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七府村,接待我们的,是七府村的村主任丁富贵,一个相貌平平,很不出众的中年男人,丢进人群,根本注意不到的那种人,不过听说,丁富贵以前是个风云人物,他原本是个善于溜须拍马的马屁精,据说经历了一宗诡异事后,整个人已经变得沉稳了。
或者说自从遇鬼后,领悟生命“真谛”的意义,人变得脚踏实地了。
中午吃饭时,在乡镇,听到了有关丁富贵的事情。
七府村的村主任丁富贵,深谙拍马屁之道,不管见了谁,逮着合适的机会毫不吝啬溢美之辞,简直是马屁拍得好,领导见了都叫好。
尤其是见了上一级的领导他更是会见缝插针,尽捡些好听的话来说。都说他巧舌如簧,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就差见了外国人不会说外国话。
一次,市领导来他们村里考察工作,领导是个脑满肠肥的丑男,妇女主任想拍领导马屁,说领导长得好帅,就像电视里的一个大明星。丁富贵却说领导长得不像大明星,随从心想这家伙也太不懂事了,县领导也面露不悦,但是丁富贵马上话锋一转,“是大明星长得像我们领导好不好?”众人虽然觉得肉麻,却惹得市领导心中一阵狂喜,临走时拍着丁富贵肩膀,夸他工作干得好。
领导要上车时,丁富贵双手握着领导的手,说:“别人都说领导长得帅,但是今天接触了领导,我更觉得您学识广,站得高,看得远。您放心,您交待我们的事,我们理解的一定坚决执行,不理解的也会在执行中加深理解。”市领导高兴得合不拢嘴,大夸丁富贵有前途。
送走了市里的领导,天色已晚,丁富贵去会计家喝酒。酒足饭饱后,丁富贵歪歪倒倒往家赶。途中,丁富贵突然觉得肚子不舒服,就想找个地方拉屎。不远处正好有两座垒得高高的坟堆,两座坟之间正好有个缝隙可以遮挡,长贵就疾步走过去。
丁富贵正在痛快的时候,突然刮起一阵大风,两座坟堆的缝隙间也卷起一股小小的龙卷风,枯草树叶旋在其中“沙沙”作响。丁富贵觉得屁股底下一阵发凉,不由得浑身打了个冷颤。
“好你个丁富贵,竟然把老夫的住宅当成了茅房!”一个声音忽远忽近地从长贵身后传来。
“谁?”丁富贵是接受过现代教育的人,虽不相信有鬼,却也却被惊出一身冷汗。他来不及擦腚,提起裤子猫着腰向后瞅,没人啊!听错了?还是谁躲在哪里捣鬼,想吓唬老子?等下看我怎么收拾你。
“是我!是我,是我……”还是先前那个声音,这次声音像是山谷的回音一样,不绝于耳。
丁富贵不由得汗毛倒竖,慌乱地看了一眼四周,仍然不见人影。
“别费那个劲了,老夫永远在你身后,你看不见的。”那个声音阴森森的冷笑着说。
“哎哟!”丁富贵的屁股像是被小板子狠狠抽了一下,火辣辣的疼。他拔腿想跑,却像站在了跑步机上一样,只是原地踏步。
真见鬼了!丁富贵连忙转过身来,“扑通”一声跪下,一只膝盖正好压在屎上。长贵也顾不得臭了,只管磕头求饶。“老人家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我今天喝了点猫尿,有眼不识泰山,亵渎了您老人家的宝地。求求您看在我上有八十岁的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孩子份上,饶过我这一回吧!”
“你还真是巧舌如簧,你娘的骨头都变成土了还说上有八十老母。早就听说你喜欢拍人马屁,老夫生平最恨溜须拍马没有骨头之人!今天正好教教你,让你日后不得花言巧语,明白谄媚庸人只会让他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的道理。”那声音仍然是从长贵脑后传来,长贵觉得像是有人在朝他脖子后面吹冷气一样,吓得浑身像筛糠一样抖个不停。也不知道这人要怎么惩罚自己,心中越发害怕。
只见一只干瘦如枯竹的手突然伸到丁富贵面前,掰开他的嘴后,一下把东复古的舌头扯出来,然后麻利地打了个结,丁富贵又惊又恐,又喊不出声来,忙用双手去抓那两只枯手。
“富贵,醒醒!你醒醒!”丁富贵慢慢睁开眼睛,看见老婆拿着手电正焦虑地看着他,村会计蹲在他身旁掐他人中,丁富贵手里抓的正是村会计的手。
原来,富贵媳妇看太晚了,就打电话给他,可是没有接,她又给会计打电话。会计说他都走了好长时间了,两人一合计,怕他喝醉了出事,就沿路四处寻找,富贵老婆不停地拨打他的手机,这才发现他躺在两座坟中间,浑身沾满了蜡黄的屎。
后来,丁富贵听说那两座坟是村里一户人家的祖坟,坟中所躺之人原本是个教书先生,怪不得富贵当时觉得屁股被打了板子,大概是老先生拿的戒尺吧,不管是梦也罢,遇到鬼也罢,反正以后真不能再做那拍马屁的恶心事了。
丁富贵的事迹,传遍附近的十里八乡。
现在的丁富贵,戒骄戒躁,也没有那么多的小心思,很务实踏实的一个村主任,往郭大胆的家里走去,路上,我问道,“丁主任,昨夜村里没发生什么怪事吧?”
丁富贵回道,“昨晚是第一个守孝的夜晚,倒是没有发生悚然骇闻的事,不过这大半天时间,聚集来了很多乌鸦,大师,听说乌鸦啼叫,是为不详?”
来到村委会后,我和老鬼就注意到这个现象了。
现在村子树头上的乌鸦,恐怕不止一百数量,乌鸦过百,肯定再有人亡。
不多时,灵柩拜祭的门外,见到一身披麻戴孝的郭大胆,郭大胆很高,身材也很壮,只是这个铁骨铮铮的汉子,此时显得很憔悴。
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接二连三,将他折磨得有些不成人样,一阵寒暄后,我和老鬼也进去烧一炷香,求个心安,出来时,老鬼凑过来低声一句,“老林,你觉得这里有些奇怪吗?”
我道,“出去再说。”
郭大胆家的风水,已经生变,门、院、堂、房四处地方,各带异变,简单说就是门凉、院寒、堂煞、房冷……这是可能会发生尸变的征兆,也可能是阴魂怨念太重导致的现象,反正在上香时,整个人仿佛站在冰窖里,被阴冷寒煞笼罩。
郭大胆老母亲的尸体,躺在棺材里,裹着一层层衣被,也见到,无法下真正定论。
真正盖棺时,才能知晓了。
出了外边,我道,“丁主任,能带我么去看一看那株坟头怪树的地方吗?”
丁富贵道,“大师,这当然可以。”
路上,老鬼问道,“丁主任,郭大胆还有个哥哥?”
丁富贵道,“对,刚才跪孝的那个叫郭槐,不过这家伙名声不太好,在老太太常年久病,无法下床的困难时候,郭槐没来过几次服侍,他媳妇也嫌弃老太……”
我道,“老太太生前的一切事情,都是郭大胆一家子照料的?”
丁富贵道,“是,郭槐可以说是个不孝子,村里人,对他的意见都很大。”
双子同根,单子赡养。
这也难怪那处灵堂里,尤其是棺材位置,会弥漫一缕缕怨气了。
老鬼又问道,“丁主任,能详细说一说老太过世前的一些事情吗?”
丁富贵愣了愣,道,“有用吗?”
老鬼道,“了解透彻,也有利于我们处理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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