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夜夹杂点点寒凉,风卷起落叶,夜灯渐渐熄灭,寂静的街上空无一人。
青柳巷最里面一座二进院子悄悄从里面打开,一个穿着黑色长袍的男子闪身进去,门房勾头向外看了看,确定无人跟踪后将门插上。
黑衣男子头戴斗笠,从外面无法看清其容貌,只待进了房间,他才将斗笠取下。
原来此人是知府大人梁仲才。
他的目光投向房间内另外一个人,那人身着藏蓝色长袍,袖口几片竹叶十分逼真,他面容温和,笑眯眯的行礼:“草民苏永光见过梁大人。”
还道此人是谁,原来是苏永光。
“苏老爷不必多礼,不知你大费周章请本官前来所为何事?”
原来中午他在梁府门前,和苏婉若交流的时候,从苏婉若口中得知苏永光的邀请,故而他趁夜深人静前来。
苏永光忙请人坐下:“梁大人,草民请您前来却有要事,此次县试犬子也在其中,不知他们成绩如何?”
梁仲才神色一动,本就正气的面容顿时板了起来:“苏老板,科考为国之大计,期间所有消息全部保密,容不得一丝差错。”
苏永光心颤了颤,转而想到自己得到的消息,顿生出几分底气来:“梁大人,草民并不是让您泄露机密,只是想提前了解一下三个儿子的情况,没别的意思。”
“打探也不行,苏老板此番作为若被外人得知,不仅本官乌纱帽保不住,恐您苏府同样岌岌可危。”
谁知苏永光并没有被他的话吓到,反而勾唇笑了笑:“梁大人,众所周知,我苏家世代经商,积累了几辈子财富,对您或许有帮助?”
他说完这句话,就不再多言,反而紧紧盯着梁仲才每一个细微表情。
两人都是聪明人,不需多言自是明白对方的意思。
如果梁仲才在此事上给他行方便,那么苏家的财富,就是梁仲才官途上的支持。
想到苏家世世代代积累的产业,梁仲才说不心动那是不可能的,他为官半辈子,在苏安城这个地方已经连任两届,本以为此次调任能顺其自然升迁,谁曾想这当头发生灾祸。
当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本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谁知道又冒出来苏家少爷小姐献计献策,解了他燃眉之急,在救灾得当控制有功的基础上,如果他多方疏通,想来升迁并非难事。
只是各方消息最离不了的就是金钱!
纵使他为官多年的全部积蓄,在各个关口疏通的现实面前,也不过是杯水车薪。
如果有苏家的支持......
梁仲才默默盘算着这个选择的利弊。
“梁大人,草民知道,虽然苏安城多县遭受水灾,对您大有影响,可后期救灾过程堪称典范,数十年来凌北国大大小小的灾祸,都比此次伤亡大,能控制灾情安顿百姓,您就在有功,对您来说也是一个机遇。”
不得不说,苏永光说到梁仲才的心坎儿上,这正是他夜不能寐惦记着的事情。
现如今有人送上门儿来......
他思考了许久许久,直到半圆的月亮高高的挂在空中,白色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棂射到他的面前,他才下定决心,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道:
“本官虽为主考官,却也做不得主,但看你所说之事是否在我能力范围之内。”
苏永光激动的上前行礼,并一再保证:“梁大人请放心,我绝对不会让您为难。”
两人密谈许久,才悄无声息的分两次出去,各回各府,表面保持距离。
次日,苏宛芷正准备和苏文晨一起出府,前往酒楼做最后的确定,谁知道一个下人行色匆匆的跑过来,在苏文晨身边耳语几句。
顿时,苏文晨那永远挂着的谦和笑容收了起来,俊美的容颜满是怒意。
“二哥,怎么了?”苏宛芷很是担心,轻声问道。
苏文晨忙收敛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放缓语调:“宛芷,我有一些事情需要处理,酒楼你做主吧,你做的比哥哥做的好。”
他不想苏宛芷担心,所以不想把刚刚得到的消息告诉苏宛芷。
苏宛芷知道苏文晨什么意思,并没有追问,只是嘱咐他:“二哥,你自己一定当心,注意安全。”
“放心。”苏文晨揉了揉她的脑袋,“你赶紧去吧,苏掌柜等着呢,开业的时间耽搁不得。”
望着苏宛芷渐渐走远的背影,苏文晨漆黑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宠溺。
转身之时,眼底的温和刹那间消失不见,只剩下刺骨的冰冷。
只听他说:“你把刚才的事情再说一遍。”
清冷的声音让报信的下人猛地一哆嗦,慌慌张张复述一遍。
苏文晨笑了,真不知道那个爹到底怎么长的,他的心是不是反着来的?为何没有原则的偏听苏文运所说?
想到苏文运,再想想老大苏文远,苏文晨双拳紧握骨节泛白,心底对苏永光的不屑化作丝丝缕缕恨意,渐渐汇聚在一起。
刚刚下人传来的消息是苏永光曾私底下和知府大人梁仲才接触,两人密谈许久,最后梁仲才高高兴兴的从苏家别院走出。
“消息只有这些?具体他们密谈内容呢?”
“二少爷,老爷和梁大人密谈的时候,周围安排了数名护院儿,属下无法靠近,但可以肯定,事情和您有关,和此次县试有关。”
“继续盯着老爷。”苏文晨下令,“对了,梁大人那边也派人跟着,别让对方发现。”
“是!”下人悄声退了下来,苏文晨却陷入了沉思。
为何沉思?自是为了三天后就要公布的县试成绩了。
他和苏文远的文章已经默写下来,交于夫子帮忙批阅,夫子夸赞其立意鲜明,叙述流畅,有理有据论点充足,并连声叫好。
且夫子极其肯定的说,如无意外,兄弟二人皆能通过县试,顺利参加来年春天的院试。
至于苏文运?苏家上上下下全然相信能考中。
不知为何,那个没头没尾不知具体细节的消息没来由的让苏文晨心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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