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错之后,便是迅速地斩击。
刀对刀,而期间又穿插着拳。
拳风喝喝,狂吼之声,宛如帝王君临的狂狮。
狂狮鬃毛倒卷,而那苍白的火焰自来横空辟出。
旁观之人已经忘记了这里是修罗场。
自那少年出现后。
他已经变得无比明亮。
楚帝言只觉压力越来越大,他若是一团侵略的火,那么这少年他又是什么?
“庞贝,尽全力!否则你我都会死在此处!!”楚帝言褐色微卷头发已经湿透,他看着那神色依然冰冷静寂的少年,心中骤然掠过骇然。
“他每一刀都在进步!每一刀都在超越自己前一刀的极限!”
楚帝言低吼一声,双手握刀斩出一击。
这一击对上了紧贴而来的刀。
但,那刀似游蛇贴着他木刀的刀锋“呲溜”一声,滑下,落下,斩下。
斩空之后,那刀势竟然未竟。
突兀地翻转回折,若一条骤然抬头的灰色巨龙。
月光翻滚。
这刀意如此诡谲,如地狱森然而邪意盎然的火。
斩出这一刀,夏纪再不看这褐色微卷头发的少年,身子骤然回转,刀势方尽如灰烬,却重又死灰复燃。
随着他脚步的回旋,腰的回旋,手臂的回旋,头颅的回旋,碎发的回旋,拉出一条没有回头的路。
刀光成一线。
庞贝的拳还未轰出,脖间便是浮出一条凄厉的血线。
两人全力并未出,就已经倒地。
月色里,夏纪的瞳孔淡然,苍白。
他看着木刀上染透的红,然后继续向着人多的地方而去。
但哪里还有人敢再和他对敌。
纷纷失魂落魄地逃跑...
但那少年还在走着,走着一整晚,杀了一整晚,直到黎明升起。
那收尸的血鹫社团到来时,才看到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
就像独自吟唱了一夜的小诗。
而诗人站在尸堆中间。
狮子大厅七日狂欢后的修罗场,那号称甄选新人的自由之日,一年只一度的死亡盛宴,此时竟只有一人还站着。
其余人呢?
方权,赵仇,秦泽两男一女通通呆住了。
他们不是瞎子,随他们而来的人也不是瞎子。
其余人都在地上,或是身首分离,或是一刀封喉。
断剑、断枪、断刀...散乱了一地。
而那满身血煞暴戾气息的少年,则是垂着手,垂着刀,碎发贴脸看着天空才刚起的那一缕曙光。
“今年出大事了...”方权阴冷的面庞呆滞住了。
他的目光扫过地上躺着的楚帝言,以及庞贝,那两位学社新人之中的风云人物,也是家世或特殊,或煊赫的人物。
此时前者死相凄惨,后者则是头颅与身躯分离。
“自由之日的修罗场,居然只有一人存活,他...的脸庞,还很年轻啊。”
秦泽微微眯起了眼,显然这位老友的战绩令他心中震撼的无以复加。
而如此凶残的手段又不禁令他生出警戒之心。
通常每一届的自由之日,都会有过百人存活,死一小半,活一大半,这已经是惨烈了,学社已经面临很多麻烦了。
然后这存活的百人,后续还会进行各种比试,再进行甄选。
但今年,这甄选都免了。
因为已经不需要选了。
赵仇也露出了苦笑,虽然她是个变态,但是那站在尸堆里的更是个变态。
她不敢放肆,甚至不敢动。
“天都亮了啊。”变态说出了第一句话。
三人无语。
杀得都忘了时间了吗?
“该去图书馆了。”变态说出了第二句话。
然后他随手将手中已经染红的木刀丢开,向着晨曦铺设的道路走去。
红霞满天,冬日深寒。
距离最喜庆的年,也没多久了。
到时候就是家家鞭炮,贺岁新年。
当夏纪走到图书馆门前时,门还没有开,他如以往一般静坐在石阶上,开始了已习惯的等待。
今天的雾气,有些绯红。
但他苍白的脸庞依然憔悴。
呵了呵手心,吐出一口白蛇般的暖气,然后双手合十,轻轻搓动着为自己取暖。
不经意间,疲惫袭来,头脑沉重若脖间挂了铅垂。
他身子晃了晃,但右腿适时蹬地而维持住了平衡。
但这摇晃感越来越重。
慢慢的,夏纪伏在了一侧略微倾斜的石梯上,眼皮闭上,就进入了梦乡。
梦境里,那追溯至三千年时光里的血脉、基因,开始逐渐复苏。
“这人是谁啊,大清早的就在图书馆门口!”
今天轮值的显然不是与夏纪还算相熟的少女,这身形有些略胖的少年皱眉道,“莫不是昨天自由之日的人死到这里了?
不对呀,厮杀是一般都是在那湖周围开始的,怎么会到这里?”
“喂...死了没有?”略胖少年用脚拱了拱他的身子,令他翻转过来。
那是一张苍白而疲惫的脸。
“还没死啊,怎么睡在这里?”略胖少年用力拱了拱他,试图唤醒,但几次之后就放弃了,因为他睡得太沉了。
“肯定是和妹子聊了一晚,然后又失恋了。”略胖少年做出了推断,仔细看了看这少年面庞,他嘀咕道,“长得帅又怎么样,还不是一样被甩被成单身狗?”
看来被伤的很深啊,要不然怎么这么憔悴?
略胖少年带着“你我是一类人”的自豪,轻笑一声,然后打开图书馆门扉的锁链,推门而入。
门内书香单薄,更多的则是陈腐的气息与味道。
天光渐浓,而雾气散去。
整个冀州学社仿佛被点燃了,开始沸腾...
开校至今,自由之日存活一人...真是前所未有!!
这是何等的恐怖?
那屠杀之人又是何等的穷凶极恶。
“难道冀州学社即将迎来一个疯子了吗?”
“不知道是谁?!!”
“啊啊啊!!!我的楚帝言,怎么也...”
“庞贝大人,他那么厉害,那么威风,怎么可能??”
“这...这到底是谁做的?”
恐惧,惊疑不定,充斥在冀州学社每个人的心头。
但是在权限揭露之前,或许只有极少一部分人知道。
而那三个人,永远无法忘记,晨曦里,那刽子手苍白的脸庞,沐浴在血雾里。
而永远没人知道,那刽子手此时正卧倒在人烟稀少的图书馆石阶上,睡在冬日的冰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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