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君千墨的如意算盘打错了。
善良的老院长居然没有开口留宿,还善解人意道:“天色不早了,千墨啊,吃完饭,等会儿回去的路上,要小心啊。”
君千墨哽了一下:“”
老院长递过去一杯水,礼貌而又担忧道:“千墨,你没事吧?你看看你,慢点吃啊,我知道你平时都忙,可即便再多事情要处理,再急着回去,吃饭还得好好吃啊。”
“”君千墨无语凝噎,他好想说,院长,我不忙啊,无论我平时多忙,只要一来到您这家孤儿院就不忙了啊!您到底哪里看出来我忙了啊,我哪里有急着要走了,院长,这分明是您的错觉啊!
然而,君少的厚脸皮全用在苏寒那了,在长辈面前,他有点拉不下脸啊,于是只能呐呐道:“行,我等会儿就走了。”
噗,苏寒在旁边看着,都差点喷茶了好么。
临走的时候君千墨极认真的对院长说:“院长,苏寒就听您的,您管着她点儿,她胆子太大了,今天以一敌十,那么危险,她也不知道害怕。”
苏寒撇嘴,怕什么,有什么好怕的,那帮人原本没发怒,还是她想把事情闹大,故意挑起来的呢。
不这样,不杀一儆百一下,小打小闹就过去了,不见血,不报警,不把警察闹来,以后都以为孤儿院的老人小孩好欺负呢。
院长却点头:“好叻,寒寒今天确实吓到我啦,我真怕他出事。”
苏寒:“”好吧,下次打架先把老院长给支开。
老院长又道:“寒寒,千墨忙,难得来一次,你去送送千墨。”
君千墨心想,送是要送的,来也一定还是会来的!明天,最迟后天,最最迟小家伙生日那天,他一定会再来的!
他发誓,下次来,一定要住几天!现在,他先回去准备生日礼物。
而且,君千墨提醒自己,以后来孤儿院,要表现出很清闲的样子,尤其在面对老院长的时候,要装出失业、有多闲就多闲的无业游民样子!
老院长,我家媳妇儿在这里,我下次来陪您下棋啊,只要您收留我住下来就可以。
就这样,君千墨心里百般不愿,一步三回头地朝孤儿院门口走去。
苏寒在老院长的吩咐下,去送他。
刚走出老院长的视线,苏寒就倚着门,姿态随意,抱着手臂对君千墨皮笑肉不笑的笑了笑,挥挥手,转身离去。
她懒得送啊,目送三秒就不错了。
倒是许静趴在门口不死心的问:“君少,你什么时候再来啊?下次来,我让院长再多准备几道菜啊!”
呵呵!
君千墨头也不回地感叹,如果这话是小家伙说的就好了,那样让他立刻去死也乐意啊,心情也是美的啊。
不过,今天能和小家伙一起共进午餐,也算不虚此行了。
他根本不敢太贪心,仿佛这样都是午夜梦回求来的,是天上掉下来的和平共处的机会。
不知为何,他总害怕失去,总担心现在短暂的一切,好不容易能走到苏寒面前,以后又会不会突然失去了?
带着这样莫名其妙的不安,君千墨在苏寒面前的每一步,都小心翼翼。
他告诫自己,别急,再上火也别急,一步一步来。
*
许静私自贱卖苏寒的珍贵植物,卖了不补贴孤儿院日常开销,独吞,买高昂化妆品,且智商低,招惹了一帮混混来孤儿院闹事,苏寒看在老院长的份上,没有见死不救,当时还是从那些混混手里将许静救了出来。
当着老院长的面,苏寒确实不好发作。
但是,一码事归一码事,被人占了便宜还卖乖,苏寒挺不爽的。
苏寒也特讨厌别人把她和她在乎的人当傻子,许静真以为老院长不知道那些珍贵花草的价值?不过是许静主动要帮忙打理花草,相信许静,没有刻意去盘点花草的数量罢了。
这个人,小小年纪,自私自利,贪慕虚荣,枉顾老院长的信任。
还把她和秦戈的房间给拆了!
所以咯,苏寒回房就把许静最宝贝最喜爱的化妆品给没收了许静像炸了毛的疯狗:“苏寒你这个长得比女人还阴柔的娘炮!你别告诉我抢了我的化妆品是想霸占了自己留着用!别恶心我的化妆品了!赶紧还给我!”
骂得挺欢的啊,白天的混混事件还没跟她清算呢!
苏寒看都不看他,毫不客气地拒绝:“不给。”
许静咬牙切齿:“苏寒,你别欺人太甚!你为什么要回来!你永远留在a城繁华的大都市该多好!”
苏寒打蛇打七寸:“这是我的家,我自然是要回来的。不过,我倒是看出来你挺不想留在孤儿院的,不是想被人收养么,我这两天就跟院长商量一下,帮你去穷乡僻壤物色一下,看哪家农村夫妇身体不好,又没有小孩的,送你过去,估计那样的人家会很高兴收留你的,平时也不用上学了,每天孝顺父母,就洗洗衣服做做饭,下地做做农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身体好啊。不用谢我,你心比天高,如果看不上农村夫妇,那也找不到更好的了,毕竟啧啧,我从a城回来的,城里人眼光很高,挑剔着呢,绝对没谁会看上你的。”
许静气得发抖:“”
过了一会儿,不愧是能屈能伸的,开始软软求她:“苏寒,咱们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谁也不比谁高贵,都不容易,你就体谅体谅我吧,我哪也不去,老院长现在年纪大了,我留下来帮他啊,等将来我毕业了,说不定还能帮这家孤儿院打理财务呢”
“想都别想,许静,敢情你还惦记上孤儿院的基业了?还要不要一点脸了,孤儿院以后发展再耀眼,你以为是子承父业呢,孤儿院以后怎么样,跟你半毛钱关系也没有,就凭你这种轻易就能给十几个混混开三十万欠条的奴性,你只适合去社会上做苦工,多吃点苦头磨炼磨炼。以后,这家孤儿院的财务,我会时刻盯着,你该长点记性了,我不会纵容你第二次。”苏寒嗤笑,这算她对许静最后的警告了。
苏寒看许静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又补充了道:“你也别想着私下做点什么,你那幼稚园的下三滥手段我还真看不上,绝不是我对手,这段日子最好老实点,醒醒脑,要不然,以后大家桥归桥路归路,我会让你后悔坑了孤儿院一砖一瓦一针一线!一毛钱也会让你吐出来的。”
她这话一出许静立马就认怂了,毕竟苏寒的气质实在太冷了,当她乐意去恐吓一个人的时候,真的能不费一兵一卒,就将人吓个半死。
更何况,许静确实是见识过苏寒那变态又逆天的身手的。十几个歹徒,拿着刀,这么瘦弱的苏寒,手上什么也没有,赤手空拳,居然把人全给打趴下了,也没被对方挨到一丁点儿衣服边儿,太特么吓人了!
“是是是,我错了,你别说这样的话了,”许静耸拉着脸妥协,“说这些话多伤感情,谁惦记孤儿院的钱了,我就是一时鬼迷心窍想买化妆品才偷卖了你的珍贵花草的,老院长给我吃给我穿,我还图什么,感恩都还来不及,你别曲解我的意思了,不信你看,我以后一定会帮老院长分忧的。现在你算这孤儿院的老大了,我以后都听你的话总成了吧!”
苏寒不吃她这套,问重点:“今天混混们拿的签了字的三十万欠条,究竟是怎么回事?”
想起这个就气!
前端时间看苏寒频繁上热搜,上新闻,后面全是夸苏寒善良的,夸苏寒助人为乐的!许静看了就挺想也红一把,路上遇到一辆车,车上掉下来好大一个袋子,她就啪嗒啪嗒过去捡了起来,打开一看,全部是钱!
当时就改变思想了,不想做好事,想独吞,于是就鬼鬼祟祟想提着钱袋子赶紧溜,走小路回来的时候,被这伙人开车给堵住了,当着她的面打开钱袋子,里面一摞摞钱全部都变成了废纸!
居然只有第一张纸币是真的!
可那些人反过来污蔑她,说她独吞了那笔钱,用刀恐吓她,要她把钱还回来!
许静那个时候才知道自己上当了,中了圈套了,可求饶没用啊,她说没钱,对方就逼她按手印写欠条,顺便还逼她写上家长的名字。
她哪认识什么家长?唯一的家长就是孤儿院老实憨厚的老院长啊,于是就把老院长的名字也给写上去了。
因为怕死,还对那帮混蛋们说,孤儿院刚翻修,很大,有钱,不缺他们这点钱,求他们找老院长去要,放过她。
许静事后也想过,如果她自己不是好奇心太强,那天不去捡那个袋子,像旁边的路人一样,目不斜视的走过,是不是就不会上当,就没事了?
或者,捡到东西之后,不因为贪婪,想着独吞,走小路偷偷溜的话,而是真的做好事,第一时间报警,等警察来将“失物”领走,是不是也没有后面被威胁的事了?
——以上这些,许静自然不敢告诉苏寒,只弱弱道:“就运气不好,好好走路都被这些人撞上了呗!估计早就盯上孤儿院了!谁让孤儿院都是一帮老人孩子!我是无辜受牵连的!”
苏寒懒得再听下去了,皱眉,摆摆手,让她赶紧滚。
临走之前,许静又想到了什么,转头道:“你似乎跟君少挺熟的,今天幸亏他带着警局的人赶到,改天你再帮我谢谢他呃。”
呵呵,许静已经自动把这次的事默认成君千墨的帮忙了!
她也不想想如果不是苏寒以一敌十,如果不是苏寒有能力将那些持刀的人在君千墨和警局赶到之前摆平,全部打趴在地,她许静或许就不止被轻轻划伤一道那么容易了!
苏寒瞥了她一眼,凉凉道:“你还是多注意你手臂上的伤吧,小心整个烂掉了。”
许静:“”
*
三天。
冷玥已经连续有三天没去探监了。
冷澈在监狱里默默数着日子。
甚至,他担心是狱警没用告诉他,还特意问过了。
冷玥没来。
这不对劲。
按道理,从冷玥恢复一定理智,开始来探监那一天起,只要他拒绝探视,冷玥就应该每天都过来才对。
他了解冷玥。
小白兔很善良,很柔软,也一定很担心他在里面的状况不好,所以,即便她自己的伤还没有复原,即便她还满目疮痍浑身都是伤痛,但是,只要自己一天不肯见她,她就会强打起精神来,因为担忧,顽强的活下来,一天一天来看他,直到他点头答应见她为止,那个时候,她脸上的伤也应该彻底结疤了,内心深处的伤或许也藏得更深了一些,不触碰的话,可能不会显露出来。
他忍着思念,计划好了这些,冷玥也确实按照他所设想的,一天天坚强的来了。
可是现在,失控了,冷玥突然不来了,这不正常!
冷澈开始在监狱里面胡思乱想。
他的小兔子,没这么快走出阴影,也不可能放着他在监狱不管,所以,一定是又出事了!
恰巧这个时候法院的审判书下来了,冷澈知道,自己只剩最后一个月的时间。
一月底,他就要被执行死刑!
小兔子不来了,他也快要永远离开了
冷澈只要这么一想,就坐不住了。
其实,监狱怎么可能困得住他呢?
他和凌天野在封闭的特种部队,各种生死特训过的啊。
他也是军校的特优生啊,中途转学过去,被破格录取的啊。
区区一个平常的民事监狱,除非他自愿,否则,怎么可能真的关得住他?!
生死早就已经无所谓了,既然小兔子不来了,那他就去见她好了。
打定主意,当天下午监狱劳改放风的时候,冷澈在空地上找到一根极小的钢丝,藏了起来。
当晚,办案的民警又开始闲聊,探讨困惑,顺便还聊到了他,说他履历上清楚的写着一个军校特优生,学霸,为什么要去犯罪呢?
没错,他虽然年轻,履历一直很漂亮。
2015年,他曾被评为优秀青年,获全国中学生数学竞赛第二名。
2016年,以资优生资格转入a城军校。
2017年,考入a城xx大学计算机系独立科研实验室。
2017年中,其计算机科研小组全国赛获第一名。
窃窃私语的警察不知道,当他们讨论冷澈的时候,此时冷澈正在想的是:自己可以在几分钟内把手铐撬开。
就这样,当天晚上,冷澈轻松地打开手铐,若无其事地溜走了。
冷澈推算到冷玥绝对不可能再回之前的小区公寓,但也不可能住在他的房间,因为凌天野和王辰在。
较大的可能是,冷玥直接住在苏寒的客房,或者,苏寒懂礼貌懂避嫌的话,会去隔壁秦戈那里住,两个男生住一块儿,苏寒把房间让给冷玥。
总之,现在的冷玥一定跟苏寒在一起。
冷澈没有手机,出来的时候,孑然一身,什么都没有。
他对自己居住的那套小区很熟悉。先弄到一套服装,伪装成物业修电表的,成功潜了进去。
可是,没有。
冷玥和苏寒都不在。
他没去见君千墨、凌天野、王辰、秦戈等人。
他是逃犯,选择潜逃是他一个人的事,他不想连累任何朋友。
他也没打算拉着他的小白兔一起逃亡,他只是他只是担心她了,想远远看看她而已。
必须看到她。
在死之前,在任何糟糕的不久将来之前,他得先看到他的小兔子安然无恙。
远远看一眼就好。
真的,哪怕远远看一眼也好啊。
就一眼。
冷澈很快听说了苏寒退学回b城的消息。
带着冷玥离开伤心地,回满是童真的孤儿院,跟小孩子一起相处生活,冷澈不得不佩服苏寒,就算他再嫉妒,他也必须承认,苏寒的这项安排实在太好太好了,比自己之前的无奈安排好了百倍千倍不止!
这一刻的冷澈,依然是不爽苏寒的,依然是嫉妒的,却又充满感激。
他几乎立刻就确认了苏寒和冷玥现在的落脚点:一定在b城孤儿院。
那就去呗,还有什么好说的好犹豫的,都越狱了,自然是奔着他心爱的姑娘而去,不见到,誓不罢休,死不瞑目。
但冷澈没有立刻开始亡命天涯,他在冷静地盗了一台电脑,然后携带了一套自己喜欢的diy工具,潜伏在警局的屋顶,一边沉默,一边等待。
[转自铁血社区http://www。tiexue。net/]
在警察搜遍冷澈原来的住处、学校,一无所获,离开之后,冷澈才慢慢一脸无所谓的离开警局。
他凭借刚被扣押来警局第一天的记忆,找到了废弃的车库,偷了一辆警车,简单修复重装,大摇大摆地开着警车去了b城。
他开着这辆警车一路狂奔,用140迈的速度开回到了b城,也完全不避开警察。因为就连警局,两三天之内可能焦点都在追踪人犯身上,不会料到废弃仓库丢失了一辆半新半旧的警车。
终于,在b城,他看到了他的姑娘。
冷澈发现小兔子和他记忆中的样子有一点儿不同了,远方那个戴着半截面具的女子,轻易不开口说话,始终低着头。
即便开口,他也听不到她说的是什么。
冷澈觉得即使自己走得再近些,小兔子的声音还是会听不见,因为她的声音细弱蚊蝇,在空气里几乎都可以忽略不计。
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怎么会如此糟糕呢。
印象里,他的小兔子即便再温婉,再内敛,再害羞,说话时,也都自信地抬着头,带着笑容,四周都能听到她动听的声音。
如今
冷澈喉头滚动,眼眶又有一些热。
他的小兔子,他偷偷一眼看过去,就知道,她没休息好。
可以前,她的睡眠时间一向很准,他则不同,经常抱着电脑熬夜。
记得以前还在冷家的时候,那些可恶的大人不在,就他们两个的时候,一次早晨,小兔子醒来下楼时,正巧发现他一整个晚上的灯都没关,一直在忙电脑上的事。 小兔子就问他,要不要吃早餐。
那时候他们还不是很熟悉,或者,熟悉了,却没表明心意。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没人敢打扰他。
他也压根不爱吃什么早餐。
但小兔子就是敢端着一盘早餐来他的房间里,一双眼睛特别赤诚干净地望着他,特别好脾气、无辜地说:“熬夜本身就对身体不好,事情永远忙不完的,你吃点东西,先睡一会儿吧,哪怕休息一下也好啊,万一你猝死了怎么办。”
他牢牢看着她:“猝死了,你会怎么办?”
她撇嘴,似乎还想象了一下那样的场景,立刻受不了地摇头,像要哭出来一样,嗫嚅道:“不行,你要多注意身体,要活到老啊,要不然,我会难过的。”
他于是眼皮耸拉着,没什么精神地吃着小兔子端上来的早餐。
现在,他恐怕真的活不到老了。
有时候,他旷课,跟凌天野私下里干其他的,家里佣人都不敢惹他的时候,她会来劝他——
小兔子问:“你怎么不去学校,学校不会追究吗?不会影响你以后的评分吗?你会毕不了业的,那样,万一以后要反过来叫我学姐,怎么办,那样多别扭啊。”她总是可以一下子甩来一堆问题,有时候明明很安静,偶尔又聒噪的紧。
却一语中的,现在,他是真的毕不了业啊。冷澈想了很多很多。
还有那些极美的相拥的有限的晚上。
小兔子揉揉眼睛,听他的话,走过去坐到他腿上,紧紧搂住他的脖子,像孩子抱着最心爱的玩具。她把头枕在他的肩膀,箍得紧紧的,嗅到他脖颈间风雨的气息。
他会抱着她缓缓向后倒去,倒在床上。
屋外的风雨声,仿佛再也听不见。
她会转过身来搂住他。
两具年轻的躯体相拥而卧,漆黑的眼珠盯着彼此,呼吸声尽可闻,或战兢或期盼,彼此或早已契合习惯。
他会拿鼻子蹭蹭她的眉毛,她的眼睫,她的鼻尖,他会亲吻她的唇。
夜风微凉,在皮肤上吹起一阵战栗,她会勇敢迎接着他。
他会将她柔软的衣衫松开,少女的身体像一块乳白的奶油,他抚摸她的脊骨,如同抚摸一串会滚动的珠子。
他们抱紧彼此,轻轻翻转,仿佛这是他们仅存于世的唯一一丝甜。
到最后累了,相拥着睡了。
死死相拥,如果时光,能永远停留在那一刻,该多好啊!周围响过警笛声,冷澈还是执缪地望着他家的小兔子,表情不舍,却渐渐冰封。
他知道,他的时间不多了</td></t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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