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啊啊啊啊!”
“为什么还是不肯放过我们?!为什么?!”
“该死,该死,我们如此的谄媚,如此的卑贱,如此的……但他还是不肯放过我们,还是不肯放过我们?!”
“非要我们的命才好吗?!非要我们的命才好吗?!”
发狂。
发狂。
发狂。
在从秘密渠道……从袁氏故意散布的“秘密渠道”获得了何进欲命外兵入洛,以逼迫太后杀死他们的情报之后,十常侍就确认了一件事。
一切都完了。
能爬到这个位置的宦官,自然都是揣摩人心的高手。他们当然明白他们现在伺候的这个主子,究竟是个什么脾气。
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好像很厉害,但是实际上,何太后的内心与一般小女人没什么不同。有着这个时代的妇道人家的共同的缺点。
她不会坚持下去的。
一旦外兵入洛的消息传到她耳朵里,那么她多半会吓得够呛,然后毫不犹豫的将十常侍牺牲掉。
没有别的可能。
“完蛋了!”
“完蛋了!”
“完蛋了!”
也因为这个原因。十常侍陷入了疯狂之中。
就好像任何一个位高权重又没有吃过什么正经苦头的家伙,在知道自己很快就要死并且没有救,肯定没救了之后,陷入疯狂之中了。
无论怎么思考,都没有活路。无论怎么思考,自己都死定了。
在先帝死了之后,他们投靠了董太后,拉拢骠骑将军董重。在董太后死掉之后,他们又投靠了何太后,拉拢车骑将军何苗。
但是这一会儿无论何太后还是何苗。他们是绝对不会为了自己去死的。是的,他们绝对不会的!!!
——这样的话他们就只能去死了。
去死了!
丢下人间的所有富贵,财富,权力,地位,土地,所有的一切享受然后凄惨的去死了!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汉季的文人士大夫好歹还有些许风骨。从先秦时代流传下来的士人的风骨仍旧存在。这个时代仍旧有许许多多的人,轻生死重信义。如果自己死的有价值的话,那么就算是死也无所畏惧。
当然,这里面绝对不会包括如同十常侍这样的宦官。
对他们来说,只要能活着就绝对不会去死。就算是再卑微,再卑贱,再恶心,只要能活着就好。这是底线,也是最基本的原则。
而当这个最基本的,“活着”的诉求都无法满足时,他们理所当然的疯狂了。也理所当然的感觉到了后悔。
如果早知道今天的话,还不如当初听蹇硕的话,大家奋力一搏。说不得还能有一个更好一点点未来。
这一会儿,十常侍们互相看看,都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懊悔的意思来。
当然了,现在就算是后悔也没有用。蹇硕早就被乱刀分尸,然后尸体都拿去喂狗了。现在想这些没有任何意义。
“接下来应该怎么办,应该怎么办呢?”
他们互相看看,而后拼命的思考着。最终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如果我们现在放弃所有的权力地位,然后将所有的资产都捐出去,给何氏贿赂的话,是否能保住自己的性命呢?我们或者去给先帝守灵,或者让我们回老家,做一个田舍翁。这样难道还不行吗?
怀着最后一点期待,他们找了中间人,而后向何进提出了这样一个堪称全面投降的方案。
而后,何进愉快的哈哈大笑——
“看吧,看吧!他们害怕了,他们害怕了!哈哈哈哈哈哈!”
何进愉快的哈哈大笑着:“我就知道,这些宦官没有一点用处,哈哈哈——去告诉他们,老夫所求的,并不是他们的一点资产,老夫求的是公道,是正义,像是他们这种家伙是不会懂得。告诉他们,洗干净脖子等着吧,老夫要的是他们的人头!”
就这样,十常侍的退缩与让步,非但没有让何进满足,反而让何进认为,这些家伙已经没辙了,这些家伙就是砧板上的肉。反倒坚定了何进杀死他们的决心。
“既然这样的话,就没办法了……”
在得到这个消息之后,十常侍们的最后一点理智消失了。
嗯。
嗯。
嗯。
既然你不想要我们活的话,那就干脆,大家都别活了!
“何进!屠户子!倘若不是当初我们抬举你妹妹的话,你焉能有今日!恩将仇报,恩将仇报啊!!!”
张让几乎是椎心泣血的大喊着:“好,好,好,既然如此的话,既然如此,别怪我们了!”
就算是一条老狗,逼急了也会跳墙,兔子急了都会咬人呢,更何况是一群站在大汉权力中枢的宦官们。
在确认他们别无选择后,十常侍最终决定,要与何进拼一个鱼死网破。
……
与此同时。
河内。
尽管刘玄德在河内郡做郡守的时间不多,却结结实实的在河内郡留下了他的足够足迹。在他执政的这半年时间里,是最近数年里,河内郡唯一一段自由民,自耕农数量没有下降的时间。
更加重要的是,随着刘备的介入,三义行从经济角度渗透河内的速度大幅度提升。
所谓“河内”,自然是“大河以内”。作为黄河流域最重要的一段,这里的商品经济,以及农业都相当不错。在关中也算的上相对富裕的地区。
尽管因为毗邻洛阳,因为都会的虹吸作用,所以河内地区的人文,以及文化并不算发达,然而这并不影响这里的土财主们,对于三义行出品的各种珍奇玩意的追捧。
无论是优质的瓷器还是玻璃器。三义行出品的屏风、家具、马车,乃至是园林设计与布匹、绸缎花样,都是河内的土豪们津津乐道的东西。
同时,从邯郸钢铁厂与武器行出品的各式武装,也深深地受到河内豪门的追捧。
之前说过了,这是个乱世,任何人都不会减少对军事的投资。
但是军队并不是随便有一批人就行。
如果你愿意,当然可以请乡下铁匠随便打造一些脆得要命,被人一砍两段的生铁刀片子,但是如果可以的话,谁不想要质量更好的武器装备?
三义行名下的强弓、镶嵌甲、长矛与刀剑都是制式品,方便大量武装,并且质量过硬。如果订购的足够多,甚至还能获得教官的短期培训,以及附赠一批保养用的油脂,替换用的箭头等等……
这样做买卖的,别说河内的土豪没见过,就算是洛阳豪门也少有。
最开始的时候人们忍不住的怀疑,这是否是倒卖的军方物资。不过很快他们就确定了,绝对不是这样子。
因为这些武装几乎是全新的……他们当然不会知道,如今的邯郸钢铁厂每年已经能出钢近千吨。熟铁五千吨——这样的产量在后世,当然什么都不算。但在这个时代,却是实打实的疯狂。
优秀的钢铁的价值比铜更高,优秀的钢铁制品的价格,甚至比银制品还高。邯郸钢铁厂,在满足冀州军队的武装需求的同时,也在逐渐满足冀州农业,农具的生产需求。
在这种情况下,邯郸军工,只是稍微花费一些边角料,制作出的给郡国兵的残次品,就足够让河内的土包子们感到无比幸福了。
也因为在河内郡,执行了与当地豪族合作的方阵,所以三义行,或者说刘玄德的势力在河内根植着。
这种合作关系并没有因为刘玄德的离开,而宣告结束。反而因为三义行的生意,利益捆绑,所以变得更强烈了。
如司马家这样的小世家,更是兴奋地觉得自己抱住了一条金大腿。
在刘玄德离开河内之后,如今已经举孝廉,预备进入仕途的司马伯达,每个月都会写书信到洛阳,口口声声以刘玄德的故吏相称。甚至一度想要将自己的几个弟弟送到刘玄德门下做学生。
刘玄德对此倒是略有意动,不过最终还是决定暂缓些许时间。
并不是说他对于司马懿有歧视,而是说现在实在是没时间。
在忙正经事的同时,教导他的两个半女弟子,已经够他忙的了。实在是没时间再教导一个司马仲达。
而司马仲达,也不是孤儿,不能将他丢到冀州州学就不管。
所以最终,刘备委婉的拒绝了司马朗的提议。不过没有把话说绝,而是说:“如今洛阳局势混乱。等洛阳局势平静下来,再将司马家的几个幼弟送来。
他同时半开玩笑的对司马朗说,自己可能会在洛阳开办一所书院,而后开馆授徒什么的。
当然了,这话司马朗是当笑话听的。
开玩笑,洛阳有多少名流大儒。太学之中又有多少博士儒者。刘玄德一个小字辈。别说他走的武将路子。就算他是纯儒,继承了卢植的衣钵。他这年纪也办不到开馆收徒的啊。
当然的当然,司马朗完全不知道,刘玄德说的开学院,开的是什么学院;教徒弟,教的又是什么徒弟。
就算知道,现在的他也不会太在意吧。因为他现在有的苦恼呢——那就是,穿越了太行山,沿大河逆流而上……并、幽、冀三州大军,已然云集河内。
这种情况下,河内上下理所当然,人心惶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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