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天色未黑,李世民又匆匆走了一趟许国公府。
他不能不如此急迫,若只是那黑市的悬赏花红也就罢了,可萧后与绣衣卫,似乎还有将他作为棋子做法的用意。
李世民不能不对自己的安全,更加上心。
毕竟他虽不愿见天下大乱,可也同样没有为大隋的江山捐躯之意。
宇文士及也恰在府内,见到李世民之后,就带着几分酸味道:“卑职宇文士及,见过仪同大人。”
——他宇文士及,现在还只是一个东宫千牛备身,大都督的勋位。可他眼前这家伙,比他还年轻好几岁,就已经是千牛备身,‘仪同三司’了。
“士及无需如此多礼!”
李世民莞尔一笑,拿出了上司的气派,拍了拍宇文士及的肩膀,使后者又一阵无语。
等到二人分宾主坐下,宇文士及就扯着眉头问:“李仪同你如今可正是春风得意之时,怎还有心思来寻我宇文士及?”
“黑市里的悬赏花红,我不信士及你不知道。”
李世民一边喝着茶,一边淡定说着:“这次是过来寻你帮忙的,我现在有六十个亲兵名额,需寻些可靠之人。”
“这事你还要来寻我?”
宇文士及却眼现不解之色:“你们武功李家,不多的是人手?”
武功李氏的子弟,遍布十二卫四府,更有无数的旧部,在军中势力盘综错节。李世民要挑选精兵,哪里还要来寻他?
“可这六十名亲兵,至少得七品以上的修为。”
李世民眉心紧蹙,一声苦叹:“若无此能为,只怕你家好友将性命不保。而且,我也不太愿意,麻烦我那些叔伯——”
更准确的说,是他不愿自家那些叔伯,将手伸到部下里面。至于缘由,有一部分是幼年的经历,也有一部分,他自己也说不上来。
“原来如此!”
宇文士及已经明白过来,全七品的亲兵,这可不容易找。武功李氏或者能够寻到,却不会将宗族的资源,全投在李世民一人身上。
可此时对于他们宇文家而言,却是轻而易举。他的父亲宇文述,身为五贵之一,如今就等于是朝中太尉,执掌天下武职升降。
而此时他父亲的书房中,对于各处军中的出色人物,都有着备案。
而在了然之后,宇文士及也颇为满足。李世民在遇事之后,不求助于自家人,却过来寻他。
可见李世民,确实是视他为友,且信任异常。
“此事易尔,最多两日之内,我就可把人送到你府上。不过,真要所有亲兵,都是全七品?辅兵了?都不要了。”
按照常规,战场上的一尊战甲,至少也得两名辅兵辅助。让一个七品武者去当辅兵,没人愿意的。
李世民闻言失笑:“怎么不需要?不过我不打算让辅兵用半甲,而是使用战甲‘龙筋’。”
所谓龙筋甲,自然不可能是真用龙筋做的战甲,而只是指龙筋甲的作用。可以似龙之筋膜一般,使己方的军阵更为坚固,更加的强大。
这是一种专供给辅兵用的辅助战甲,个头虽较为矮小,战力却不逊于边军的主力战甲多少,且极其的灵活。
至于李世民的口中的‘半甲’,则是军中辅兵使用的甲具。
这些辅兵,虽没有驾驭整具战甲的能力,却可使用墨甲的一只手臂与部分胸甲,而一些力气较大,体能强大的,还可增加部分腿部装甲。而这种残缺的甲具,都被称为‘半甲’。
所以这些辅兵的战力,其实不能小视,他们有着足够强大的杀伤力,能对墨甲形成威胁。
“龙筋?”
宇文士及闻言愣了楞神:“那么主甲是什么?你又准备花多少钱?”
龙筋甲可是尉级的战甲,而要让一尊矮小的甲具,拥有接近主力战甲的能力,造价自然不低。
此外这主力战甲要与龙筋甲这样的辅助战甲搭配,那么此甲的强力,也可想而知,那必也是造价不低的。
以宇文士及的估计,这几十套甲具与配套的兵器整备下来,至少也得花上四十万贯。
可李世民还欠着他好几万贯了,哪来的这多钱?
“主甲是魔虎。”
宇文士及:“……..”
李世民见宇文士及一副眼珠子都快要掉出来的模样,不禁好笑:“这是配备我的亲兵,又那里需要我来整备装具?”
“这不可能——”
宇文士及不禁嗤之以鼻,可他随即就想起李世民父亲现在的官职,当即就试探着问:“是唐国公?”
等到他望见李世民一副不置可否的神色,就不禁笑骂:“这算不算是以权谋私?”
卫尉寺除了主掌天下墨甲武具的铸造储存,还管理着门卫屯兵。京城中所有三省六部与各大衙门,各大库房的卫兵,以及分派给各家的亲兵侍从,都在卫尉寺的管辖之下。
而以李渊之能,为自家次子的亲兵调拨些强力战甲,轻而易举,也在这位国公大人的职责之内。
“怎么算是以权谋私?”
李世民的面色一肃:“我李世民,难道不是在为国效力。这些战甲在我手中,也必不会辱没它们。”
“说的也是!此事就交给我了,保准让你这仪同大人满意。”
宇文士及微一颔首,语声郑重的承诺,随后就又笑问道:“可毗卢遮承诺过我的事情,却至今都没有给我一个答案。”
李世民神色愕然,回思了半晌之后,他才想了起来:“是为苏儇与杨积善?”
可他当初只是说过考虑一二——
“正是此二人!”
宇文士及眉目中滋生冷意:“这二人的作为,毗卢遮你心中有数,难道就没有一个想法?”
李世民却是若有所思,他对苏儇与杨积善二人,何尝不恼火?可他其实已经有办法,向这两个混蛋回敬一二。
可若是依从宇文士及之言,将他们逼出皇宫,这二人却必是沦为废人,甚至身死的下场。
这样的报复,似略有些过份了——
“毗卢遮你在犹豫?”
宇文士及冷笑:“这二位可非是良善之人,你现在放过他们,日后迟早要再吃一次大亏不可。你可知他二人,如今已与韩王搭上了线。”
他说到这里,就见李世民一脸的惑然之色,当下又不得不解释:“毗卢遮你是不知,这位韩王殿下,可是觊觎你未婚妻观音婢已久,一直都欲纳观音婢为侧妃。今日更是口出不逊,对毗卢遮你多有不满。”
李世民顿时剑眉微扬,面色清冷,目中也瞬间杀意沸腾。
※※※※
李世民回到唐国府的时候,已经是戊时初(晚七点),可他先是注意到府内的仆人门,看他的目光与往日大不相同,随后又发现,府中的晚餐,居然也未开始。
府中包括李渊在内,所有人都聚在中堂的偏厅,一直等到李世民走入厅内,拜见过父母,这位才拿起了碗筷。
不过李世民的三个兄弟,还有在另一张桌上吃饭的几个姐妹,却都对眼前食物没什么兴趣,反是有意无意的,把目光扫向李世民。
窦氏则是光明正大,笑意盈盈,目含慈爱的盯着自己次子瞧。
李世民虽自觉自己的脸皮,已可与城墙比较,却也感觉受不住,他干脆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脸上是有什么东西?”
“兄长的脸上是没东西,可却足够稀罕。”
李玄霸一声唏嘘道:“这可是十五岁不到的仪同三司!当年的父亲,都没有这能耐。”
李渊闻言不禁面皮微动,可随后却是默然无语,只做未闻。
昔日他虽以十五岁之年龄而执掌千牛刀,可那时的勋位,也只是大都督而已,确实逊色于自己这个次子。
“二哥的官职,已经是正五品了吧?”
李元吉眼珠一转,也装模作样的感慨起来:“这比大哥还要高了。二哥可真厉害!大哥他当了十几年的官,也不过是从五品。可二哥才当了多久的差,就已经是仪同三司了。”
他们的大哥李建成,是开皇九年出生,年龄比李世民大了整整十岁。可如今的官位,还只是长秋监的内承直,恰是从五品。
长秋监负责的是管理内侍,而内承直的职责,则是联系宫中内外。这个职位,既不清,也不贵,唯一的好处,就是常在天子的面前露脸,与宫中内侍的关系深厚。
至于勋位,他大哥现在还只是一个第二等的帅都督——
“不能这么说,大哥是文职,官职升的本就慢一些。”
李世民摇着头,他如何听不出这小家伙的挑拨之意。他这四弟,年纪虽小,却真不可小觑。
“需知朝中的内史侍郎,也不过是正四品而已。”
——当朝的两位内史侍郎,一位已是有实无名的宰相之尊,另一位亦是权倾朝野。
李元吉则不屑的撇了撇唇:“那怎能比?我知道汉时的尚书左右丞,不过四百石,刺史六百石,以辅相与州牧之尊,秩俸却还不如地方小吏,高官低品,自汉以来是为常态。大哥他现在,难道能一跃而至内史侍郎的高位?且我等关西世家,出将入相,文职武职有什么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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