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文丹站起身来,默声凝视楚升道面容许久,轻轻缓出一口气,微笑着摇摇头:“好——那就拜托你啦。有什么状况的话,让沈医生打电话给我即可。”
楚升道颔首以复。
得到确定的答复后,余文丹看了看隔间那边的布帘,好似依旧有些犹豫。迟疑片刻,她向楚升道挥了挥手,转身走出宠物医院。
余文丹离去之后,宠物医院的等候处便只剩下楚升道一人。
与其说这是宠物医院,倒不如称之为私人宠物诊所。诊所空间并不是很大,但是单落落一人呆着,不免有些寂寞无聊。
不过呢,没有人,可不代表没有鬼。
“呐,鬼哥,我突然想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楚升道用适当的声音轻唤道。
“什么问题?”肆目那飘渺虚无的声音从楚升道的脑海中传出,“要问什么尽快问哦,我快下班了。”
楚升道听罢,不免脸部肌肉略微抽搐两下。
人不如鬼啊!每天就早上过来几个小时,也不干什么事,最多指个路、说几句话便完事了。每周还有宴会,诶!
“我不是要找到二十三个合适目标动物,然后与它们交好、熟识,直到亲密度达到百分之八十,才能把我体内多余的灵魂送出,完成任务吗?”
“嗯,没错。”肆目对此给与肯定答复。
“亲密度达到百分之八十,肯定需要耗费很多精力与时间吧?时间久了,必然舍不得分离吧?”楚升道双眼直视着那道布帘,若有所思,继续说道,“国内的这四只还好说,国外的那十九只怎么办?”
“好说好说,动物什么的经过安全检查,大都可以带回国内的。”
“嗯?真的?那……”楚升道不禁有些欣喜,然而,欣喜地心情瞬间又破散开来,“还是不行啊……真要全部养起来,我家不得成动物园了?”
“那倒不至于,你家恐怕还装不下咧,”肆目发出渗人的冷笑声,接着解释,“你想想啊,什么深海鲸鱼啊、丛林巨蜥啊、荒漠秃鹫啊、洞穴蝾螈啊……”
“卧槽?感情你这不只是单单让我游遍全球,还想送我上天入地啊?”楚升道心态稍有崩溃。
“嘿嘿,我只是举个例子,谁知道你到时候会不会真的要找这些动物呢。”肆目停顿一下,转变了音线,听起来正经不少,“你对亲密的定义理解有所偏差吧?不是长时间近距离接触,并不代表关系不再密切,双方心里没了另一边。就像父母和你,由于种种原因,你们不能够长时间相见,难道,你就会淡化你与父母的关系么?”
“不会!”楚升道决然摆头。儿时可能没什么感觉,患病的这十年中,他感触颇深,尽管每年相处时间屈指可数,但情感依旧不减半分。
“那就是咯。所以啊,到时候你可以……啊到点儿了,我要下班啦,明天见!”话说到一半,肆目突然将语句断掉,随后,其声音越飘越远,逐渐化作虚无。
楚升道愣在座椅上,唇口微张,右眉单跳数下。他理解肆目的所作所为,也明了它是只好鬼……但是,次次在关键时刻漂移话锋,太膈应人了!
……
窗外马路上,各式各样的汽车驶过;人行道上,或是牵着小孩、或是带着另一边惬意地走过;除此之外,也少有牵着宠物亦或被宠物牵着的组合路过。
但是……他们都没有走向路旁这家私人宠物诊所的意向。
简而言之,没有新的顾客光临,楚升道只能孤寂地望着窗外。
隐约中,楚升道感觉自己好似仍旧呆在精神康复中心的病房中。不同的只是,此时此地的自己是自由的。
“哗啦——”
分割隔间与等候区的布帘突然被拉开,全副武装着的沈慧探出身来。
她见楚升道正呆滞地望着窗外,弯了弯眉毛:“嗨,小帅哥,要不要进来看看?”
“啊?”楚升道听闻,诧异地转向沈慧,沉默稍许,苦笑着快速左右颤动颈部,“不用了,谢谢。”
沈慧的双眉先是一皱,随即很快松弛回原状:“哈哈,你想什么呐?我的意思是:你要不要进来看看这是幼犬?”
“可以进去么?它不是得了什么……细小?”楚升道有些迟疑,起身但不知该不该前行。
“当然可以啊。放心,细小不同于狂犬病,是不会传染给人类的。”沈慧细致地讲解道,随即单眨一下右眼,声色稍有变化,“你应该也清楚吧?小余可是开宠物店的,你若是对宠物方面的知识一无所知,很容易降低好感度哦。”
“沈医生,你想多了……我跟她只是碰巧遇上。”楚升道颇感无奈。
“哦?碰巧遇上就一路跟来这里啊。那你不就是尾行痴汉了?不承认阿姨可要报警咯!”沈慧依旧相信自己的判断,故意设难威胁。
“别别别,你听我解释啊姐姐……”
无可奈何之下,经不起套路的楚升道只得投降,然后慢慢将整个事情的大致起因经过用他那贫乏的词句叙述给沈慧。
半晌,沈慧大致整理一番从楚升道口中得来的讯息,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
“喔……是这样啊。”沈慧的双眼转了又转,然后定格回楚升道身上,“算了算了,不理这些,既然你想养它,起码先了解一下,不是么?”
话已至此,对方都说到这份上了,楚升道也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
于是乎,楚升道便跟随沈慧,走进了布帘另一端的隔间。
走入隔间,楚升道眼前瞬时变换为另一番景象。
与等候室的空旷不同,隔间中的色调较为明亮,物品也相对繁多。其中,气味略微偏向楚升道所熟悉的消毒水味。只不过,空气中多了一股温暖的气息。楚升道思索半天,估摸那股气息来自于每一只前来就诊的小动物。
“嘘——小声点哦,这小家伙睡得正香呢。”沈慧莞尔一笑,轻声叮嘱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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