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子还挺机灵,想不想把失去的田地再拿回来?”
既然是县衙里的人私下和马保长说的,洪涛觉得这事儿基本也就和自己想的差不多了。很俗的段子,却很普遍。
为富不仁、为官不清,钱和权搅合在一起就没好事儿。自己这个黑锅算是背定了,除非能和包青天一样去县衙给马家翻案。
但现实不是小说,先不说自己有没有这个权利,就算有,当时的县官现在是否还活着?一没人证、二没物证,人家供词、手续一样不缺,仅凭小孩子几句话就能翻案吗?
万一马百顷的爹真是私盐贩子,自己强行翻案岂不是冤枉了那位县官。所以说这笔账是算不清楚的,与其纠结往事不如抬头向前看。
“……爷爷说过,大人不是坏人,我家的土地也不是大人拿走的。”马百顷让洪涛说的一愣,歪着头想了想,觉得这件事儿不太可能。
即便这位凉王真的要归还自家土地爷爷也不会要,俗话讲冤有头债有主,平白无故的为啥要这么大恩惠。
“哦,你小子还知道不是本王拿的,我以为你要替你爹爹报仇,就拿本王开刀了呢!”
看着马百顷一腔悲愤还无法宣泄的德性洪涛终于笑了,虽然不是故意的,但每次看到别人倒霉他都不由自主的高兴。
“……”马百顷被说得哑口无言,他也知道不该恨这位素不相识的凉王,可每次见到当官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你今年多大?”眼看谈话要陷入僵局,洪涛把攻势收了收,打算让小伙子先喘口气,然后再继续折磨,一下就打趴下没意思。
“十六!”
“哦,有亲家了没?”看外表洪涛以为他快二十了,没想到才十六。
这个岁数马上勾起了前几日的往事,能不能给自己当女婿呢?虽然嘴上说不管儿女的事了,可心里总想着,见到差不多合适的就忍不住要插手。
“……没有聘礼谁家娘子会许给我!”得,这个问题可能又触到了马百顷的软肉,眼中的恨意更浓了。
“嘿嘿嘿,也对,没聘礼没家产,就算娶了也没准是个丑八怪……本王有个办法可以帮你把田亩挣回来,说不定比原来还多,这样你就有钱娶媳妇了,想不想听听?”
洪涛喜欢周一日,并不全是贪恋人家身材高大,主要是她身上有一股子后世女人的气质,哪怕只是模模糊糊的一点点也很吸引自己。
而在马百顷身上洪涛也有同样的感觉,这孩子不像其他宋人那般怯懦,明知道自己是朝廷了不得的大官,依旧能不太掩饰的喜怒形于色,且不是痴傻,很怪异。
俗话讲同类相吸,怪胎就喜欢怪胎。即便自己还不是特别了解这个孩子的脾气秉性,洪涛也想给他一个让自己多了解的机会。
“……为何偏偏要给我?”说不想那是假话,虽然爷爷从小就格外疼爱自己,但家产最终是要平分给几位伯父的,自己这一房基本不会落到什么。
有爷爷在还好,要是爷爷也走了,那自己的命运基本也是佃户,没啥出路。此时天上突然掉下来一个大馅饼,马百顷并不想随便伸手去接,至少得知道里面是啥馅吧。
“谁说是给了,想得美。你去开封城里扫听扫听,本王岂是肯白白施舍的善人?想从本王这里得到好处就得拿东西来换。你进过县学,想来能认识几个字,人也不算愚笨。本王要在镇上办学,不收学费还管吃住,无论穷富人家的孩子都可以到本王的学堂里学挣钱的本事。你想不想帮本王操办此事?有工钱拿、管吃管住,每年还有衣服鞋袜,可以免费学得真本事!”
通过这段聊天洪涛已经大致摸到了马百顷的脾气,这孩子本性和家教都不错,眼皮子也不浅,光靠小恩小惠不见得能拿下,好处给太多他还怕咬手,这一点很像自己。
所以不能让他觉得是自己在施舍恩惠,得弄成平等交易,至少表面上看是互相不吃亏的。待到他逐渐明白过来也就离不开了,不给钱也会想学。
“学挣钱的本事?”一听说办学马百顷眼睛里的仇恨就基本没了,看样子他挺愿意上学的,只是对办学目的有点疑问。
“自然,寒窗苦读十年,有多少人能高中?剩下的岂不是白白耗费了光阴。若是家产颇丰还则罢了,换做佃户家的孩子,这十年白吃白喝家中可供养的起?本王不打算教他们如何当官,却可以教他们如何养家。”
马百顷算是问对人了,这位凉王不光会挣钱,还把挣钱的本事说成了理所当然,听上去确实对一部分人很有吸引力,尤其是穷人家的孩子。
“……”但马百顷还是不信,在他心目中官员都是最坏的人,只会向百姓要钱要粮。从开封城里来的大官应该更坏才对,怎么可能反过来呢?
“可听说过驸马车?”不信没关系,洪涛不光能讲道理,还会摆事实。
“南面的梁大官人家里就有一架,爷爷说一架车就能买半个村子!”马百顷还真见过,其实洪涛也见过,所以才会有此问。
“知道它为啥叫驸马车吗?嘿嘿嘿,没错,就是本王造的。当朝驸马都尉王诜,如假包换!来,再让你开开眼,看看这个。”
此时洪涛像极了拿着棒棒糖在街上拐带孩子的人贩子,满脸都是笑容,但每根肉丝里都透着狡诈。光驸马车一种还无法镇住马百顷,又把望远镜拿了出来。
“咦!……嘶……”平日里洪涛去河边有时也会拿着望远镜四处张望,马百顷有样学样,端起一头放在了眼前,然后就差点从马背上摔下去,稳住身形再换一头,又是一阵唏嘘。
“本王会造很多稀罕物件,学会任何一样都能让人发财,比如驸马车、望远镜,还有这双靴子和这个拉链。好玩吧?想不想学?”
等马百顷翻来掉去的把望远镜玩顺溜了,洪涛才继续往下说。这次的实例就是他衣服上的拉链,一上一下、一开一合,看得马百顷眼都晕了。
“……”马百顷笑了,笑得那么难为情。说不想学绝对昧良心,说想学又不好意思,之前对这位大官的态度很不友好嘛。
“男子汉大丈夫,想就是想、不想就是不想,何来扭扭捏捏?”马百顷服软了,洪涛又来脾气了,这火候掌握的确实精准。
“……想!”马百顷此时一点都不恨这位大官了,也忘了家仇,一脸的傻笑。
“嗯,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本王学堂里的教习,除去自己学本事,还要抽出时间给不识字的孩子上课。除此之外,每拉来一个孩子入学,本王就给你十文工钱,可愿意?”
“我要回去问问爷爷……”其实马百顷内心已经屈服了,能学本事还能赚钱,凭啥不去,只是不好意思马上答应。
“和你爷爷讲,学堂不光学本事,农忙的时候还会一起去学生家里轮流帮工,不要工钱也不用管饭!”
齐活儿,扬子镇学堂的第一个学生就算有了,哪怕学堂在哪儿还不知道也无伤大雅。只要有老师有学生,随便找个院子就是学堂嘛。这时候的人没有那么多讲究,更不会关注校园环境什么的。
而且马百顷不光要当学生,同时还是授课老师和招生办员工。洪涛向来主张利用手头一切可以利用的资源,真是说到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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