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仲看着徐杰就坐在地上分钱的动作,便也点了点头,颇为欣慰,却并不说话。
待得许久,徐虎才回,进门之时,口中还在骂骂咧咧。
徐杰早已等候多时了,开口喊道:“虎子,骂咧什么呢,赶紧进来分钱了,这回你可发了财了。”
徐虎进得厅内,一脸怒气,口中却答:“少爷,你道何事?我在吴嫂家与人打了一架。当真是气死我了。”
徐杰从地上起身,手中三个锭银子塞往徐虎,便是问道:“跟谁打架呢?也不见你受伤,想来也是你打别人,打了别人还气成这样。。。”
徐虎看了看手中的银子,并不是拒绝,而是看了一眼还坐在厅内的徐仲,见得徐仲朝他点点头,便留了一个,又把另外两个往徐杰手中塞去。口中却道:“少爷,我刚送吴嫂到家,便看她家门口站着一个和尚,上来就打吴嫂,把吴嫂几巴掌打在地上,口中还骂吴嫂偷汉子,左右邻里都出来看热闹,又指着鼻子来骂我,这我岂能忍。”
徐虎说到这里顿了顿,因为徐杰又把银子推回来了,口中还道:“人人都拿了,你也要拿,二叔做的主,不拿这钱,回头挨板子。”
徐虎连忙给徐仲拱手作揖,脸上笑意不止,口中又道:“我当时就把吴嫂与秀秀往院里推了进去,把院门一关,便是一顿老打,还看那秃驴敢不敢骂我,却是不想那秃驴不过挨得几下拳脚,竟然痛哭流涕、跪地求饶,求爷爷告奶奶的,还给我又跪又败,弄得我都打不下手,这气也没出了。”
徐杰听到这里,便也明白了,显然是吴嫂那当了几次和尚的丈夫回来了,这种事情在这个时代,外人其实本不便多管,却是徐虎当场挨了骂,出手管了,在徐杰看来其实也无妨。只是当着秀秀的面打她的父亲,有些不妥,虽然秀秀进了院子没有看到,却是也听得到。
“后来呢?”徐杰问道。
“后来吴嫂出来了,把少爷给她的银子拿了出来,让那和尚写了个休书,说是写了休书就把银子给他,那和尚果真借了纸笔就写。我却是不服了,平白打了人还能拿钱,哪有这个道理,当真是气不过。”徐虎说得是一脸的气愤。
徐杰心中正想着这吴嫂还有点精明,知道借着机会把事情来了个一了百了,有一封休书在手,当真也就不怕那和尚再来纠缠,再动手打人可就不是家务事了,甚至能报官来抓人。却是又听得徐虎又说他气不过给钱的事情,连忙问道:“你莫不是又把钱抢回来了?”
徐虎愣愣又道:“抢回来倒是好了,那我也不气了,我正要去把钱夺回来,吴嫂死命拦着我,我见得吴嫂一个妇道人家,也不好用力去推。那和尚见机就一溜烟没影了。待得吴嫂哭哭啼啼回家去了,我一通猛追,怎么都没追到人,钱就这般给那和尚拿去了,这口气当真是我怎么也顺不过来,待得明日里再去寻,非把那和尚寻出来,打死他也不为过。”
徐杰听得徐虎没有追上那和尚,笑了笑道:“罢了,让那和尚得些便宜算了,今日你是做了件好事,往后就不要再去寻那和尚了,和尚吃了打应该也知道厉害。”
徐虎却是不依不饶:“少爷,吴嫂忙了大半年才赚了那锭银子,岂能成了白忙活一场。。。”
“少爷我自有安排,你且早去洗漱了休息,听我的就是。这几日吴嫂出门到处走动,你也随着她一起,护得些时日。若是无事了便是最好。”徐杰一副成竹在胸,便是因为那秀秀小姑娘还有一份钱,虽然没有徐虎拿得多,却也并不少。
徐虎看着徐杰成竹在胸的模样,也不去多想,虽然点了点头,却还是觉得气不顺,骂骂咧咧去洗漱。
第二日早,徐仲上了吴子豪的船,也就带人往青山县而回。
徐杰也该礼数周到一番,早早往欧阳府而去,回乡之后第一时间拜见老师,也是门生应该做的事情,便也该再到郡学里去露个脸,新晋秀才,不过刚上不久学就消失了大半年,那些老学究、老夫子的,想来大多心中观感有差。有欧阳正为师的徐杰可以不在意,但是在意一下终归也有好处。
江南而回,顺手买了些七七八八的东西,便也提了不少,给欧阳正的要丰厚一些。其中一部分也要送给郡学里的夫子,都是一些上好的宣纸之类。夫子们大多擅写擅画,宣纸自然是最合用的东西,又不显得过于贵重。
徐杰敲开了门房,礼物之类有人接过,便留在门房等候着,并不要人去通传打扰。
片刻之后欧阳正走了出来,准备往衙门里上值,见得徐杰也是欣喜,徐杰方才作揖开口拜见,欧阳正已然抬手拍着徐杰的肩膀说道:“半年不见,你看起来像个大人了。”
徐杰心中有事,已然答道:“老师,学生这一趟江南之行,得知了一件事情,干系重大。是那吴王夏翰的事情。”
欧阳正听得徐杰提到吴王夏翰,连忙摆了摆手,看了看左右,方才说道:“此事且不谈,夜里你上府中来晚宴,为师先去上值。”
徐杰心中这件事,便是从夏翰口中亲耳听闻,夏翰要杀欧阳正,而且付诸了行动。吴王夏翰,已然是此时徐杰心中的一个刺。徐杰当面而说,要让夏翰承不得天子,这件事情更要早早谋划,开始行动,那老皇帝随时要死,晚些时候真有个万一,那真是大难临头。
所以徐杰这么早就来找欧阳正,不仅是因为礼节上的周到,也有尽快要与欧阳正商量这些事情的缘故。
欧阳正显然心中也能猜想一些,即便猜想不到有人要动手杀自己,见得徐杰这么大早上门,也能猜想到徐杰口中所言的夏翰之事与自己有关。这个时候不便多谈,却是欧阳正也皱起眉头,知道事情棘手。
徐杰闻言,点头道:“学生下午便来,等候老师下值。”
欧阳正点了点头,起身出门而去,门口车架已然等候多时。
徐杰却是未走,还要等候两个同窗一起去上学。
不得片刻,欧阳姐弟慢慢悠悠而出,见得徐杰竟然在门口等候,欧阳文峰迈步就奔了过来。
却是那欧阳文沁正也准备迈步奔来,左右看得家中仆人几个,忍了忍,按耐几番,慢慢往前。
“文远兄,当真是精彩,剑仙叫人神往啊。就是不知何处还有剑仙,寻个剑仙为师就更好了。”欧阳文峰一边说,一边取下小背囊在翻,翻出一叠文稿,前后翻了翻,整理一下便往徐杰递过去。
徐杰接过文稿,看着欧阳文峰两个熊猫眼,知道他昨夜肯定是彻夜苦读来着,打趣道:“可是头悬了梁,锥刺了股?”
头悬梁的故事来自《汉书》,说的是汉朝儒学大家孙敬。锥刺股出自《战国策》,说的是鬼谷弟子、合纵连横的苏秦。
欧阳文峰便也知道徐杰是在打趣他,尴尬一笑,说道:“精彩精彩,剑仙风范,当真精彩。文稿我可保存得极好,不差一页一字奉还,文远兄仔细收好,可别遗落了。”
便听得身后方才走到头前来的欧阳文沁说道:“不好看,我才看得几页,当真不好看,远不如《情仇录》。近来四处都有说书人在说《情仇录》的故事,郡学里也有人在谈论这故事。《情仇录》当真是最好的,想起来都教人潸然泪下,往后怕是再也没有这么好的故事了。”
徐杰看着欧阳文沁说着说着竟然又有愁容,笑着摇了摇头,萝卜白菜,自然各有所爱。欧阳文沁要看那缠绵爱恨,对这什么男儿情怀打打杀杀反倒兴趣缺缺。也属正常。
徐杰收好文稿,便也不多谈,只听得身边欧阳文峰说着哪里哪里如何精彩,三人一道往郡学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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