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六月底开始,和洪涛有关的所有人全都忙忙碌碌了起来,就连长公主隔三差五的也会带着莲儿去附近村子里送温暖,却有一个人整日无所事事。
许东来自打进了驸马府,仅仅从事过一个工作,儿童团的教学。但自打从大名府回来之后他就失业了,第四、第五批儿童团全被疏散到师哥师姐们手下半工半读,到目前为止什么时候召回、是否还会召回都没有定论。
“王爷,为何此次办学不让小人参与?”
眼看着洪涛整天不是巡河就是下地,忙的不可开交,有想法也不好意思提。等来等去终于等来了好消息,驸马又要办学了,可前期的筹办工作居然交给了本地村子里的一个半大小子,许东来真是忍不住了。
“办学?东来误会了,那不是学堂,识字班而已,以东来的能力去教识字班岂不是大材小用?”洪涛并不是忘了许东来,也不是故意要压一压他,而是真没合适的工作交待。
“小人斗胆问一句,以后可否还有儿童团?”许东来也觉得教识字班没啥意思,可他又不想闲着。
“东来莫要急,这些年来你没日没夜的替本官调教这群孩子,抽时间休息休息也不是坏事嘛。”儿童团洪涛是不打算弄了,太扎眼太惹人非议,朝中已经有人利用这个事儿弹劾自己豢养私臣。
“多谢王爷美意,猛一闲下来小人反倒不知该如何是好……”许东来对这个回答很失望,没了儿童团自己不就是废物嘛,还没儿童团的孩子能干事儿呢!
“本来是打算让你休息一段时间再来帮本王做件大事,既然不想休息,可不要怪本官不体恤下属哦!”洪涛确实对许东来有其它安排,只是不着急。
“请王爷吩咐!”
“本王这些年断断续续写了些书稿,可惜一直没有时间整理出来。东来若是不嫌弃,不妨帮本王编修一二如何?”自打炼经之后洪涛已经好几年没成系统的写过东西了,但一直也没忘了这件事儿。
早在甘凉路时他就想写一本农经,如何种粮食不是自己的长项,但在如何利用农肥和温室方面太有发言权了。
宋人从来没接触过的新知识光靠自己一家一户、一村一镇的推广特别慢,一年下来也教不会多少人。其实写成书也没啥用,种地的农户没几家识文断字,能看懂的人也没几个会去种地。
既然写了也没人看,干嘛还要让许东来去白费力气呢?这不是要有学堂了嘛,学堂里的扫盲教材就以农经为主,一边教大家认字,顺便就把农业知识也传授了,一举两得。
这样做还有个好处,别看农户们不识字,但他们对书本特别看重,总觉得那上面写的都有道理,在学堂里用书本教授农户学习新知识比口口相传更效率。
“小人定不辱使命!”替驸马编书这事儿许东来不陌生,高翠峰当年就做过,至今一提起炼经大部分都以为是两个人写的。
“哎,先别急着应承,本王还有要求呢。这本书要用尽量通俗的文笔书写,注重的是内容而不是文采,它是给农户们看的,写得太华丽反而不美。”
许东来答应的这么痛快,还有那一脸的欣喜,分明告诉洪涛他理解错了。这不是一本能让书写者登上大雅之堂的书籍,比起算经、钱经和炼经来,农经将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仅流传于社会底层。
“……给农户看!?”许东来确实不理解,农户们都不怎么识字,给他们写书何用?
“此书名叫农经,教人如何才能种好田、多打粮食。东来啊,民以食为天,这句话没有任何歧义对吧?不仅民要把粮食当天,世间所有人皆如此。本王贵为大宋第一等爵位,依旧离不开农户种的粮食。一个国家、一个民族要想强大,第一步也是先吃饱饭。你所看重的先贤、先圣们不是说过,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他们不过是说了说,你却可以做到,两下相比孰轻孰重?”
许东来的反应洪涛早就料到了,从古至今的历朝历代里,会说农民重要的大有人在,可地位最低、被剥削最严重的总是农民。
全都是说一套做一套,他们生怕农民地位高了就不老老实实种粮食。一旦农民没法剥削了,上到君王、下到地主全得抓瞎。
“……就依王爷的意思。”自己比先贤还厉害?这个问题许东来真没法回答,因为洪涛说的全在理上,捏着鼻子也得认。
“如此甚好,这些都是手稿……本王还有个建议,东来若是想把此书写好,先不急着动笔,不妨先去村里走动走动,找农户多聊聊,切身感觉一下他们的语言习惯,磨刀不误砍柴工嘛。”
不光许东来看不上这些农业知识,连儿童团的孩子们也是如此。她们回家这十多天里没事儿就到书房来偷自己的手稿,甚至连歌词都被卷走了好几张,唯独没受损失的就是农经书稿。
洪涛不指望几句话就能让许东来心甘情愿的替农户编书,但标准必须和自己一致,否则写了也是白写。
可到底该如何写自己也不清楚,还得依靠许东来去摸索。自己也没时间带他去体验生活,马上还得出趟远门。
去哪儿呢?入海!准确点说是济州岛。宸娘造了两艘训练舰,还训练了不少水手,特意送给自己一艘仅仅是孝顺吗?那是不可能的。这孩子做任何事儿都是有目的的,这次的目的就是给自己创造去济州岛的条件。
当初挑了修河制置使这个听上去不咋滴、实际上也没啥权利、遇上天灾还容易背锅的职务,最看重的一点就是相对自由,目前看来确实如此。
坐着训练舰去一趟济州岛,来回用不了一个月时间,放到别的官职任上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儿,哪怕如神宗皇帝般信任,也不会放任自己消失一个月不见人影,权利越大就越不成。
可是修河制置使可以,不光没人会责难,还有特别合理的借口,巡视水情!连水情都不清楚何谈修河?而且每年不出去巡视两次,还会遭到御史的弹劾。
从扬州出来,北上有运河、淮水,只要是在两淮境内随便去哪儿巡视都是工作,且特别必须。往南呢?可去的地方更多。西起江夏,东至海门,长江中下游的北岸也都在两淮修河制置使管辖范围内。
江夏就是后世的武汉,海门到底是后世的哪儿洪涛也不清楚,大概就是崇明岛北面半岛上的某一处吧。
此时的长江口和后世也不太一样,宽太多了,有些后世的陆地此时还是海水呢。比如崇明岛,它只是两个小沙洲,称为西沙和东沙。东沙上住着两族人,分别姓姚和刘,也叫姚刘沙。
有了这个便利条件,洪涛就能驾着船顺江而下一口气钻进大海。用一个月时间考察长江难道不应该吗?难道很慢吗?别说一个月,哪怕一走二三个月照样很合理,还没人能找到自己,就这么自由。
为了保险起见,除了八名水手洪涛谁也没带,连特种兵护卫都留下。只要到了水面上就没人能伤到自己,济州岛有蒋二郎和宸娘,安全方面不用过多操心。
长公主那边更不能说实话了,趁机再把周一日和紫菊派到大名府和湟州银行查账。王三想上船也不够资格,她没经过真正的航行培训,只能在家老实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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