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依依在厨房里扎了根,熬大骨汤,拆肉,煮饭,亏她昨天还羡慕这个时代的厨师好当,中午只用做一道饭,可今天就这仅仅的一道饭,就把她给累坏了。
鉴于其他两人也忙,为了提高工作效率,她搬了张桌子,放在前堂后门外,小胡椒负责把石髓饭运到这张桌子上,当李贵需要石髓饭时,直接掀开布帘,自取便是。
不知忙了多久,店里的客人终于渐渐少了下来,小胡椒得了空闲,去帮沈依依洗碗,兴奋得连音调都拔高了几分:“小姐,原来脚店这么赚钱!刚才李贵在算账,您知道我们中午赚了多少吗?八千文!八千文哪,这可是整整八两银子!”
八两银子,好家伙,利润少说也得有三、四两了!如果老李头信守承诺,给她一成利润当工钱,那她很快就能还清债务,攒够做小本生意的本钱了。沈依依美滋滋地想着,在小胡椒亢奋的叫嚷声中,生上炉火,煮上各种猪羊杂碎,为晚饭做起了准备。
气氛正欢腾,门口突然传来一声怒喝:“你们在做什么?!”
沈依依抬头一看,原来是怒气冲冲的老李头,后面还跟着满面愁容的李贵。
他这发的是哪门子的火?沈依依疑惑着,迎上前去:“李伯,您回来啦,我们在做——”
老李头不等她说完,一头冲进了厨房,掀起炖锅的锅盖看了看,一脚踢翻了炉子:“你们煮的都是些什么东西?!你们竟拿我的锅来煮这些杂碎?!”
炉子倒地,炉火飞溅,小胡椒吓坏了,忙不迭送地扑过去收拾。李贵则拼命抱住了老李头的腿,以免他再补上一脚。
原来是为了他的自尊和骄傲,沈依依连忙解释:“李伯,我知道您不肯做这些粗鄙食物,您放心,我来做,不用您沾手的——”
老李头根本不听她的,奔到大灶前,一力端起大铁锅,连饭带锅,全给扔到了后院儿里。
大半锅石髓饭哪,就让他这样扔了!李贵哇地一声哭了出来:“爹,是我准许林小姐做石髓饭的,您知道吗,我们早上和中午,一共赚了八千四百九十五文钱呢!照这样下去,不出三个月,我们就能补齐房租,还清赊欠的菜款了……”
“你就知道钱!”老李头呼哧呼哧地喘着气,脸上的每一根皱纹都燃着怒火,“我跟你讲过多少次了,我是丰和楼的大厨,就算再落魄,也不能自降身份,去做那些杂碎!”
“爹,林小姐说了,不用您和杂碎打交道,她来做!”李贵舍不得那一锅石髓饭,想要去把干净的部分舀起来,又怕老李头打他,哭得伤心极了。
“谁做都不行!若是不听,全都给我滚出去!”老李头斩钉截铁地道。
老李头放了狠话,李贵没辙,哭得更伤心了。
老李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哭什么哭,去把厨房收干净,晚上我要是闻见一丝杂碎的腥臭味,你今天夜里就去睡大街!”
老李头说完,重重地踹了一脚门框,气冲冲地去前堂了。
后院儿的动静这样大,前堂却静悄悄的,连个叫嚷过问的客人都没有,小胡椒扒开帘子朝外瞅了一眼,回过头来道:“客人全让李伯给赶走了。”
李贵一听,又哭出声来了。
把现成的客人都赶走了?真够狠心的!
怪不得老李头说给她十抽一的分红时,那么爽快,原来他自己不用所谓的粗鄙食材,也不许人家用?沈依依颇为无语。
小胡椒帮李贵收拾院子里的石髓饭,对沈依依道:“李伯看着温温和和,没想到有这样大的脾气,刚才可真是把我吓坏了。你说他也真是固执,白放着这么好的店不赚钱,宁肯让孩子跟着他受苦……”
沈依依担心李贵听了更难受,忙冲她摆摆手,让她噤声。
因为老李头的一句话,李贵当真不敢留下一丝杂碎的腥臭味,不顾沈依依和小胡椒的劝阻,坚持把锅和餐具刷了一遍又一遍,而且不让人帮忙。
他在灶台前躬着身,短了一截的衣衫向上缩起,露出了小半个后背。裤子明显也断了,脚踝露在了外面,裤腿的地方破破烂烂,已看不清针脚线。
沈依依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地起身,快步走进了厨房:“阿贵,先别刷了,厨房借我用一会儿。”
李贵惊慌地抬起头来:“林小姐,你还要做石髓饭吗?我爹不允许,他会生气的。”
小胡椒也跑进来道:“小姐,他不让做就不做,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我们明天上别家脚店帮厨去。”
沈依依不听劝阻,把他们赶出厨房,关上了门。
她在厨房哐哐当当地忙了一时,端着一盘菜走去前堂,呯地一声搁在了老李头的面前。
“李伯,做个交易,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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