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夫人走出厨房,随手关闭了玻璃推拉门。
四名保镖向两侧闪身,让开通向露台的道路。
等冰夫人过去,前面的两名保镖就推开门,大摇大摆地进了厨房。
我继续低头喝咖啡,对他们的到来置若罔闻。
后面的两名保镖也走进来,立刻关门。几乎在同一时刻,保镖们亮出短枪,一起指向我。
“请你去另一个地方喝咖啡。”一个胖保镖说。
“哪里?”我问。
“去了就知道了,不该问的,没必要问。”他说。
四个保镖的站位等于是一个正方形,两两间隔为一步半。所以,我只要向前一大步,就能站在那个正方形的对角线交点上,攻击敌人时的出手距离最短,对方就很难及时作出反应。
“我要见代总统。”我说。
一对四的战斗要点是瓦解对方的戒心,攻其不备,出其不意。否则,我打倒一个,另外三个开枪示警,我将会陷入更大的危险中。
“好,喝完咖啡,代总统就有时间见你了。请吧?”胖保镖笑嘻嘻地说。
我和他们之前无冤无仇,没必要拼个你死我活。所以,我只留意他们的颈下喉结。
在单兵防护措施日趋完美的时代,可攻击的人体致命点只有一个,那就是喉结。即使是最完美的头盔和防弹衣,都无法遮蔽那里。而且,击中喉结的力度是最容易掌握的,击打、击昏、击杀这三段的界限很清晰,不容易失手错杀。
“好,走。”我点点头,向前跨了一大步,站在了四人的中心。
我没有即刻动手,而是等到四个人全都面向我的时候,才举起双手,罩在嘴上轻轻咳嗽了两声。
此刻,他们以为瓮中之鳖、十拿九稳了,所以警惕性同时下降,觉得我已经放弃抵抗了。
我把罩着嘴的双掌向外突然一伸,击打对面两名保镖的喉结,之后借力反插,刺中身后两名保镖的喉结。
四个人被击中的间隔不超过两秒钟,几乎同时软绵绵地倒下,手中短枪一起落地。
我弯腰捡起四支短枪,全都插在腰间,然后从四人身上搜到了八个*和对讲机、工作胸牌等等,一起塞进口袋里。
“避不开的,该来的,终归会来。”我在心底自语。
“啊——有毒,有毒……”胖保镖在地上打了个滚,双手捂住胸口,痛得牙关紧咬,脸色铁青。
“什么毒?”我也微微吃惊。
“咖啡有毒,我只喝过一杯咖啡……咖啡有毒。”他一边说一边指向厨房台面。
台面上放着三把咖啡壶,最外面的一把就是我刚刚用过的。如果咖啡有毒,我也难逃一劫。
胖保镖绝对不是假装中毒,稍后,他的嘴角渗出两行青紫色的血丝,整个人迅速进入了弥留状态。
我打了个寒颤,无法确定这是不是冰夫人干的。
另外三人没有发出嚎叫声,但脸色靛青,亦是毒发迹象。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如果冰夫人在咖啡里下毒,那么下一个应该就轮到我了。
刚刚离开餐厅,我就听到了露台上传来的阵阵哀嚎声。
敌众我寡的情况下,下毒暗杀是最有效的手段。这一点,我应该早想到才对。
我无声地飞掠过去,藏在露台门内的窗幔后面,探出头去,观察露台上的情况。
保镖们都已经倒下,只有米扬科夫和冰夫人面对面站着。
我不知该庆幸还是该骂人,眼下的情况表明,冰夫人果然下毒,将一众保镖全都放倒。
她采用了笨办法,偏偏这办法就奏效了,能够瞬间消除了她与米扬科夫之间悬殊的实力差别。只是可惜了那群保镖,不知不觉中就成了政治斗争的牺牲品,根本没有提防的机会就已经倒下。
“你不适合当总统,从前智库中有人说过多次,不该把你列为‘顺位第二总统’。可惜,那些弹劾你的人最后都不得善终,死得莫名其妙。这一次,你是不是觉得很荣幸?是不是觉得,电隼的死恰到好处,一手将你推上主位,白白送了你个总统?错,别忘了,你能做的事别人也能做,凭什非要让你上位……”冰夫人掌控局势,有资格大声教诲米扬科夫。
米扬科夫恐慌不已,无法回答冰夫人的诘问。
我在心里代他说出了答案:“电隼将米扬科夫、冰夫人定为第二、第三接班人,而他自己与冰夫人又是一条心。那么,米扬科夫处在两人的前后夹攻之下,变成了名存实亡的傀儡,注定无法坐稳位置,早晚都要出事。”
“别杀我……我可以像效忠电隼那样效忠你,把你们供奉起来,成为北方大国不朽的精神领袖。我保证,一定全心全意干好工作,绝不辜负你们的期望……”米扬科夫谦卑地垂下头,不敢再看冰夫人的脸。
造化弄人,先让他成为临时总统,将他托得高高的,然后挥手摔下来,砸个粉碎。以他的个性,毫无强硬的棱角,本不该有当总统的奢望,还是老老实实做一个副手算了。很可惜,事情发展到现在,冰夫人已经不可能再让他活下去了。
“你有两条路,一条是自杀,一条是被我击毙,选吧。”冰夫人说。
如我所料,冰夫人擅长斩草除根,绝对不会给对方留下翻盘的机会。
楼梯上传来脚步声,我立即拔枪,伏在巨大的写字台后面。
七八名保镖快速冲上二楼,直扑露台,意图营救米扬科夫。
冰夫人反应极快,双手抄枪,连环射击,保镖们当即倒地。
这是我第一次见识到冰夫人的出手,她的反应速度、射击手法全都无懈可击,不比任何一名国际杀手逊色,令人叹为观止。
“你的人一直都没有进步,真是可惜。”冰夫人吹了*口,无比洒脱地嘲弄米扬科夫。
“为什么一定要置我于死地?我的存在,并不妨碍这国家的归属权——它是电隼的,是你的,是你们的,永远都是,没人能够改变。我从来没有觊觎过总统宝座,是智库这些人怂恿,才会这样。冰夫人,给我个活命的机会,我会辞职引退,去大学教书,远远离开首都,不给你造成任何麻烦……”米扬科夫彻底失去了勇气,只差跪地求饶了。
“你掩藏得太深,很多人都被你骗过了。米扬科夫先生,我能想到,即便你到了大学去教书,研究的也仍然是‘人类永生’这一方向对吗?你为什么想永生?难道不是为了权力和名声?你在中国大陆做了那么多坏事,还想轻松洗白吗?”冰夫人问。
我不禁皱眉,如果米扬科夫在大陆犯罪,那绝对不可饶恕。
当然,北方大国元首是有外交豁免权的,即使出现小问题,也会得到特别的宽宥。
“我做了什么?我什么都没做。”米扬科夫被戳到痛点,突然叫起来。
“黄花会全军覆没,死了那么多人,你不该负责吗?你之前率领的那个部门,其主要职责就是针对五角大楼设防。别忘了,消灭黄花会之后,你曾获得了议会颁发的‘护国金质奖章’。怎么,这么快就不记得了吗?”冰夫人追问。
米扬科夫哑口无言,沉默了一会儿,才无奈地低语:“我做那些事,都是向电隼请示过的。他批示同意,我才付诸行动。所以,这些黑锅我不能背。”
我突然明白了,当时黄花会处处受制,无法展开任何行动,就是因为受到外围高等势力的迫害。日本忍者虽然诡异,实力却不够高,难以匹敌黄花会。所以,以米扬科夫为首的北方大国间谍才会暗中采取行动,借助日本忍者的手,反挫五角大楼黄花会。
这样的话,米扬科夫就死有余辜了,因为他身上至少需要背起十几条黄花会人马的性命。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是世上最朴素的真理。
“选吧?”冰夫人平举着双枪,对准米扬科夫的前胸。
“我有个秘密,杀了我,就没人再知道了。”米扬科夫突然说。
“好啊,那就烂在肚子里吧。”冰夫人并不买账,更不会接受胁迫。
“电隼不会死,他会平安归来。‘第二种人’没有恶意,一直都是守望北海的朋友。他回来,继续做总统,我愿意自动流放到一所乡下学校去,只求留下这条命……”米扬科夫说。
我突然意识到,米扬科夫是在故意拖时间。
“一定会有可怕的事发生。”我有这种不祥的预感。
从窗口望出去,乌云越压越低,已经将高加索山的山尖全都包裹起来,仿佛给大山的群峰扣上了一顶灰黑色的大帽子。
乌云的漫延趋势并未停止,一路向下,相信很快就能吞噬契卡镇。
我走上露台,面对北方大国现存的两位大佬。
“米扬科夫先生,我只想问一件事,那就是——你是不是已经将灵魂质押给了魔鬼?”我问。
这种提问方式十分怪异,但只有这样问,才能触及对方的灵魂。
米扬科夫摇头:“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我走上去,握住米扬科夫的左臂,一抖一挫,已经令那条胳膊的三个关节处同时脱臼,软绵绵地垂下。
“别嘴硬,你想跟中国小擒拿术对抗,玩不起的。”我说。
“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米扬科夫*起来。
北欧神话中,很多故事都牵扯到“把灵魂质押给魔鬼”的事。神庙中藏着那么多“鬼”,米扬科夫为了自己的私欲,很有可能不择手段,将自己奉献给魔鬼。
“尝过我们的江湖酷刑之后,你就应该明白了,嘴硬没有任何意义。”我说。
米扬科夫摇头:“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看那云头——”冰夫人猛地叫出声来。
我向外看,乌云已经下降到大山的根部,正在向契卡镇快速逼近。
“是乌云大雪崩。”冰夫人说。
我的心忽地一沉,意识到要出大事。
普通的雪崩只是成片的冻雪坍落,最多滑动两次,就完全中止了。可是,出现在我们面前的乌云却呈现出一种铺天盖地、吞噬一切的悍勇状态。
“现在走,来不及了。”冰夫人说。
“那就只有死守契卡镇,等大雪崩过去。”我说。
“那乌云中有恶魔,这是一场恶魔的狂欢,你们这些还未归顺恶魔的人,受死吧。”米扬科夫大叫着,陡然一跃,从露台上跳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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