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建广摇摇头,抬起手,虚指了一下谢浩然,重复了一遍之前的话:“这是我朋友,就是他参加高考。”
陈父愣住了,声音一下子降得很低,仿佛是在喃喃自语:“你朋友?”
戚建广为人热心,与陈父也很熟悉,就拉着他走到近处:“来,来,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康耀”房地产公司的何总,他们正在开发三旗村和湖边别墅那几个项目。这位是“广聚”集团的胡老板,专门做服装生意的。还有这位,“丰记”你应该听说过吧!这位就是“丰记”的董事长,王利丰,王总。”
一个一个介绍,众人看在戚建广的面子上,纷纷与陈父握手。只是一只只手掌接握过去,陈父脸上的笑容总是显得僵硬。
所有这些,都是昭明商界,甚至可能是全国商界名声显赫的人物。陈家虽然颇有资产,比较起来却根本不上了台面。偏偏这些人都聚在谢浩然身边,满面恭维,甚至可以说是带有谄媚的成分。
这个外表普通,年龄看起来比自家儿子还小的年轻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王利丰等人之所以过来送考,完全是自发性质。
贺明明是新成立“青灵集团”的总经理,负责协调方方面面的关系。虽说“青灵集团”目前的主要项目是清凉山柑橘农场,却毕竟是建立在贺家原有的基础上。一些传统的商业项目仍要维持,必须与过去的朋友进行联系。无论是“丰记”的老板王利丰,还是“康耀”地产的何洪涛,他们都与谢浩然关系亲厚,甚至因他才保得性命无忧,家财安全。几层关系算下来,如今已是成为共同进退,利益共享的盟友。
在这座城市里,谢浩然没有亲人,更不可能像其他孩子那样,有父母陪伴,家人送考。
何洪涛考虑问题非常仔细,他与王利丰商量了一下,决定今天早早来到考场,给谢浩然加油鼓劲。
“小谢,好好考。中午我在万豪酒店订了座位,就在考场旁边。吃了以后就在酒店里休息,误不了你下午的考试。”
“谢兄弟,王哥托人给你搞了一块开关的好玉。带在身上,祝你旗开得胜,金榜题名。”
“小谢,我们就在这里等你。车上有冰箱,冷饮冰激凌什么的都有。别紧张,发挥你的最高水平。”
陈鹏在旁边听得心里直冒火,双手紧握着。
簇拥在谢浩然身边的人太多了,就连父亲也凑过去,说了几句“好好考试”之类的场面话。可越是这样,陈鹏就越是觉得心里窝火,愤愤不平。
凭什么啊!
谁能想到区区一个骑破自行车的家伙,居然有那么多身份尊贵的人追捧。
陈鹏一言不发,铁青着脸,直接从人群旁边走过。
他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考出比这个姓谢家伙更高的分数。
这才是我的强项。
谢浩然微笑着一一答礼。说实话,他心里很感动,也没有想到这些朋友会自发前来送考。只是时间不早了,没办法详细说太多,只能随便虚应了几句,便转身朝着考场方向走去。
走近九十一中大门,“肃静”、“回避”两块巨大的牌子直竖在路边,周围到处都是神情严肃的保安和警察,以及无数期盼心切的家长。
于博年来了。
班主任罗文功来了。
陶乐与李振涵也来了。
还有教育局副局长段伟松。
王利丰等人并未散开,他们一直簇拥着谢浩然走到九十一中大门前。随着于博年等人的加入,这个奇特的送考队伍规模变得更加庞大,形成一个以谢浩然为中心的移动圆环,引起众多送考家长的注意。
在同一个城市,很多面孔其实很熟悉。
“那不是七十二中的于校长吗?我认识他。前年我大姐家孩子就是七十二中毕业,我在学校毕业典礼上见过。他怎么来了?看样子,好像是给学生送考……咝,没听说过有校长给学生送考的啊!被他们围在中间的那孩子是谁?”
“那个好像是七十二中教语文的罗老师。应该不会看错,我同事家孩子以前就是上他那个班。”
“那个是教育局的段局长。我女儿在三十中,上个月我开家长会的时候,正好遇到教育局去她们学校检查临考工作。段局长在家长会上讲了几句话,很中肯,很有见地。”
如果换在这座城市的其它地方,这样的队伍组合很难引起关注。然而现在是全城高三家长集中送考,他们可以不关注油价涨跌,可以不知道谁是****,也可以不关心单位上领导升降……可无论如何,他们都不会忘记与自己孩子有关,与教育方面相关的任何一条信息。
如果你没有一个正在上学,面临小升初、中考或者高考的孩子,你永远无法理解父母心中的焦虑,以及期盼。在他们的眼睛里,班主任地位高于市长、高官;学校校长的地位高于国家元首;至于专管教育的段伟松……在他们看来,地位相当于神。
可以想见,被于博年和段伟松围在中间,连声叮嘱“好好考试”、“我们等着你的好消息”、“仔细检查,不要忙着交卷”的谢浩然,身份地位就这样被瞬间提升,达到前所未有,令人眼热的高度。
陈鹏被彻底震撼住了。
愤怒被来自身边无数声音吹得烟消云散。
傲慢也被来自头顶的刺眼阳光晒得钻进地底。
一种叫做“畏惧”的东西在心里发芽,迅速成长起来。
偏偏谢浩然与众多送考者挥手告别后,大步走在陈鹏前面。看着他足足高出自己一个头的背影,陈鹏忽然有种想要转身回家,不再考试的可怕想法。
也就是想想罢了。小学六年,初中三年,然后高中……千辛万苦,绞尽脑汁,不就是为了今天的考试吗?
信心就这样被轰然击碎,陈鹏丝毫没有发现前面路上躺着一块小石子。就这样踩上去,一个趔趄,连忙调整步伐平衡身体,好不容易站稳,左脚却不小心踩上右脚皮鞋上的鞋带,散开。
装在包里的文具盒掉出来,摔在地上。拿起来,打开一看,几支削好的铅笔都断了。
巨大的恐惧在太阳下面笼罩了陈鹏全身。
除了他自己,谁也无法体会,或者理解。
这里距离九十一中大门很远,前面几米远的位置,就是教学楼台阶。
一个负责考场秩序的中年女人走过来,关切地问:“同学,你怎么了?”
谢浩然已经走得无影无踪,天知道他在哪个考场。
同样,关于他的所有信息,包括之前的鄙夷、傲慢、冷漠,统统都从陈鹏脑子里消失了。
陈鹏用颤抖的双手打开文具盒,几乎是在哀求:“我……我的铅笔,不小心摔断了。”
那女人对此很重视,连连点头,安慰道:“不怕,不怕,考场里有工具,抓紧时间削一下,还来得及。”
陈鹏感觉自己说话无比艰难,声音也很低:“可是……我不会削。”
那女人足足愣了两秒钟,才疑惑地发出问题:“你不会?”
陈鹏觉得身上的衣服正被一股力量狠狠撕裂,然后剥下,他觉得实在难为情:“平时都是我妈妈削的。我……不会。”
一股鄙视和严肃从女人脸上缓缓升起。
她很想告诉陈鹏“你应该回家去好好学学怎么削铅笔”。
但现在肯定不是时候,再有十多分钟,就要考试了。
“跟我来吧!”女人选择了最简单直接的处理办法:“去你所在的考场。这一次,我帮你。”
陈鹏如蒙大赦般点点头,低头弯腰,跟在女人后面。
他其实还有话没说出口。
我不会系鞋带,老师你能不能帮帮我?
……
高考来得快,也去得快。
反正是千军万马争过独木桥,肯定有很多人被挤下去,也有很多人连上桥的机会都没有。
考试结束后的这段时间,谢浩然一直呆在公园道六号的别墅里,潜心静修。
他需要耐心等待考试分数公布。
《文曲》功法的玄妙之处,在于对“文”名的重视。读书人为什么读书?除了为国为民,最重要目的当然是名扬天下。只有得到更多人的认可与重视,才有真正掌控权势的机会。
贺敬等人已经返回清凉山。按照谢浩然的要求,雷极宗门方面又另外派来四个人。
同样是用灵妙丹“制造”凝丹高手,大规模直接给予的方式并不可取。谢浩然当初掌控雷极门的时候,就当着所有贺家庶族立下规矩:只有修炼最勤奋的人,才有资格得到丹药。
贺轩、贺洁、贺松风、贺宇光,他们的修为仅次于之前得到灵妙丹的贺敬等人。将两批人前后给予灵妙丹,与同时同批次分发,得到的结果完全不同。惊喜、振奋、增加的忠诚度……所有这些,都会随着得到丹药之人脑子里产生“奖励”概念而衍生出来。
谢浩然要的就是这种结果:丹药不是工资,只有竞争才能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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