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两天,大船进了城。
柳福儿一接到消息,便带着梁康和汪四郎管静等,来到阜头迎接。
虞氏到底年纪大了,即便被丫鬟们体贴的照顾着,还是难掩疲色。
相比起来,刘氏的脸色就要好看许多。
看到被母亲牵着手的梁康,刘氏眼睛一亮。
待到下了阜头,便张开手臂,要抱。
梁康缩了下肩膀,半退到柳福儿身后。
乌黑的眼睛里,隐约流露着防备。
柳福儿侧头,有些讶异。
这孩子自小便是个脾气好的,对谁都笑眯眯的,这还是他第一次这般的排斥谁。
刘氏手臂一僵,顿时不高兴了。
她斜了眼柳福儿,道:“康儿这是怎么了?”
柳福儿笑着行礼,道:“小孩子记性不好,怕是认生了。”
刘氏表情微缓,才要说话,就见梁康已转身奔向虞氏,并颠颠的喊着太婆婆。
虞氏笑眯眯的应着,微微勾着腰,揽着梁康的小身子问他,可有想她。
梁康赶忙点头,并拍着小胸脯,表示这里特别的想。
虞氏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隐约的那点疲色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麦苗笑着打趣,说莫怪老夫人惦念,带了好些东西过来。
这般可人亲的小郎,哪个不喜欢?
梁康眨巴眨巴眼,别的没听懂,就明白虞氏带东西来了。
他歪着脑袋往虞氏身后看。
看空空的,便露出失望神情。
虞氏被逗得咯咯笑着,身体也跟着颤动,道:“柳氏,你瞧瞧,这月余不见,康儿倒成个小守财奴了。”
麦苗怕虞氏倒了,急忙扶住。
柳福儿尴尬的朝刘氏笑了笑,快步过去。
刘氏冷冷的看了眼柳福儿背影,暗道,孩子年纪那么点大,知道什么,定是这柳氏见不得他们好,故意教的。
柳福儿轻点梁康脑门,笑着嗔了句。
虞氏急忙抱住梁康,道:“小孩子脑子还没长结实,你再给点坏了。”
柳福儿无语,摇头道:“好,婆婆,我错了,下次不点了。”
虞氏笑着点头,拉着将康往前走。
柳福儿这会儿可不想跟刘氏相对,便接了麦苗的工作,扶着虞氏。
几人浩荡的进了角门,仆从们一半跟了进去。
另一半则是一早交代要伺候刘氏的,则有些无措的看着迟迟没有挪步的那人。
刘氏深吸了口气,搭着豆蔻的手,提步向前,同时在心里暗自嘀咕此番过来是为了梁家唯一的男孙,那柳氏到底是外人,不必与她计较。
仆从们见她进门,心里都松了口气。
待到服侍她盥洗之后,仆从们小意问豆蔻,“不知夫人习惯几时用饭?”
豆蔻看了眼天色,道:“这时有些晚了,只送来些汤羹便好,晚上夫人都是与老夫人一道用的。”
仆从们赶忙答应,又道:“城主府里卯时三刻用早饭,夫人是……”
“一样,”豆蔻道:“不过我们夫人要去给老夫人请安,早上也不必准备得太多,只做些软绵的糕点便好。”
仆从中,专门负责此事的仆妇侧上一步,道:“不知夫人可有忌口?”
“夫人不喜味道太过浓烈的,其他你看着办就是。”
仆妇心里有了数,便躬身退去一边。
豆蔻环顾一圈,见众人皆半垂着头,十分恭谨的样子,心里对这城主府倒是有些刮目相看的意思。
傍晚,梁二从校场回来。
一家人团坐一桌,吃了饭。
待喝了消食茶,梁二被老常叫走。
柳福儿便带着梁康和汪四郎出来,让他们回各自的院落。
待到周围没了旁人,柳福儿才道:“你今天怎滴那么对婆婆?”
梁康抿着嘴,两手来回的绞着。
眼见嫩嫩的小手都被绞得红彤彤的,柳福儿拉住他,道:“你可是觉得婆婆对阿娘太凶,所以害怕了?”
梁康摇头。
“那是为什么?婆婆对你不好?”
梁康还是摇头,小嘴抿的越发的紧了。
柳福儿无奈。
这孩子上来一阵儿,跟自己还真是像。
尤其这打死也不招的性子,真是好像揍一顿。
柳福儿磨了磨牙。
儿子是她生的,便是憋气,也忍了吧。
她叫了润娘,道:“累了一天,给他洗洗就睡吧。”
润娘答应着去端温水。
等到回来,柳福儿已经走了。
润娘把水搁在架子上,投了帕子,给他抹脸。
待到他上了床榻,准备歇了时,润娘低声道:“郎君是因为刘夫人欺负城主才不想理她吧?”
梁康转头看她,顿了一瞬,才用力点头。
润娘将被子给他掖了掖,道:“郎君这样做,才是错的。”
梁康皱着眉头,不悦的看她。
润娘道:“你想啊,刘夫人是城主的长辈,她要是因为这不高兴,肯定就会去找城主的麻烦,到时你不是还要心疼?”
梁康纠结着小眉头。
虽然他不是很懂润娘所说,但千字文里有说,对待父母便是要侍奉,尽孝,想来对长辈也是如此。
但是,她待阿娘真的好差劲啊!
梁康很是纠结。
润娘将帐幔落下,低声道:“所以,为了城主,郎君便是有想法,也莫要真个表现出来,不然刘夫人会把错怪在城主头上。”
接着灯光一黯,润娘脚步轻飘的来到床尾。
梁康垂眸看了她一会儿,待到睡意袭来,方才合上眼睛。
第二天,梁康与汪四郎一道去找柳福儿,而后去给虞氏请安。
途径小花园,里面还有尚未开败的鲜花,一旁才刚派去服侍虞氏的丫鬟们正在采摘。
柳福儿望了望,便让梁康去摘几朵,一并带去。
梁康点头,带着汪四郎过去了。
游廊的另一边,刘氏带着豆蔻过来。
见只柳福儿一人,她脸顿时拉了下来。
没等走到近前,便道:“柳氏,早前在汴州,你紧张康儿,怕他出事。”
“是,那里有唐氏,你紧张,我们也能理解。可是现在呢?”
她下巴微抬,以眼角斜睨道:“我们不远千里,迢迢的过来,为得就是多见康儿几面。你这现在又紧拴着不放,到底是何居心?”
被这样劈头盖脸的指责,柳福儿呆了呆,便垂下头不语。
早在昨天,刘氏被撂下时,她便已经做好了被迁怒的准备。
现在爆发出来,也在她预料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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