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这时。
荒林入口再次响起了脚步声。
隐会的刺客并不为之所动,而是熟练的分出一小部分,分散到各处,将身形半隐在树后,然后将怪弩方向对准了那发出响声的入口。
冷静,纪律,强不轻视,弱不持骄,这便是曾经云隐司的气度。
“各位上使,在下武当司马嘉,特来十里迎接。”银发男人带着有些痞子的笑,身侧随着莫谢罗与张初静,再后则是一众四代武当弟子。
他的目光迅速扫视场面,然后神色一沉道:“我家掌教今日刚继任,喜不自禁,而未曾认出上使圣颜,嘉在此赔罪,而一应损失皆可赔付。”
见众人沉默,他继续笑道:“掌教虽然年轻,但若论功夫,却也是可圈可点,想来,必然可以成为吾皇手中的一把利刀!而我武当,也可任由吾皇驱使,绝无二心。”
“之前无礼之处,还望诸位能给我武当一次机会,嘉再次致歉。”
这位银发、放荡不羁的谋主弯下了腰,向着满林的刺客,以及那坑中的常侍深深一拜,拜到齐腰。
赵大忠此时已经挣扎着从坑里爬出,就地靠着棵树,脸肿的跟猪头一般,此刻见到这银发男子如此谦恭,便是扯着破风的嗓子道:“咱家就奇怪了,这武当掌教应该是你这大师兄来做,论资历,论智力,论手段,这种莽夫一样的后生小子,实在差你许多。”
司马嘉淡淡道:“嘉不敢,还请上使莫要见笑,我武当有疗伤圣药,可愈上使伤势,而稍后更有重礼奉上。”
这个银发的男人弯着腰,一改原本吊儿郎当的谈吐风格,而变得异常老练。
他之所以如此,所为的不是恐惧,也非尊重。
他心里自有一杆秤。
谋主,所拜唯有天下大势!
天中洲来使,以雷厉风行手段斩杀魔道、盗寇来此贺客,便是将武当推到了矛盾激化的前线。
贺客死在武当脚下,对外便是有千种万种说法,也是洗不清一身污泥。
很多时候真相并不重要。
因为知道真相的永远只有少部分人。
而,更多的人只会明白,盗寇、魔道派出精英来武当祝贺,下山时却全部被斩杀!
这就够了。
此乃诛心毒计!
而天中皇裔携天时而至,届时正道,官府残存,万民必然夹道相迎,若是违逆,便是去抗这天。
武当虽大,但比起这浩浩苍天,却终究不过沧海一粟!
所以,司马嘉拜!
再拜!
三拜!
他的态度令无论是赵大忠,亦或是隐会的刺客都很满意。
虽然武当弟子们心中生出了一种莫名的悲愤,但却都只是都沉默着。
因为,只有大师兄,绝不会出错!
赵大忠突然尖声道:“我要你武当的九峰母灵树!”
九峰母灵树乃是在武当天玄宫禁地的一颗“仙树”,方圆百米之内的土地,皆是灵气十足,而可种植各式奇花异草。
无论这些奇花异草原本多么难以种植,需要多么苛刻的泥土、气候、照料,只需在这仙树覆盖的土地里,那么便如野草一般,只需种下,便会开花结果,可谓神异无比。
赵大忠携势而来,加之仗势欺人惯了,见此情形,便是狮子大开口,直接点出了要索要这武当至宝。
九峰母灵树!
武当一干弟子纷纷色变。
这实在欺人太甚!
我武当之宝,便是立教之初便存在,而武当诸多秘丹皆是靠着这树。
司马嘉头也不抬,想也不想,便掷地有声道:“可以!”
他的态度令赵大忠满意极了,这位天中洲大皇帝身侧的太监不禁哈哈笑了起来。
旋即,司马嘉淡淡道:“初静,将疗伤药贡予上使。”
话音刚落,张初静便是从取出一个玉盒子,双手平推,盒子轻轻落在了赵大忠身前。
司马嘉继续道:“药丸内服,而绿膏外敷,不过三刻,上使便可恢复如初。”
赵大忠打开盒子闻了闻,道:“不错,咱家喜欢你,你很懂事。”
司马嘉道:“那还请上使略作休息,然后随我等上山过夜,明日清晨,只会带上使去取那棵灵树。”
赵大忠笑道:“你真懂事,放心,咱家拿了你的好,今后若是那少林欺压于你,咱家也会在圣上面前为你们多美言几句,嘻嘻嘻...”
司马嘉起身,作揖道:“那还请上使容我等将掌教带回。”
赵大忠冷冷一笑,却不回话。
司马嘉略一沉吟,淡淡道:“嘉窃以为,为圣上办事的,都求个干干净净,圣上既然让上使来我武当,事情若是做的漂亮,届时上使也有面子。
更何况来日方长,我武当不过小地方门派,远比不得泱泱大国,上使亲近龙颜,若是对我等有所不满,只消只言片语,便可让我等万劫不复,又何必急于一时。
不知上使认为嘉,所言可是?”
赵大忠听得这一番话,品味了片刻,只觉得很有道理,而且这位武当大师兄甚至有为自己考虑的意思。
他尖笑道:“便如你所言。”
旋即,他侧头吩咐道:“放夏极离开。”
司马嘉使了个眼色,而莫谢罗很快领会过来,急匆匆的踩着步子,飞速来到夏极身前,他抬眼看了看正与夏极在一起的黑木教教主。
再回头看了看大师兄。
却见后者摇了摇头。
他固然知晓这黑木教新任教主与掌教之间,也有些羁绊,可是这个人他救不了。
所以只能摇头。
然后看着她去死。
而另一边赵大忠则是更满意这位的识相,他吃下了药丸,翘着兰花指,用中指轻轻按在绿膏上,然后将这冰凉冰凉的糊涂抹在伤处,同时“哎哟哎哟”的叫着。
任无月自然也懂得,她轻叹口气,注视着这位武当的剑圣,轻声道:“他醒后,还请转告他...若有可能,请将我埋在姐姐旁边。”
莫谢罗点点头。
旋即便双手架起自己掌门,然后就要离开。
但是,他怀里的那人动了动。
似乎鼻子有点痒。
“阿切!!”
众人目瞪口呆里,夏极睁开了眼,“这里是哪?刚刚不是还在喝酒的吗?”
“哎,怎么这么多人?”
“那边那只猪怎么回事?怎么还有人的身子?”
他看着那正在涂抹绿药的赵大忠,哈哈大笑起来,放肆的大笑,似乎毫不顾忌身侧的弩箭相向。
他的手握住了刀柄,傲然的抬起了头。
“我的酒,已经醒了。”
武当掌门淡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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