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现在,他再回忆这些,便愈发觉得自己只是一个笑话,真的只是一个笑话……
原来许许多多的人也早就知道,他不是凌书珩的儿子。唯独他自己,今天才知道。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看着看着,他忽然握起一个碗大的拳头,对着那面镜子猛烈砸去。
接下来的一瞬间,只听得“嘭”的一个声响传来,并且伴随着他沉闷的“啊”的声音。
因为凌西澈的暴力和用力,墙上的那一面镜子顿时支离破碎,裂开无数无数条缝隙。
并且凌西澈他的手,手上的鲜血,顺着裂开的纹路蜿蜒而下。那么狰狞,那么刺眼,那么可怜。
不用去感受,光看那些血,便会想到“疼”字。
然而,凌西澈本人丝毫不觉得疼。因为这点微不足道的东西,抵不过他心中的悲伤和悲痛。
“凌少,你干什么!”正在一楼打扫卫生的张嫂,听见他制造出来的声响,倏然吓得脸色煞白,匆匆跑到了楼上,来到了这卫生间。
看见凌西澈的右手,还是攥紧成拳,用力抵着那面破碎的镜子,她一面凌乱的摇头、一面伸手用劲将凌西澈的手掰下。
凌西澈这才见起这幢别墅里,还有张嫂在。为了避免让张嫂担心,刚好此时他也发泄完了,便装作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无谓一笑道:“没什么,张嫂,你不要管我。”
看着他皮肉模糊且鲜血直流的那只手,张嫂又急得几乎流出了眼泪。她看着凌西澈长大,一直以来凌西澈对她也好,所以她是打从心眼里心疼凌西澈这个孩子。
“你还说没事?你这是在自残!我的傻孩子……”张嫂还低声抱怨着他说。
凌西澈的身子摇曳着,又轻轻推了张嫂一把,道:“我真的没事。张嫂放心,以后我不会这样了。”
张嫂又觉无奈的摇了下头,再痛苦瞑了下目,但是不再说多话。在放下凌西澈那只手后,她就急匆匆的转身,出门之后下楼去拿药箱。
将药箱拿上来放好后,她扶凌西澈出了卫生间。跟而凌西澈坐在床上,她仔细给他的伤口消毒,涂药,包扎。
慢慢的时间流逝了,伤口也处理完毕了,随之,原本凌西澈那激动浮躁的心情也变得完全平静。
见凌西澈终于平静了,张嫂也稍稍放下心来。而后她又返身下楼,继续去忙她之前的。
在张嫂下楼之后,凌西澈又一个人坐到阳台上,一边等待迟珍丽的归来、一边独自饮着红酒……
一缕青烟,袅袅升起,青蜓点水,柳絮飘扬。浮生若梦,静如止水,不问情愁,只愿君一安好,前世风霜,今生幽怨。
临近吃晚餐时,迟珍丽也才回来。刚到一楼客厅时,张嫂便迎上了迟珍丽,告诉了她下午发生的事情。迟珍丽听此,纤细的吊梢眉又紧紧凝蹙,心中也立马想到了什么。
而后,她让玫琳凯不再陪她,独自一人上楼。
愈是临近夜晚,阳台上便愈发凉快,夏风习习并且伴有清香阵阵。
进到二楼的卧室里面后,迟珍丽一直脚步极轻的走。也直至走到凌西澈身后一米处,她才停下脚步。
然而,哪怕她把走路的声音放得最轻,凌西澈也还是听到了。当她刚刚静站在那儿、望着凌西澈的背影时,凌西澈便直接开口询问她,“凌书珩不是我生父,对吗?”
对于凌西澈现在询问出这个问题,迟珍丽也没有一丝惊讶。因为她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这一个她隐瞒了凌西澈二十五年的真相,迟早都会被凌西澈知道。毕竟纸是包不住火的,何况如今跟她作对的人还那么多。
“是。”迟钝片刻后,她低声回答凌西澈,如实的回答。
凌西澈就漠然坐在那儿,也没有回头看她,又问:“那我生父是……”
这一刻,迟珍丽又沉静下来,蹙眉在心中凝思。现在她很犹豫和很纠结,不知道自己到底要不要如实告诉凌西澈,他的生父乃郁霄云。其实今天白天,她就是去见郁霄云了。同时她也知道了,在昨天晚上郁霄云已经跟凌西澈见过面了。
见她迟迟不应声,凌西澈又低声说:“你骗得我好苦……二十五年了,知道今天,我才知道……”
面对着凌西澈,本来迟珍丽是心生愧疚的。然而,现在一听凌西澈的苦诉,她的情绪又立马变了。
她的目光又变得那么凛冽幽暗、那么杀气腾腾。表情也变得那么狰狞恐怖、那么凶神恶煞。她还冷然一笑,又反过来质问着凌西澈,“你是怎么知道的?是凌书珩告诉你的对不对?而他告诉你,想必又是为了挽回你跟骆甜甜的婚姻吧?最终也就是为了沈艳茹那女人吧?”
感受到迟珍丽的激动,凌西澈的唇角又抹过一丝讥诮的意味。他再回答迟珍丽:“是我无意间听到的。”
顿时,迟珍丽又漠然愣在那里,半天时间没有其他反应。
见她还是不回答自己的问题,凌西澈又询问一遍,“那我生父到底是谁?想必今天,你出去了一整天,也就是去见他了吧?”
一时间,迟珍丽又被他的询问所震悚,凌乱的摇了下头,再异常愤慨的说:“你胡说什么!不要胡说!”
凌西澈又自嘲一笑,对于现在迟珍丽的否认,那么不以为然。
见此,迟珍丽又立马调整自己的状态,再努力改变口吻,好声冲他补充:“儿子,过去的许多事情,妈妈都是有难言之隐的……也不管怎么样,你都是妈妈在这个世界上最亲最爱的人……迟氏集团在二十年前便宣告破产了,如今的妈妈也只剩下你能够依靠……而你能够依靠的,也只有凌书珩和凌氏集团……所以哪怕你不是凌书珩亲生的,妈妈也还是为了争取到了许多……”
现在迟珍丽语重心长的话语,在凌西澈听来却愈觉苦涩、愈觉悲哀、愈发想笑。
到了这一刻,他也变得不恨凌书珩了,一点都不恨了。改而现在他所恨的人,只有他的生母迟珍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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