?莫非以为本将军之剑不利否?”
“将军之剑,自然锋利,然而在下只是设想,此事也是私谈。”戏志才淡然道:“大将军可想过,若真有那一日,大将军麾下这些士人,会有几人还支持大将军?”
何进的面色阴晴不定起来,他突然想起来,刘宏的身子骨并不是太好,而且长期纵欲过度,精神比之几年前也萎靡了许多。
而且从有了刘协之后,天子对刘辩的过问便越来越少……戏志才说的,真有几分可能。
“卫尉之职,关乎重大,乃禁宫之屏障,若交于袁术之手,若真有这一日,大将军的生死可就握在他人手中了。”戏志才看着何进道:“但我主则不同,一来我主与辩王子亲善,而且在这洛阳城中,也毫无根基,他已经得罪了袁家为首的士人,蔡翁虽有人望,但终究并无实权,论号召力,在这洛阳远不及四世三公强大,就算我主当了卫尉,他能依靠者,除了陛下,便只有大将军!”
“袁术若掌了卫尉,届时便可轻易掌控皇宫,若有诏书传位,以袁家四世三公之力,又有诏书在手,拥立协王子不在话下,一旦协王子登位,大将军可曾想过将如何自处?将军已位极人臣,手握天下兵马大权,又是辩王子的舅舅,就算大将军届时愿意退让,协王子或者说那些士人愿意让大将军继续手握天下兵马?”戏志才看着何进阴晴不定的神色,微笑道。
何进深吸了一口气,之前被一群士人捧得有些飘起来的心,渐渐地落下来,看着戏志才道:“先生请坐。”
戏志才脸上泛起一抹笑意,他知道,何进已经被自己说动了,当下也不客气,跪坐在何进下手处的位置。
何进沉默了良久之后,叹息一声道:“修明之才,本将军早有听闻,只是不想其麾下,竟也有先生这等智者。”
戏志才笑道:“在下也不过口舌便利尔,这些话语,皆是我主所言,他说他与大将军一样,皆是受世家排挤之人,本该同心协力,辅佐朝政,如今却要在士人的操纵下互斗,实不忍尔,故命在下前来说项。”
“只是如今大局已定,实不相瞒,公路那里挑选出来的皆是禁军,不说兵器如何风力,单是铠甲都是我汉军之中将领才能穿戴的铠甲,重达四十斤,修明手下不过一群宫女,本将军如今便是有心相助,修明此战,怕是也省不得公路。”何进皱眉道。
戏志才微笑道:“我主用兵,将军当听过一二,袁术兵甲虽强,却也未必胜的了我主,当然,胜败天定,我主若无此命,届时输给了袁术,自然一切皆休,到时候,也请大将军早作筹谋,但若我主侥幸赢的此战,届时还请大将军能够助我主一把,日后定有厚谢!”
“放心!”何进点头笑道:“若修明此战真能赢,本官定会助修明得了这卫尉之职。”
“那在下便先代我主谢过大将军恩情,这便回去禀报。”戏志才站起来笑道。
“先生慢走。”何进也起身,却并未相送,只是微笑道。
戏志才也不意外,再度一礼之后,直接出门,找到了管家,径直出了大将军府,却并未出城,只是往叶府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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