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青候得乐和进入地道,又指使着弟兄们重新移回了垫石与石磨,方率着余下弟兄回到了酒店后厅安坐。
顾大嫂早候在那里,她与几个伙计四下招呼着弟兄们坐下歇息,给大伙儿倒上大碗热乎乎的茶水和早备好的汤饼。
燕青接过一粗碗热茶水,来不及吃下,先急急问道:“今夜可有高官过来?”
顾大嫂摇摇头,回道:“我与伙计一夜未睡,守着门口,却不见一人一影。燕青兄弟,莫遮出啥事了?”
燕青那俊眉却是皱了一皱,说道:“不清楚,我等小心为妙。”
他转身朝着禁卫打扮的特务营将士大声说道,“吃完热茶,众兄弟俱下地洞休憩,这几日有得大忙。”说罢,自己也一边吃着热茶,一边问顾大嫂:“那时迁兄弟四人可曾回来?”
顾大嫂还是摇头,说道:“不曾。”
“哦……”燕青若有所思。
说及时迁,便言时迁。
前面说道走探声息营副将时迁四人混进洛阳前来协助,其俱换了一身夜行衣尾随燕青等人来到洛阳皇宫。
宫墙城池极高,足有数丈,大伙儿佯装绕墙巡逻,在靠北边儿寻得一僻静幽暗处。时迁略一观察,从一禁卫背上拿过一捆麻绳套索。“呼呼”只一甩,已是精准的套住一个城垛。他瞧着燕青挑挑眉,嘿嘿一笑,一拉绳索,几下跳纵,已是上了城墙。
不多时,上面丢下七八条绳索。燕青一个示意,众人迅速攀上了城池,就此进得了皇宫。
哇!所有的梁山好汉与特务营将士都禁不住暗叹起来。
这皇宫也真是太雄伟太庞大了。隔着数十步一座殿台,隔着数十步一座亭阁,长廊如带,迂回曲折,屋檐高挑,如鸟展翅;高高低低大大小小的楼阁,幽冥迷离,使人辨不清南北西东。
但是十分明显。南边宫殿群灯火通明,身影绰绰;北边宫殿群漆黑幽暗,了无声息。走探声息营四人朝燕青挥挥手,便离了燕青等乔扮的宫中禁卫们,自作一路往南边宫殿摸去。
今夜并不太平,宫中禁卫五步一岗,十步一哨,手持刀枪,面色凝重,如临大敌。各宫室内,亦是灯火通明,人声嘈杂,宫女啜泣声尖叫声不绝于耳,搬物声损毁声亦时时可听。
时迁掩在宫墙阴暗角落,望着前面时不时一列一列巡逻而过的宫中禁卫,悄悄向身后白胜、王定六、段景住三人说道:“哥哥们,如此俺们四人还是分开寻找的好。定六哥哥、景住哥哥,你两去寻御书房甘露宫;俺和白胜哥哥去寻那娃娃皇帝的寝宫甘泉宫。俺以为那宝儿必在这两处,若不成再去别处寻寻,如何?”
一头黄毛俱掩藏进黑布头巾里的段景住悄悄说道:“哥哥,这空空功夫,你是师爷。听你的。”
时迁嘿嘿一笑,说道:“行,就这样。白胜哥哥,俺们走。”趁着禁卫走过的一个间隙,时迁一个滚翻,纵过了明亮处,隐入下一个黑暗。后面白胜也急急跟上。
虽凭着黄门侍郎荀攸提供的路径,可这偌大的皇宫也是让时迁一顿好找,待寻得甘泉宫,已是后半夜。虽是后半夜,可这甘泉宫依旧灯火明亮。时迁左右看了看,往上一纵,攀上了屋檐,顺着房梁,就要往里钻。
“嘿,我呢……”白胜爬不上,急得悄声喊起来,那两根鼠须一翘一翘的,煞是搞笑。
“拖累!”时迁翻了翻白眼,一个高挂金钩,俩个腿紧紧夹着房梁,倒悬着身子,双手一把抓住了白胜,帮忙做了个人梯。
白胜一半借着宫柱一半借着时迁,好不容易爬上了屋檐。
两人顺着甘泉宫粗大的房梁小心翼翼的爬了进去。由上往下瞧去,下面大殿中数十只青铜仙鹤噙着油灯,将这宫殿照耀得有若天明。
数十个妙龄宫女四散或坐或立于殿中,低着头压抑着声音“呜呜”垂泪啜泣;中间还夹杂着几个宦官常侍,也是在垂泪。
一会,一个尖锐喑哑的声音响起:“勿要哭泣了,都散了罢,明日还得收拾东西,睡去吧睡去吧……”声音憔悴又无奈,听着应是个年老宦官在讲话。
“阿父,奴婢等都必须去那长安么……”一个娇柔的女子声起,这是宫女问的罢。
“得去呀,不去陛下谁来照料?不去,我等在洛阳怎么活?”那个宦官说道。
“都睡去吧,睡去吧……里头陛下安睡了,别吵着了。”那个宦官继续说道。
啜泣谈话了许久,下面的宫女宦官才陆陆续续散了,吹熄了大多数油灯,回得自己小屋休息,只留得两个宫女留值。
又候得许久,留值的两位宫女也是熬将不住,倚着几案睡了过去。
“嘿,哥哥,你在这里俺下去。”时迁悄俏往后面说道。
“我也下去,帮你找。”白胜可不想一直呆在梁上,都一直窝了半天,四肢早僵住了。
“好吧!”
时迁一个刺溜下了房梁,四处翻找起来。一会,白胜也爬将下来,凑了过来,问道:“找得着么?”
时迁摇摇头,却是眼睛一亮,指了指里面的寝宫。
两人轻轻移开一丝门缝,蹑手蹑脚钻了进去。
这寝宫不大,微弱的油灯下,瞧见就摆着一偌大的金丝楠木床榻与一偌大的金丝楠木柜子而已,物虽简单,却是雕刻精美,镶金嵌银,贵重不已。
床榻上一个小孩盖着锦裘闭着眼睛在安睡。这自然是汉帝刘协无疑,这可怜的娃娃,也是只有在睡梦中才能自由自在吧。
白胜朝时迁眨眨眼,挑挑眉,示意着这华丽的柜子。
时迁会意,摸了过去,几下旋扭,已是开了金锁。打开柜子,柜子里面分得几格,所放物品不多,有盒子,有竹简书册,俱不是金银珠宝之物。时迁白胜都不太识得,但可以想象俱是贵重无比之物。
“都拿了?”白胜悄俏的问起,伸手进去。
时迁一把抓住白胜的手,悄声说道:“都拿了,俺们怎么走?找玉玺要紧。”
突然,他却是发现了柜子正中一格摆着一个黄稠包裹的物件。时迁眼睛一亮,双手捧起了这包裹,颇是沉重。
他拆得外面的黄稠锦缎,里面露出一个金丝楠木制成的匣子来。匣子高约二十公分,三十公分左右宽大。
白胜心中一喜,贴着时迁耳朵窃语道:“莫不是就是这个?”
时迁翻着白眼,嫌白胜说话。他轻轻的翻开木盒,却看见盒中赫然嵌着一个印章。时迁大为惊喜,他小心翼翼的抓起了这印章,左右观察着。
只见这印章由整块青玉雕琢而成,其方圆四寸,上纽交五龙,正面刻有“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篆字。
时迁兴奋极了,用力的握紧拳头挥挥手,又小心翼翼把这玉玺放回匣内,重新用黄稠缎子包裹起来。
“是不是这个?”白胜不识字,见得时迁这表情,也是一阵紧张兴奋。
时迁点点头,把黄稠包裹往背上一扎,向着白胜示意一下就往外摸了出去。
白胜望着时迁向寝宫外摸出去,又转头望了望柜上的其余物件。他一把抓过一个匣子,就要往外走。
“砰”,木匣碰着柜子发出了轻轻的一声碰撞声,不大,可在寂静的夜中却是如此的清脆。
“陛下!”寝宫外大殿中留值的宫女醒转过来,迷迷糊糊的叫道。
“啊!”继而宫女却是大声的尖叫了起来,在空旷寂静的甘泉宫中划破黑夜划破长空。
“有人!有刺客!”宫女惊惶的大声嚷叫起来,她俩分明的望见一个身影“倏”的一声窜上了房梁,她俩分明的望见一个身影还在抱着宫柱惊慌失措的爬呀爬。
霎时间,甘泉宫外呼喝声四起,杂乱的脚步声由四处向着这里汇聚而来。
白胜听得宫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却反而心静了下来,朝上轻声嚷道:“出不去了。你走。”
他干脆滑下宫柱,三两步跳将到尖叫的宫女面前,瞪着豆大的眼珠吹着鼠须骂道:“让你们坏了我的好事。”他一把掏出腰间寒光闪闪的短刃,抓着两个宫女的身子,“噗噗”几声,结果了两人的性命。
“轰”,甘泉宫门大开,一大堆的人物涌进来,有宦官,有宫女,更多的是宫中禁卫。
“陛下,陛下!……”宦官宫女们惊呼着。
他们见得一蒙面汉子拿着刀子捅进那留值宫女的身子,更是吓得尖叫不已。
禁卫举刀持枪围上去,当中一个将军打扮的大声喊道:“什么人?陛下在哪里?”
白胜听得呼叫,突然醒悟过来,他忙转身往汉帝刘协寝宫奔去。
“哪里走!”那将军一声大喝,手中长枪急射而出。
“噗”的一声,长枪狠狠的贯入了白胜的后背,从胸前直贯而出。白胜不敢相信的望着贯出胸前的染血枪头,口吐鲜血,惨叫一声,直直向前倒下。
“陛下,陛下……”宦官们群拥着跑向寝宫。
汉帝刘协才是小孩,加之前半夜伤心痛哭了许久,这眠睡得正沉,却被寝宫外杂乱的声音吵醒,也是睡眼惺忪,不知如何。
“陛下,陛下,没事吧!”宦官宫女们齐问。
“没事呀!何事?”刘协迷迷糊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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