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原本消息闭塞,互不联系,自唐候丈落败之后,山上顿时活络起来,以至于杨方正在陆三川手下吃了败仗的消息,不到三天即传遍山上。
唐候丈听之,如释重负,总算松了一口气。他的武功路数,走的是“至刚至阳,凶猛无匹”,讲究一掌断江,一拳崩山。杨方正则截然不同,走的是以柔克刚的寻巧路线。原本他还担心,名不见经传的陆三川会因经历阅历不足,而被杨方正摘了脑袋,如此一来,他们神猿会的地位,果真会下降一个水平。
不过片刻,随即面色凝重,如临大敌。
他在山下与陆三川交手的时候,领教过陆三川的剑法,虽然招式看似平平无奇,但那一个“快”字,陆三川却已臻至化境,倘若陆三川出剑之时能做到心无杂念,一剑平天下,也不是没有可能。
便如同十年之前,南派林中立在华山之巅,以一招画剑三风败尽天下高手。
唐候丈双眉一皱,暗道:那小子说不定会成为我称霸天下的最大阻碍,不行,不能再让那小子继续活下去了!
他本想招来其余六猿,七人合计之后,设计斩杀陆三川,但转念一想,如此行事实在有负“武学泰斗”之名,况且,七个长辈欺负一个晚辈算是怎么回事?饶是他向来为了目的不择手段,但如此低劣粗鄙的手段,万万使不得,毕竟会被山上其余门派看不起。
山上门派不比山下帮会,没有锦衣玉食,没有美女相拥,支撑他们整日粗茶淡饭,孜孜不倦研究武学的,唯有“名”,但若连名都保不住,那他们过着如此清苦的生活,还有什么意义?
唐候丈叹了口气,破天荒地觉得命运不公。虽然那个姓陆的小子长得清秀如女子,但毕竟体内流着的是陆本炽的血液。有时候,出生真的很重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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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方正回到金鸡山,与大弟子交待一番之后,独自一人走到金鸡山南面悬崖边上,随后向前一步跨出,整个人登时落下。不过吃了一次败仗,他还不至于想不开,只是堵在胸口的那一口气,吐不出也咽不下。
我金鸡派虽然不比天蜀山神猿会、邙山派、九阴派与放鹤山碧云宫,但毕竟也是山上一派之中,名列前茅的存在,被一个从未耳闻的小子一招击败算是什么事?
南面绝壁之上,有一深约数丈的洞穴,不知是有人刻意为之,还是老天的鬼斧神工。此洞穴几乎与世隔绝,唯有金鸡派历代掌门知晓此洞穴的存在。
洞穴之内,一片幽暗,石壁上有水缓缓流淌,久而久之,石壁上便生出了一床青苔。
杨方正打算在此石穴之中,闭关数载,以石水为饮,青苔为食,非要悟出一套精妙绝伦的武功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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邙山派,堪称青年才俊的掌门叶落立在邙山之巅,举目远眺,但见云海翻滚,奔腾不止。远处云海之上,更冒出两三座长满墨绿青苔的“岛屿”。
邙山派首席大弟子方正,比叶落还大了十岁,此刻却是恭恭敬敬站在叶落身旁,陪着叶落观海读云,一言不发。
叶落忽道:“方师兄,你陪我在这山顶已经看了有一会了吧?说说看,你看到了什么?”
方正匆匆一眼扫过,理了理思绪,答道:“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叶落笑道:“我们脚下的邙山,可比不得五岳之首。方师兄,你看这一片云海,无边无际,一如天下,无穷无尽。所以在无穷无尽之中,出现那么一位或者两位翘楚,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方正年长叶落十岁,拜入邙山的时间,更是比叶落早了十余年,可无论武功还是心性,却远远比不得叶落。独自一人时,他时常自嘲,说自己这十年里光拉屎了。
他抱拳道:“以掌门之能,的确担得起翘楚二字。”
叶落摇了摇头,重新望向远方,不知所思,“我并非自夸。我被师父捡到,带回邙山,已经二十余年了...这二十余年里,我始终不曾下过山。方师兄,你说,我是否应该下山去看看?”
至于为何下山,叶落不说,方正亦是心中有数。他点了点头,感慨道,“是该下山去看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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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阴山,活了七十年的掌门步可为依旧是精神矍铄,目光如炬。他听闻杨方正落败,颇为惋惜地叹了口气,“金鸡派掌门向来自视甚高,从不把武家四斗放在眼中,如今吃了一次亏,也算因祸得福,希望他能从这次败仗之中,吸取一点教训。不过他这次败仗,来得不是时候啊,开山神猿与金嘴英鸡先后败在那个叫陆三川的人手中,这对于我们山上一派来说,算不得好事...也不知道那个叫陆三川的,究竟有什么本事...也好也好,便让老夫去会会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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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鹤山碧云宫。
宫主水云穆练完“鹤吏十八式”,正在泡花浴,浴桶两旁,有两人毕恭毕敬地低头守候。
忽有一女仆跌跌撞撞闯进门。
虽然放鹤山之内并无男子,水云穆仍是在浴桶之中坐起,抓了铺在浴桶上沿的浴巾遮住胸前,低声道:“谁!”
那女仆自知犯了戒规,扬起手,狠狠两巴掌,扇得自己嘴角流血,“奴婢未经宫主允许,擅闯水云阁,罪该万死。”
水云穆冷冷哼了一声,“行了,罚都受了,有事快说。”
嘴角流血的女仆颤声道,“奴婢最新得到消息,说金鸡派杨掌门也败在了陆三川的手下。邙山叶掌门,九阴山步掌门打算下山,为山上一派找回一点面子。”
“哦,是吗?”水云穆莞尔一笑,重新放松下来,后背倚在木桶壁上,“前几天才听说,天蜀山的老猴子被一个无名小辈教训了,今儿又多了一个老鸡?你可有打听到,对方究竟是哪路高手?”
女仆紧紧低着头,答道:“按奴婢收到的消息,对方姓陆名三川,是游龙吟刀陆本炽的儿子。”
“游龙吟刀?”水云穆双眼半眯,凶戾乍现,“那小子刀法如何?若还不到陆本炽一半水准,正好将他掐死在摇篮之中!”
奴仆道:“回宫主,那个叫陆三川的不会刀,使得是一柄剑,正是原来归林中立所有的画剑。”
水云穆气笑道,“陆本炽的儿子不学刀改学剑了?真是有趣!”言毕,猛然站起,女子的完美曲线暴露无遗。
候在一旁的两名女仆赶忙动身,其中一人为水云穆披上一块硕大的浴巾,替她擦净身子,另一人则去到散着花香的屏风,取来干净衣物。
水云穆出了浴桶,便赤脚踩在地上,任由两名女仆在自己身上忙上忙下,“也好,既然邙山和九阴山的两个东西都下山了,那我也下山好了,要是有缘遇上他们,还可以向他们讨教几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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