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落日,胡杨林在微风的吹拂下沙沙作响。
这时候,折昭的目光不经意转到了崔文卿和苏轼所坐的这一边,恰如被一道闪电陡然集中,她的步子立即为之一滞,双目中露出了惊讶之色,显然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崔文卿。
而崔文卿也朝着她望了过去,两人目光相接,一时之间百般滋味涌上了心头,不约而同的回想起了不久之前那个动人的夜晚。
朦胧月色之下,两人一下一上身形紧贴,火热的嘴唇亦是紧紧的贴在了一起,彼此可闻对方急促的鼻息以及狂乱跳动的心脏。
虽然只得短短一瞬之间,然带给崔文卿和折昭的震撼却是太深太深了。
即便过了这么多天,此际折昭再次面对崔文卿的时候,也忍不住俏脸微微泛红,罕见的露出了一丝羞态。
见到折昭脚步忽止,目光望向一处,府州刺史姜太东也不由顺着她的视线望了过去。
当看见崔文卿的时候,他不禁惊讶一笑,言道:“没想到崔姑爷今日也是前来了,大都督,你刚才不是说姑爷他没空么?”
的确,原本姜太东所邀请的是折昭和崔文卿两人一并前来赴宴。
请柬到了折昭那里,她左思右想,却觉得自己不能这样轻而易举的绕过崔文卿的轻薄之举,于是乎也没有知会崔文卿,就这么独自前来了。
然没想到此时却在这里不经意的相遇,实在令折昭微微觉得有些尴尬。
也不搭理姜太东的询问,折昭莲步翩翩而去,来到崔文卿的案几前,故作冷然的问道:“夫君今晚如何来了?”言罢,她又看到了苏轼,随即明白了过来,又言道,“莫非是苏兄邀请你一并来的?”
崔文卿站起身来,微笑言道:“非是苏兄所邀,而是因刺史大人邀请维密娘子进行表演,故而我也跟随维密娘子们一起到来。”
“原是如此。”折昭微微颔首,然也不知为何,一时之间却找不到合适的话题与崔文卿再聊几句,不由大感尴尬。
还是崔文卿笑着开口道:“这几日娘子军务繁忙,旰食宵衣,数天没有返回府中,真是太过劳累了。”
闻言,折昭暗自有些心虚,故作镇定的言道:“那三个刺客来历不明,入侵府中也不知所为何事,为求稳妥,本帅自当坐镇军营,应付一切有可能发生的突发情况。”
崔文卿还未开口,苏轼已在一旁笑着插言道:“区区三名刺客,居然让折大都督如此郑重对待,实乃太过奇怪,这可不像你的作风啊,看来这振武军大都督当久了你也……呃……”一言未了,却是折昭目光陡然扫来,满含凌厉警告之色,立即就让他话音嘎然而止。
苏轼很懂得折昭眼神的意思,曾经的经验告诉他,每当折昭露出这个表情的时候,再是多话就会遭殃了。
崔文卿却没有注意到折昭和苏轼之间的波谲云诡,他信以为真的颔首言道:“虽是如此,但娘子还得多多注意身体才是,不要太过劳累了,对了,今晚可要回府?”
即是前来参加诗词雅集,折昭本就有今晚回府的打算,一听崔文卿主动提及此事,倒也免去她不少尴尬,立即顺势点头道:“好吧,今晚回府去住。”
姜太东捋须微笑道:“大都督夫妇真是新婚燕尔,伉俪情深,数天未归家便是这般深情,实乃羡煞旁人啊!”
折昭心头一热,俏脸也微微泛红,笑言道:“刺史大人客气,本帅与夫君数日未见多说了几句,倒是让诸位见笑了。”
姜太东哈哈笑道:“都是真情流露,无妨无妨,对了,待会赛诗会,还请崔姑爷能够吟诗作词,留下名篇,以壮我府州名士之雄威。”
说罢,他又望向苏轼,勉励笑言道:“苏榜眼也是同样,还请你不吝赐教,能看到你与司马状元同堂展示才华,实乃府州士子之幸。”
苏轼笑着拱手道:“刺史大人客气,下官必定尽力而为。”
言罢,姜太东邀请折昭前去北面尊位落座,折昭深深的看了崔文卿一眼,这才转身而去,落座在了离他们不远处的尊位之上。
片时之后,谢助教与司马唐也是联袂而至。
眼见是新科状元郎到来,在场士子全都忍不住欢声雷动,对司马唐报以最为热烈的喝彩之声,而司马唐则对着场内连连招手,面上带着矜持而又含蓄的微笑,立即就让诗词雅集的气氛到达了第一个高潮。
见状,苏轼有些尴尬的轻咳一声,自嘲自笑的言道:“在下好歹也是新科榜眼,没想到刚才进来的时候居然无人喝彩,大家都将喝彩之声送给了司马唐,实在太让人伤心了。”
崔文卿笑着安慰道:“历来第一名都满是光环,受人瞩目,并没有什么好奇怪的,苏兄又何必耿耿于怀了。”
“虽是如此,但区别也着实太大了一点!”苏轼显然还纠结于此。
崔文卿笑道:“苏兄,我问你一个问题如何?”
“文卿兄请说。”
“你可知造出第一个字的人是谁?”
苏轼想也不想就回答道:“那还用问,自然是仓颉。”
崔文卿又问:“那造出第二个字的人是谁?”
苏轼一愣,想得半天,如实回答道:“这个,史书似乎并没有记载。
崔文卿颔首笑道:“第一人流传史书,第二人无人问津,苏兄难道还要纠结于此么?”
苏轼明白了崔文卿的用意,不禁悠然笑开,哈哈大笑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在下能够与文卿兄这样的高朋为友,实乃吾之荣幸!”
站在苏轼身后的苏三自然也听到了两人的对话。
默默思忖半响,她的双目神光微微一闪,轻笑言道:“荷叶,你家姑爷真是厉害啊,我家公子鲜少服人,却唯独对崔公子是敬佩不已。”
听到她夸奖崔文卿,荷叶不由生出了与荣俱荣的感觉,笑道:“是啊,在我眼中,姑爷他是天底下上最厉害的人,没有他办不到的事情。”
苏三心知这是荷叶对崔文卿的盲目崇拜,笑了笑倒也没有多说什么,蹙着眉头颇为不解的叹息了一声,言道:“只是……以他的才华学问见识,为何却在去岁科举场上落第不中?实在令人费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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