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骸道:“我以往从未布过这般阵法....”停了停,想起当年费兰曲布下的日月星辰大阵,曾将整座声形岛纳入其中,他微微叹息,又道:“.....但可竭力试上一试,总好过坐以待毙。”
白雪儿道:“师父,你伤成这样,何时能好?若再遇上那击败你的恶人,又该怎么办?”
形骸道:“我先避开他就是了,一天之后,待我好转了些,先去外头找些吃的带回来。”
李银师皱眉道:“你可知那敌人身份?”
黄旗道:“那人似乎叫做恶....”话音未落,形骸道:“那人姓名多半乃是杜撰,不提也罢。”
李银师更加疑惑,对黄旗道:“快些告诉我!”
黄旗看看形骸,又看看李银师,略一犹豫,道:“那人自称恶枭。”
刹那间,李银师表情剧变,既激动,又急切,他道:“恶枭,恶枭?他长什么模样?”
黄旗道:“此人中等身高,很有些瘦,脸色仿佛死人一般,我可瞧见他皮肤下的经络、血管,他双手有如鹰爪,擅长使刀。”
李银师抖得越来越厉害,双目瞪大,眼珠愈发明亮,露出狂喜之色,他追问黄旗此人容貌细节,毫无遗漏,终于断定,说道:“是他,是他,是枭大哥。”
欧阳挡道:“师师,他是你....你曾经的....那位友人么?”
李银师点了点头,抓起剑鞘,道:“那人在哪儿?”
众人不由心惊,利歌道:“李将军,外头如此危险,你千万不可贸然出去!”
李银师剑指黄旗咽喉,又喝道:“那人在哪儿?”
黄旗不敢稍动,只说道:“我不识得路,那是一处鸿钧逝水,叫乾德居!”
李银师催促道:“乾德居?那在哪儿?谁有此处的地图么?”众人闷声不响,谁也不答复他。
欧阳挡急道:“师师,大伙儿共同患难,牵一发而动全身,你怎能擅作主张?”
李银师瞥他一眼,道:“此事只与我有关,用不着你来管我!”
欧阳挡道:“那我与你同去!”意欲爬起,但伤口剧痛,又颓然坐倒,冷汗直流。
李银师脸上现出柔情,但转眼又刚硬起来,道:“你安心养伤,莫要瞎操心!”
欧阳挡咬牙道:“那人胜得过使节,我怎能任由你去送死?”
李银师道:“我使剑法,也未必胜不过这孟行海!”又对黄旗道:“你领我去!”
黄旗又道:“我来时失魂落魄的,再叫我回去,也是两眼一抹黑,只能带着你团团乱兜圈罢了。”
劳大炎自然知道路途,但知道若当真领路,此行凶多吉少,不敢吱声。李银师目光阴沉,又喊了数遍,旁人只是劝阻。他气冲冲的跑到阳台边上,四下眺望,但灰雾漫漫,难辨方位。
形骸之所以不说这敌手名字,正是担心此人或许是李银师曾经的恋人。他知李银师我行我素,性格偏激,若得知此人下落,必会不顾一切的找他,值此形势,此举不啻于寻死。
他道:“李将军,你找去也没用,此人十有八九不会在那地方逗留。”
李银师立时回头道:“你怎知道?”
形骸答道:“他在乾德居中也似乎在操纵鸿钧逝水的灵气,待他办完了事,应当早就走了。”
李银师大声道:“就算走了,也有线索!对了,你们道术士是不是能召鬼魂问话?这儿鬼魂如此之多,你到那儿一问就有!”
形骸指指身上伤口,道:“我即使知道如何去那儿,但眼下却行动不便。”
突然间,李银师朝形骸跪下,砰砰砰地磕头,喊道:“算我求你,孟行海,求你带我去他那边,我就算拼了性命也会保你活下来。”
众人见他举止有异,状若癫狂,无不担忧。形骸此刻有伤,李银师在众人间武功最高,他若发疯,无人能制得住他。
形骸沉默许久,道:“你等我一天,一天之后,我伤好了大半,正好需外出找寻粮食,我可顺路带你前往。”那处鸿钧逝水离此处最近,若能打通两处的龙脉,用放浪形骸功推动灵气,则此处的除灵大阵又可维持许久。
若恶枭仍在那边,又该如何是好?但形骸别无选择,唯有冒险一试。
李银师抬起头,露出微笑,道:“好,孟行海,大丈夫一言九鼎,你要养伤么?我可运功助你。”
形骸道:“将军只需养精蓄锐即可。”
李银师深以为然,推开一扇房门,入内休息。众人见他乖乖听话,无不如释重负。
欧阳挡朝形骸往来,低声道:“多谢使节。”
形骸答道:“何必谢我?我只不过添乱罢了。”
欧阳挡撑起身子,走入李银师屋中。李银师本躺在床上,见他来了,半坐半躺,微笑道:“你伤成这样,还想那档子事么?”说罢解开衣领,竟有迎合之意。
欧阳挡苦笑一声,随后笑容从脸上消去,他颤声道:“师师,我欧阳挡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你...怕你有什么三长两短。你为何对那恶枭念念不忘?又为何不顾大局,非要找他拼命?若当真遇上他,你实是...实是....毫无胜算。”
李银师叹了口气,道:“你便是让我不得清净,非要刨根问底。”
欧阳挡黯然道:“你是我最亲的亲人,却始终不告诉我你那段往事。师师,你曾说我若死了,你也活不下去,可我何尝不是如此?你我都愿为对方献上性命,又为何要有所遮掩?隐瞒过去?”
李银师表情漠然,似乎将自己裹在最厚的冰层中一般,他道:“你少给我要死要活,给我好好活下去。至于我的事,其实简单至极,要么我死,要么川枭死,若我死在他手上,你不必再念着我。若我将他杀了,也许你我还有重逢之时。”
欧阳挡怒道:“你疯了么?还是你根本就不在乎我?我此生除了你之外,再不会去爱旁人!你怎能离我而去?怎能如此绝情?”
李银师身子一震,旋即哈哈大笑,道:“我是英雄豪杰,你也算是一条好汉,你听听你说的这话,当真恶心之至!便是最忸怩的婆娘也比你干脆得多了!”
欧阳挡大怒,站起身,突然扑向李银师,施展擒拿手法,已将李银师双手反锁住。他虽是偷袭,却未想到自己真能得手,稍稍一愣,道:“得罪了,但我决不许你去!”
李银师回眸一笑,身子后靠,落入欧阳挡怀中,他在欧阳挡唇上一吻,轻声道:“忘了我吧。”
欧阳挡“啊”地一声,虎目含泪,手臂松开,突然眼前一黑,已被李银师点中胸腹穴道,僵直俯身躺下。
李银师轻拍欧阳挡后背,一边流泪,一边微笑,他道:“对不住,我一直便是这般烈性,川枭是我此生挚爱,甚至....甚至更胜过你,在许久以前,我在心中发过誓,我非杀了川枭不可,哪怕如飞蛾扑火也在所不惜。这段往事我谁也不告诉,爱也好,恨也好,都只属于我一个人。”
欧阳挡想要大喊,但哑穴被封,脑袋昏昏沉沉,少时已然睡去。李银师在他身边躺下,闭上眼,不久也已熟睡。
.....
众人在外,听屋内大吵大嚷,很快归于平静,皆不禁心下惶惶。形骸想起明日之事,道:“我需找一处清净地方修养,诸位放心,明日我会将李银师带回来。”
一小尼姑与白雪儿扶起形骸,带他来到楼下一间禅房。小尼姑朝形骸一拜,道:“使节,全靠你啦。”
形骸见她欲言又止,问道:“小师太有何话说?”
小尼姑笑了笑,但神色似将要落泪,她摆摆手,匆匆离开屋子。
白雪儿道:“她准是害怕极了。”
形骸见她手掌微颤,道:“徒儿,你怕么?”
白雪儿朝他一笑,脑袋靠在形骸胸口,摇头道:“原本害怕得紧,可师父你一来,我便觉得天大的事也算不得什么啦。”
形骸轻摸她秀发,道:“全都怪我,我不该将你留在解元,而当将你带回青虹山。”
白雪儿鼻子一酸,哭道:“师父,明明是我不好,不听你的话,贪玩非要留下,你为何..为何说是自己的错?你是专程为我而来的么?你待我这般好,可把我宠得蛮不讲理,目中无人啦。”
形骸看着怀中少女,亲情化作暖流,淌过心田,他受了鼓舞,人性复原,勇气倍增,打趣道:“不错,确实是你不好,但眼下再怪罪你也无济于事,我唯有安慰你几句,免得你强词夺理,与我胡搅蛮缠。”
白雪儿嗔道:“好哇,原来你口是心非,早在心里把我骂的狗血淋头,罪恶不堪了吧!”
形骸叹了口气,道:“我说错了么?你这不是又使这唇枪舌剑的神功了?”
白雪儿做了个鬼脸,道:“好,我不打扰你师父修养,但我要在这儿陪你。”
形骸点点头,这时,屋门打开,拜桃琴脑袋探了进来,道:“爵爷,我...我有些话要对你说。”
白雪儿急道:“桃琴儿,你别扰我师父运功。”
桃琴儿忙道:“此事极为重要,或许能知道这尖牙病的真相。”
形骸于是说道:“姑娘请说。”
桃琴儿从怀中取出一小翡翠雕像,放在形骸手中,那雕像呈现牡丹模样,但花卉间藏有一对眼睛。
形骸问道:“患病牡丹?”
桃琴儿叹道:“这是咱们地仙派暗中信奉的神,大伙儿都叫他疾病神。这疾病神喜欢在疾病丛生之处出没,越有瘟疫,他越是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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