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宫,张让居住的宫殿中,此时十常侍几乎尽数聚集在此。
“让公,深夜传唤我等来此,究竟有何要事?”赵忠睡眼惺忪的看着张让,这段时间十常侍所有人都十分小心,莫说插手朝政,就算是宫中的事情都很少过问。
董太后被何进送出宫,何太后……说实话,虽说昔日何太后上位少不了十常侍的帮忙,但因为跟何进的关系,十常侍与何太后关系并不融洽,如今刘辩登基,何太后便是这北宫之主,十常侍自然不敢经常跑出来碍眼,谁知道何太后会不会一个不高兴将他们给料理了?
如今何太后要收拾他们真的不难,所以十常侍这段日子,一直都是处于混吃等死的状态,这个时间点儿上,以往早就入睡了。
“如今我们这些先帝宠臣已然失势,若非必要,让也不想劳烦诸位。”张让看着众人,沉声道:“然此时已到了我等生死存亡之时,让不想死,我想诸位也不会想死,是以将各位招来。”
“让公,究竟何事?”见张让面色严肃,不似作伪,赵忠也不由得神色肃重起来。
“今夜,何进于府中设宴,宴请满朝公卿。”张让看着众人,沉声道。
没有人说话,何进作为大将军,宴请满朝公卿,其实并没什么好奇怪的,张让的话,想必还有下文。
果然,张让沉默片刻后道:“我于何府之中,还是有些门路,是以探到消息,何进今夜,正与士人商议除掉我等。”
“让公,此事可非同小可,你可确定消息可靠?”赵忠皱眉道。
“千真万确。”张让叹了口气:“若非如此,我又何必惊动诸位。”
高望有些慌急道:“那屠户如今手握洛阳兵马,天下军权独揽一身,他要杀我等,我等如何与之抗衡?”
赵忠神色一动,看向张让道:“让公,驸马如今屯兵于虎牢,若他愿意回朝,我等未尝没有与那何进一争之机会!”
宋典摇了摇头苦笑道:“昔日我等势盛,他自然要巴结我等,如今我等势穷力孤,他如今却是位高权重,为何还要顾我等死活。”
“让公?”高望有些不甘的看向张让。
“此前,我已派人联络过驸马,不过驸马如今忧思成疾,不良于行,怕是难以来解救我等。”张让摇了摇头道。
众人闻言,不禁大失所望。
“不过……”张让话锋一转道:“驸马倒是给了我们一条计策,只是此计甚险,嘱咐我等慎用。”
“究竟是何计策,让公你倒是快说啊。”赵忠等人闻言,犹如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焦急的看向张让。
“诸位且看此物!”张让从怀中取出一卷诏书,递给赵忠道:“此乃先帝临终之前所留遗诏,传位于协王子,后经硕公转交给驸马,只可惜,何进势大,驸马也不得不避其锋芒。”
众人看着张让手中的诏书,却并无欣喜之色,赵忠苦笑道:“便是有这诏书又如何?我等又无兵权,便是手握大义,如何能与那屠夫抗衡?”
“洛阳虽然无兵,但并非代表我等便真的无兵可调,汝等可还记得那董仲颖?”张让收回诏书,微笑着看向众人道。
“董卓?”赵忠等人闻言一怔,皱眉道:“此人麾下倒是兵精将猛,然自他自立凉州牧以来,已与朝廷断了往来,如今虽然称臣,但不上贡,不朝拜,我等如何调的动他?”
“董卓此人,狼子野心,如今手握西凉十万骁勇之士,又岂会只做一凉州牧?”张让冷笑道:“若将此诏给他,无需我等劝说,他自然会率军前来。”
“但如何保证他会听我等调遣?”高望皱眉道。
“调遣?”张让摇了摇头:“昔日他冀州作战失利,曾使钱物于我,我也帮他渡过难关,不过先帝已去,这份也算不得什么人情,以此人心性,想要调动他谈何容易?不过我等只是为求自保,董卓率兵前来,何进自然会率兵迎敌,如此,我等方有回旋之地。”
“让公所言甚是。”宋典闻言点头道,现在最关键的是,他们连命都保不住了,想什么调动兵马,未免太过可笑。
赵忠有些迟疑道:“只是如此一来,恐怕洛阳将再陷战火,先帝一生对我等信赖有加,我等如此做法未免有些……”
张让等人闻言,也不禁默然,十常侍虽然声名狼藉,但究其原因,有不少是帮刘宏背的锅,但不管怎么说,他们能有今日之富贵、权势,全赖刘宏,此刻这诏书一送出去,几乎就是将大汉的江山给断送了,无论最终胜出的是何进还是董卓,这汉室威严,恐怕都得荡然无存。
“只是我等如今,别无选择。”宋典叹了口气,摇头道:“陛下待我等不薄,然而如今已是生死存亡之际,也顾不得那许多了,况且就算没有此事,大汉江山,怕是也长不了了。”
“让公,你说吧,如何做,我等都听你的!”高望看着张让,刘宏对他们再好,人死如灯灭,活着的人,还要为未来考虑,至于忠诚……他们也已经算是对得起刘宏了,接下来这天下会如何,实在不是他们所能管的,如今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我想活!”张让看着众人苦笑道:“如今我等已无别路可走,连驸马都不愿意回洛阳来掺和如今朝政,想必也是看出大汉江山不保,我等如今,为求自保,也只能对不起先帝了。”
“一切听凭让公吩咐。”众人连忙躬身道。
“好,此事事关我等生死,需得派心腹之人将这遗诏送到董卓手中。”张让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过,森然道:“非我不信诸位,只是此事,关乎我等性命,绝不能草率,是以这送信之人,需得我等众人都同意之人前去。”
否则如果送信之人半路上直接跑了怎么办,再说,以十常侍如今人人喊打的名声,莫说去西凉,恐怕刚刚出了洛阳城,便会死无全尸。
众人闻言,也不自觉的点点头,张让的担忧,大家也都能理解,十常侍虽说一体,但毕竟人心隔肚皮,他们往日也不过是利益结合,如今众人为自己谋算,自然难以相信他人。
众人一番筛选,而后派人带着诏书前去西凉传诏,众人则商议这段时间尽量避免与何进冲突,同时将宫中侍卫禁军紧抓在手,若有一日真的大势难挽,也能突围。
接下来的几日,洛阳城风平浪静,袁绍几次请何进诛除十常侍,然何进却总是举棋不定,下不了决心,让袁绍等人颇为焦急。
“这屠户莫非是看出了什么,不愿动手?”袁府,袁绍、王允跪坐在袁隗身前,袁绍皱眉思索着何进为何迟迟不肯动手。
其实主要还是士人想要借此机会,让何进再次闯宫,杀十常侍是顺带的,最重要的,还是兵权。
如今洛阳兵权,被何进看管的很严,士人无法插手,若何进将目光转移到十常侍身上,他们就可以从其他地方调集兵马来与何进抗衡。
“本初,你去探过叶昭,他真的病了?”袁隗看着袁绍,皱眉道。
“当是真的。”袁绍想了想前日前去探望叶昭的情形,脸色发白,双目无神,神色颓废,就如当初叶昭幕僚报的那样,至少袁绍看不出什么端倪来,有些不解的看向袁隗:“叔父为何有此一问?”
“你啊……”袁隗摇了摇头:“那叶昭早不病,晚不病,偏偏在这个时候身染重病,若说是真的,这未免也太过巧合了,他这一病,我等想要用他与何进相争便不可能了。”
“叔父是说,他在装病?”袁绍眉头一挑,意外道。
“老夫不相信巧合。”袁隗微笑着摇了摇头,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是道:“如此一来,却是白捧了他一把,我等如今,还得另做筹谋。”
“只是这洛阳兵权,那屠户看的颇紧,我等想要再插手其中,怕是万难!”袁绍苦笑着看向袁隗,他这些天也不是没想过将司隶校尉部重建起来,毕竟原本的司隶校尉部成了叶昭这个卫将军府下兵马,不再受司隶校尉掌控。
只是这一来要重建司隶校尉部需得许多钱粮,而何进显然不可能给,得他们自己来拿,二来这新军征募、训练也需要花时间,等到成军,都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了,这还是何进不足绕的情况下,若何进阻挠,更是难上加难。
“既然洛阳人马无望,那便调其他兵马。”袁隗思索片刻后,淡然道。
“叔父是说……”袁绍心中一动,看向袁隗。
“你可记得那并州刺史丁建阳?”袁隗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
“自然记得,若非叔父提拔,他如何能出任这并州刺史?”袁绍闻言不禁笑道。
“书信于他,让他率领并州骁勇南下洛阳……”袁隗抬头看着袁绍道:“清君侧!”
“喏!”袁绍闻言微微一怔,随即反应过来,连忙躬身领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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