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与向导此旺农布师傅约好了在下村的桥头碰面,
顾淼早早的收拾好,催着小兰赶紧走,小兰拿出防晒霜,顾淼抬头看了看天,有云,又是一大早八点多,
觉得还是跟师傅接上头比较要紧,虽然抹防晒霜并花不了多少时间,但是在着急的时候,总觉得多做一件事就是浪费时间。
“你们就这么走尼农啊?”人民群众震惊了。
看着顾淼和小兰背着大包往下村走,露台上的人们好像看傻子一样的看着他们,因为正常人干不出这种事。
一般徒步雨崩的正常人,都会选择把重的行李寄存在西当温泉客栈,然后从雨崩原呼返回的时候再取,这样可以省很多事。
从雨崩下村到尼龙有二十六公里的山路,然而……从尼龙到西当还有十五公里,
加在一起是四十一公里!
那可是四十一公里,
昨天不知道为什么,顾淼把尼农到西当还有距离这种事情忘了个干干净净,
以前也曾经出现过一次这种情况,看着飞机是16:05起飞,脑子一抽,就认为只要16:00到机场就行了。
幸好及时醒悟,
最后值机柜台关了,但是主任那里还可以办,
当时顾淼心中想:“下次!再不能这么昏头昏脑了。”
然而……
“啊!”这次是小兰发出的惨叫,“我忘记拿水壶了,还在客栈里放着。”
“……”还能怎么办?
当然是跑得快的去拿啊!
为了不把人吓着,顾淼有意把速度稍微放慢了一些,往返一小时的路,跑了二十分钟,
在焦急等待的人眼中,一分钟差不多应该可以感受为三分钟。
但是,就这么短的时间,顾淼就已经感受到没有涂防晒霜的结果,
手臂上开始大块的脱皮,跳蚤咬的包也开始化脓。
高强度的紫外线,杀人不眨线,
跑半路上,看见路上有一对年轻人在走,女孩子在喷防晒喷雾,要给身边的男孩子也喷一点。
男孩子一脸嫌弃:“我男的,要喷什么喷?”
顾淼忙里偷闲,跑到他们面前,把自己的胳膊露给他看。
然后说了句:“喷雾防晒效果不怎么好。”说完,又一溜烟的跑了。
只听背后女孩子惊叫一声,接着是翻包声,显然在翻找着防晒霜,连男孩子都不淡定了:“先把喷雾给我喷一点。”
狂奔回去,看见小兰和此旺农布师傅站在一起,顾淼为迟到的事情连连道歉。
这位师傅开的价格很良心,徒步负重26公里的山路不说,顾淼又加了斯农冰川。
晴朗天空下的雨崩下村美得令人惊艳,幽蓝的天空之下,洁白透亮的雪山高高的立着,总觉得看不够,
“说不定,以后还会来。”顾淼心中想着。
雨崩下村的海拔是3300米,而尼龙只有2200米,看网上各种攻略都说简单简单,此旺农布师傅也说简单,
不过顾淼是什么人,见多识广!
“好了,我们到垭口了,下面就全是下山路啦!”“卧槽,怎么还有上山?”“怎么上山的前面还有连环山……”
反正,到底是不是好走,自己走过一次就知道了。
开始的两小时路的确非常好走,林荫蔽日、花香浮动,空气清新,路也没什么难走的,就是沿着一条峡谷一路往前走。
从头顶上的阳光可以看出,,基本前进方向是正北,稍稍有一些东,这条被人踩出来的小道也不知道历史有多久了,
植被繁茂非常,许多高大的古树遮天蔽日,凉风轻拂,比从雨崩上村走到下村还要令人愉快一点。
小道两旁的杂草自由发挥,一气长到了膝盖,
在美丽的小道上晃悠,有一种无比惬意的感觉,就好像逛公园一样。
顾淼又想起了那个在秋那桶遇到的外国妹子,致力于对各个村子进行联合开发的大业,于是问道:
“师傅,你觉得,如果修一条公路进雨崩,会不会更好?”顾淼记得阿洛在骄傲的说完搬拖拉机事迹之后,感叹过一次,说如果有公路的话,就是拖拉机带着人漂移,而不是人扛着拖拉机漂移了。
游客进来容易,数量也会多,那么村民的收入也会飞快提高了。
但是老师傅的想法显然是与阿洛不一样的:“还是不修好,有很多游客说,他们来雨崩,就是因为这里跟外界不一样,没有太多的人,这里的风光也美。要是修了路,进来的人多了,环境肯定就会受影响。到时候扔垃圾的人多的根本都挡不住,谁还想来垃圾堆玩啊。”
师傅又叹了口气:“但是没有路,也真的不方便,什么东西都只能靠骡子运进来,什么东西都很贵,没办法,太矛盾了。”
对于师傅说的垃圾成堆的事,顾淼深以为然,
年宝玉则已经无限期的停止开放了,就连腾格里沙漠都已经被弄得到处是垃圾,他们不把垃圾带走,而是把垃圾埋在沙里,以为就没事了,但是一阵风过来,垃圾就开始满天飞舞。
“那么村里人是怎么想的呢?”
“刚才你看见不是好多人在一起嘛?那就是在开会讨论。”
刚刚的确是看见了,包括客栈老板阿那主,原来还真的是在开会啊。
“村里的人当然是希望修了,毕竟你们是来玩的,我们是在这里常年生活的。但是上头觉得还是不修的好,因为我们村子里也没有什么别的产业,只有靠旅游,如果要靠旅游吃饭,那就不能毁了环境,否则,山神赐给我们的环境一旦被破坏了,我们无论怎么样都很难再把它恢复到原来。”
听了师傅的话,顾淼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里的确是与外界隔绝着,在徒步者之家,如果晚饭想要吃只鸡,现点那是不可能的,因为就算是一只鸡,
都要从西当运进来,
虽然村里也养着鸡,但是,村子里养的鸡有限,远远不够客栈里那些眼睛发光的赛大仙们的需求。
已经走了两个多小时,不经意的一回头,仍然能看见笑农大本营那极具特色的雪山。
峰回路转,师傅指着远山:“看,那座白色的尖顶就是卡瓦格博了!”
脚下的草地上,正好开着一大片粉色的花海,
粉红色、翠绿色、晶莹白、幽蓝色……
四重不同的色彩,在同一幅画面里出现,实在是太美了。
师傅时不时的指点,哪段路会看见什么,哪里的植物最美,以及还有哪段路的果子能吃好吃随便吃,
一个藏族的小伙子从后面超了过来,看见顾淼和小兰,时不时的游说他们今天晚上住在他家里。
顾淼哈哈大笑,对小兰说:“又一个爱上你的。”
小兰呸了一声:“说不定他喜欢脆皮鸭,等着你呢。”
“什么叫脆皮鸭?”现在轮到顾淼茫然了,小兰坏笑:“你把这三个字的首字母连起来,再感受一下。”
等顾淼悟出来之后,只能连连感叹:“现在的女人太可怕了……”
以为沙蓓蓓是异类,难道哎嘿嘿女孩才是常态吗?
是时代变化快了,还是自己真的老了。
走着走着,那个藏民在一片玉米地前停下了脚步,又进行了最后的努力:“你们可以今天晚上住在这里,明天再去尼龙。”
师傅对他说了几句藏语,那个不知道到底是看中了顾淼还是看中了小兰亦或只是看中了毛爷爷的藏民自顾自的进屋去了。
为了躲避正午阳光的追杀,顾淼等人在大树荫下坐着休息,小兰的大包一打开,跟着小超市似的。
花生瓜子士力架,凤爪牛筋巧克力,要啥有啥。
之前小兰的背包一直都是师傅背着,为了给师傅减轻压力,顾淼努力的吃着。
“哇,还有烙饼,一看就很沉,来来来,分我一半。”
小兰分了一块烙饼给师傅,接着问道:“前面还有多少路啊?”
“前面啊,早呢,刚走了三分之一还不到。”
也挺好,如果师傅说前面就已经到了,那才可惜,从这么远来,当然是想看的多一些。
再向前走没多远,就看见地上丢的包装袋,
很新,应该是刚扔的。
师傅说早上有几个人也是徒步去尼龙,应该是他们休息的时候丢掉的。
小兰当场翻了一个白眼,顾淼把包装袋放进自己挂在侧包上的垃圾袋里,
想起师傅的话:“……如果来的人多了,垃圾都来不及捡,最后就会变成垃圾成山,谁还会来呢。”
唉,这些随手扔垃圾的人,就一点廉耻都没有吗?
随着海拔的降低,山谷中的植物也越来越多,路也更难走。
弯弯曲曲,乱石之中长着荆棘,师傅的脚步一直保持着不快不慢的速度,现在这种匀速的步子已经超过了刚开始走的时候兴高采烈蹦在前面的小兰,
她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脚步蹒跚,她的鞋不是登山鞋,而是普通的运动鞋,鞋口太低,无法支持脚踝,也不能固定脚底,长时间的摩擦,会使脚底起水泡,到时候就更难走了。
师傅已经走得没了影子,顾淼只得停下来等小兰,
“你走你的,别管我。”
“无所谓,反正天黑前肯定能到尼龙,不行就住尼龙了。”
“我才不要住在尼龙,肯定有很多跳蚤。”
小兰咬着牙:“老娘今天住明永住定了!走!”
说着,她忽然加快了脚步,往前赶,
“慢点,匀速,匀速!”顾淼摇头。
快到谷底的时候,坡陡峭了许多,一地的碎石,必须要稳稳的踩在上面,否则很容易摔倒。
周围的气温也变得又热又闷,有一种长三角地区黄梅季的感觉,
山谷中的水声越来越响,在这条碎石路上,处处都能看见蝴蝶飞舞,蝴蝶也不怕人,甚至还会成群的站在人身上歇脚。
顾淼刚想说:“好像香妃。”
就听见小兰对蝴蝶说:“你们使把力,拉着我飞起来。”
“就像蝴蝶飞不过沧海,没有谁忍心责怪。”中华小曲库顾淼忍不住唱了一句,
大理的蝴蝶泉已经没有蝴蝶了,在这曲曲弯弯的山谷里却有,真是奇特的感觉,
“如果再来一只黑蜘蛛,那就齐活了。”
“什么黑蜘蛛?漫威?”小兰不明白,
“咳,仙剑。”
“哦。”
小兰对仙剑的印象是电视剧,那么古老的单机游戏,玩过的人不多了。
雨崩不同于其他的高原地区,这里不仅有高原独特的风光,还有温带地区才有的植被,草木繁茂,在长长的峡谷中,可以明显看出,植物的分布是从热带向温带再向寒温带和寒带过度,界限分明。
山谷两侧站着大片的高大云杉,不知道哪年就已经倒下的朽木一头栽在湍急的溪流之中,水流旋转,如雷一般,靠近水旁,被激起的水雾扑面而来,瞬间全身的燥热消失。
师傅此时就好像是个摄影指导,指挥他们到下面去拍,说前面就是峡谷道路了,风景更加开阔。
个子不高的师傅体力好的令人惊叹,他什么登山杖之类的辅助用品都不拿,晃着两个膀子在前面走,小兰的包很大,从后面看,好像是登山包长了两条腿在前面走。
终于,幸福的下坡结束了,开始了连续的上坡,哼唧哼唧到了半山腰的峡谷之后,顾淼发现,悬崖边风景更好,站在崖边远方,南北纵向的峡谷壮观雄伟,山脚下的植物随着山的高度逐渐减少,到了山顶,就是和尚头了,
风从脚下吹起,不断的顶着帽子,让顾淼想起了在华山走长空栈道的时候,
尼龙比长空栈道要安全太多了,
起码夏天走,是绝对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师傅说,到冬天会比较危险,风雪特别大,特别是十二月份的时候,走在这条路上,就算很靠里,也有可能被风吹到峡谷里去。
因此到了十二月,就算是当地人,也不会再走尼龙峡谷了。
“哎,雨崩十一月最美,十二月就不能走了……这变化真大。”小兰感慨,显然她也计划着在雨崩最美的时候再来一次。
望山跑死马,沿着悬崖的小路好像永远也看不到尽头,虽然依稀能看见前方澜沧江峡谷的高山,但却如同海市蜃楼一样,怎么都走不到。
“还有多远啊?”小兰对人生失去了信心。“快了快了。”师傅给出了徒步中听起来最有前途,也是最没用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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