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客之中,有人问道:“怎地没人上擂台了?”一旁的血族答道:“他练成这龙蛇化一的剑法,谁能是他的对手?”
又听一人道:“就算打不过,上去显显本事也好。说不定被庇护院长看中,选为八强,加官进爵,岂不美哉?”
那血族又答道:“这擂台之上,可是死斗,若单单落败,倒也罢了,就怕这禾刀甲...大人杀得兴起,剑剑致命,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功名利禄,人人都爱,可若是有性命之忧,那则是能免则免的。”他见利歌取胜在即,不敢有丝毫不敬,故而以大人相称。
众人听他言之有理,连连点头,一鬼裔问道:“这禾刀甲....大人到底是什么来头?他练成了这泣灵经中神乎其神的剑法,真是千年一遇的奇才了!”
这时,另一血族神神秘秘地说道:“可别瞎猜了,管饱你们想破了脑袋也毫无头绪。我在街上打听到一惊人消息:这禾刀甲不是旁人,正是皇上假扮的。”
众人大惊,“啊呀”一声喊了出来。一龙火亡灵道:“胡说!皇上他早泡过那血瑶池,又为何还要多此一举?”
那血族笑道:“咱们皇上是什么样的人物?他随心所欲,游戏人间,或许他闲着没事,故意跑来与庇护院开个玩笑呢?先前有人看到这禾刀甲腰上有一黑玉笛,与当年秦桑夫人赠给皇上的那一根全无差别。”
周围众观者听他说的像模像样,都信了三分,于是一传十,十传百,不久看台上已谣言四起,越传越匪夷所思。
利歌对那武官说道:“既然无人应战,那就算是我胜了,那血瑶池在何处?”
武官登时也极为犹豫:庇护院为这场比武筹备许久,本打算至少召开三天三夜,打得无比惨烈,死伤无数,方能决出胜者。谁知竟冒出这么一位来历不明的禾刀甲,三场比武便令群雄束手,莫敢抵挡。若就此收场,岂不显得万夜国国中无人?可到此地步,实不知有何计策,能够招募死士,上台来受死?
这时,大殿最高处的楼台处,响起一低沉沙哑的声音,那人道:“禾刀甲,禾刀甲,我听下头有小虫儿说,你实则是皇上乔装易容的,你自个儿相不相信?”他坐在又高又远的地方,可声音却于殿中各处清晰可闻。众人本就在议论此事,听高处那人挑明了,无不立时全神贯注,侧耳倾听。
利歌心想:“坐在高处楼台的,当是四大公爵之一。”他道:“寒泉公爵,他们以讹传讹,只会越来越邪乎,若是明智之人,岂会信以为真?”
那说话者正是寒泉公爵,此人据传变为血族之前,曾是一位古今罕有的大刺客,但凡此人想要刺杀者,除非是真正不死之躯,否则终究难逃一死。后来他败于秦桑夫人之手,成了她的徒弟,慢慢积累功劳,才当上了公爵。
寒泉公爵哼哼而笑,声音回荡在这阴暗的大殿中,令人不寒而栗,他道:“空穴不来风,有果必有因。世人如此传言,必然有其道理。禾刀甲,你说是不是?”
利歌答道:“大人言下奥妙,请恕我未能领会。”
寒泉公爵说道:“我之前还听说过另一则谣言,虽未必比后一则可信些,却也颇为有趣。他们说,有一位从狮子国来的冥灯护法王利歌,在机缘巧合之下,与咱们的皇上拜了把子。皇上一时兴起,将那根形影不离的黑玉笛赠给了那人。此事在冈州传了好几个月,但尚未横跨千里,抵达京城,我也是不久前方才得知。”
众人恍然大悟:“我们可都想错了!那黑玉笛若在那利歌手中,这禾刀甲岂不是....不错!利可拆为禾刀,甲又是甲乙丙丁的一字,此人多半是敌国来的奸细!无怪乎他一直隐瞒不说!”想通这一点,不少观战者反而大失所望。
利歌不以为意,道:“寒泉公爵想怎么说,我也管不着。就算我是那位利歌,又怎么样?”
寒泉公爵发出缓慢、悠长的笑声,他道:“那利歌是异国的死敌,怎能被封为公爵,与我等并列?又怎能沐浴血瑶池,收获亡神的神通?利歌啊利歌,你机关算尽,自诩聪明,但还是把咱们庇护院看得太无能了。你以为我瞧不出你这小小算盘?”
利歌踏上一步,道:“庇护院宣扬这秦桑大会时,只说‘但凡身怀绝技,愿为庇护院效忠,身为血贵族,又或是有意成为血贵族者,皆可前来京城,上台一显身手。擂台之上,能者为王,无论是何身份,有何罪过,一概既往不咎。’莫非此言不过是一句空谈?”
寒泉公爵冷哼了一声,似被将了一军。随即,荷华公爵尖声道:“不错,院长发的英雄帖中,确有这么几句话。”
利歌点头道:“既然有言在先,那便不可出尔反尔。”
寒泉公爵森然道:“你这敌国之人,如何会真心实意地为我庇护院效忠?”
利歌笑道:“你怎知我不会?”
寒泉公爵道:“狮国的大军,乃是害死秦桑夫人的罪魁祸首!你身为狮国首脑之一,便是我万夜国的死敌!你混入这里,定然满心诡计,我焉能让你得逞?”
利歌摇头道:“公爵此言可当真太伤我的心了,我自从见了秦桑夫人一面后,对她仰慕至极,加上与贵国万夜皇结拜,从此痛改前非,一心一意只为他们两人着想。若非如此,夫人焉能传我这‘龙蛇化一’的绝学?义兄又怎会赠我这黑玉笛?我忠于义兄义嫂,庇护院也忠于他们两位,大伙儿心往一块儿想,我自然与庇护院是一条道上的。除非庇护院对义兄不忠,那可又另当别论。”
荷华、寒泉一时沉默,少时之后,荷华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对皇上说过咱们庇护院的坏话了?”
利歌叹道:“义兄英明,自能明辨是非,谁人是忠,谁人是奸,义兄只需深思熟虑一番,定会想的透彻。”
寒泉声音突然变得急促、残忍,他道:“少废话!利歌,你到底来此想做什么?难道真想当上四大公爵?”
利歌说道:“第一步,我想浸泡血瑶池。第二步,我当见到那位深藏不出的庇护院院长。至于今后如何,还看我与院长会面之后进展怎样。”
寒泉再度发出那令人胆寒的笑声,笑声仍回荡不止时,擂台上悄然已多出一人。
此人外貌约似常人五十岁不到年纪,身躯消瘦笔直,一头披肩长发丝毫不乱,宛如一匹白布,一身贵重的黑衣上也无半点褶皱,他肤色白里发紫,鼻子下巴皆颇为尖瘦,双目盯着利歌,好似一条毒蛇。
四下有人骇然喊道:“寒泉公爵!寒泉公爵出手了!”观战者、比武者皆心头大震,不少人站起了身,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擂台。
那武官道:“寒泉大人,这....这....您也要比武么?”
寒泉朝那武官一瞥,目露凶光,武官如被蛇咬了一口,吓得朝后一蹦,一脚踩空,跌下了场子。寒泉对利歌说道:“就让我来取你的小命。”
利歌并不如何惊讶,倒像是早料到寒泉会来。他道:“公爵肯登台赐教,正合我意。”
寒泉微微一笑,左手多了一卷铁鞭,右手则是一根镰刀,蓦然左手一动,铁鞭打向利歌。利歌知道此人远非丁燕愁可比,右手中鲜血潮涌,化作寒霜,如一面墙挡在两人之间。铁鞭被那寒霜冻结,但寒泉内力一震,乒乓声中,寒霜粉碎。
寒泉一动,众人只觉他犹如鬼魅,形影分散,似消失了,又似变成了数十个寒泉,隐约间,见到他那血镰刀横劈竖斩。擂台旁众高手脸色剧变,心想:“这一招无影无形,却又无所不及,叫人如何抵挡?”
利歌拔剑出鞘,先一招“蛇胎化龙”,挡下寒泉猛攻。再使“龙蛇化一”,剑气化作千缕血光,反击过去。寒泉左右手接连格挡,将剑气打得飞往四面八方。看台上有人惨叫,竟被剑气波及,当场丧命。众人骇然,抱头缩身,躲闪这乱飞的剑气。
利歌遽然收招,寒泉笑道:“低贱之辈,性命又何足道哉?你功夫还算不错,但这一念之仁,注定你在我手上死得苦不堪言。”
利歌道:“四大公爵,倒也并非浪得虚名。”
寒泉一挥手,铁鞭又直直打来,这一击气力沉重异常,若利歌自己躲闪,势必将他身后的看客杀伤无数。利歌使绝阴阳自化功,登时功力剧增,还了一掌,只听一声巨响,两人真气扩散开来,竟将这坚硬至极的擂台一分为二。群雄心惊肉跳,都想:“以他二人这等功力,哪怕被擦上一点儿,我也活不成了。”
烟尘逐渐散尽,却听寒泉哈哈大笑,众人定睛一看,见一柄小镰刀刺中利歌左腿,而小镰刀被一根细绳所栓,细绳那一头握在寒泉掌中。他那奋力一鞭虽未得逞,但这后招诡异古怪,竟穿透两人的内劲,令利歌腿上挂彩。
荷华在上方笑道:“寒老怪,终究是你会玩阴的,这下胜负已分了。这水蛭功一施展开,这小子一转眼的功夫便被你吸成一具干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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