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齐家。
齐婶儿手中正拿着一块抹布,在家中清理着灰尘,只见她一会儿擦拭桌椅,一会儿清洗杯盏,虽身躯肥胖,但动作娴熟,也就盏茶的功夫,不大的家就被她收拾整理的干干净净。
而在一旁,靠窗户处,齐叔则身穿围裙,坐在一堆繁琐的工具中,熟练的制作一只女士长筒皮靴。
数十年的工作经验已经让他能够娴熟由心的操纵着周边的一切,粗糙的双手在鞋面不住的翻滚敲打,各种工具也是放在他最顺手的位置,取用间甚至不需要多看上一眼。
就在这‘叮叮当当’的敲击声响中,他的节奏也是或快或慢,细看下居然有种游刃有余下的从容。
忙碌了一会儿,齐婶儿似乎是觉得有些累了,她停下手中动作,就那么站在门边,微微喘息着望着工作中的丈夫,渐渐的,她的神色间居然多了些恍惚。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齐叔的身上,那干瘦的身姿蜷缩在房间的一角,已经略显佝偻,满头黑发在时间的摩挲下,更是添了几许灰白。似乎是因为眼力不好,他总是习惯眯着眼睛看东西,不时就身躯后仰,做仔细观察状。
这一刻,她仿佛又看到了第一次见他时的场景。
那一年,她偶然间路过鞋店,看见了坐在制鞋架旁的他。
那一天,同样是阳光洒在他的身上,他是那么的高大,俊朗,略显稚嫩的脸庞上带着如现在这般的专注和认真。
那时的他还只是制鞋店的一个小工,但只是人海中多看了一眼,她的脑海中就印下了再也忘不了的身影。
多少年后,她成了他的妻子,身材发福走样,而他也渐渐老了,笔挺的身躯也越发佝偻。
似乎是感受到了妻子的目光,齐叔微微抬头,看着妻子,柔柔的一笑:“怎么了?”
“嗯?没,没什么?”饶是齐婶儿那历经岁月磨练的脸皮,在这一刻居然不由得红了红,她慌忙掩饰着道:“也不知小震这孩子跑哪去了?怎么还没回来?”
齐叔并没有多想,他四下看了看,道:“应该是找小纳徳去玩了吧?我看渔具不在了,八成又是去钓鱼了。”
话题打开,齐婶儿也恢复正常,她不由的向外望了望,似乎确定什么,回过头的时候,才道:“老齐,你说这唐家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段时间,小纳徳似乎都不缺钱了?花钱大手大脚的不说,还天天带着他爷爷去酒楼茶馆。”
齐叔听着,手中动作不由一顿,再次忙活起来时,却是斥道:“行了,行了,别家的事情少管,他再有钱也和我们没啥关系。”
“我就是想说这年轻人啊,就是不知道节制。这钱是好花,可花完了,哪是那么好赚的?”齐婶撇撇嘴,却有些不服道:“再说,怎么就没关系了?你没看我们小震这些天都有些魂不守舍的吗?”
“嗯?”
这一次,齐叔终于无法无动于衷了,他每天上班下班,工作繁忙,还真没怎么观察自己儿子,此时一听妻子所说,在细细一想,就发现确实有些不妥了。
他放下手中皮靴,身体微微挺直,问:“小震怎么了?”
“能怎么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小震虽然看着憨厚,但其实是个心高气傲的性子。唐家这段时间的富贵,还有小纳徳这段时间的改变,你也是看在眼里的,你觉得他不会多想吗?”
“他就是个不老实的。不过,人和人是真的不一样的,他以为别人能做到,他就一定能做到吗?”齐叔叹了口气,又不自觉微微摩挲着下巴:“说来,自从上次小纳徳从城市的边境回来后,整个人确实是不一样了。”
“是啊,是啊,陡然间就机灵了,说起话来也是一套一套的,而且,之前他说话的时候,从来不敢和我对视,可现在呢?
很多时候,我都觉得他眼睛太亮,亮的我不敢看他。”齐婶絮絮叨叨的说了一些,又有些担忧:“说实话,我现在就怕小震他也惦记着去城市的边境,那,那……”
说到这里,齐婶肥胖的身躯微微一颤,面上有恐惧闪现,又做贼一般的看了看四周,才小声道:“那里,那里可不是好去的,我们可,可就这么一个儿子。”
“……”齐叔微微沉默,许久后才斩钉截铁的道:“年轻人总是有太多的想法,可他们不知道,生活总是平平淡淡才是真。或许是时候给小震讲一个媳妇儿了?”
“媳妇?”齐婶有些不乐意:“我家小震可才二十岁,是不是早了点?”
“不早了,我们那会儿还没他大呢?我知道你舍不得儿子出去单过,可孩子长大了,总是需要独立的。”说到这,齐叔微微一叹:“我们的儿子其实很聪明,但人太聪明了就会不安分,给他找个媳妇,由媳妇管着,有家庭负担,到时候,他就会踏踏实实的安稳下来。”
齐婶犹豫了下:“那,那要不到时候给他找个离我们近一些的房子,这样也可以多走动,等有了孙子,我还能帮着带带。”
“这是自然,对了,你们女人平时家长里短的,有没有觉得哪家的女儿适合啊?”齐叔又开始忙碌起自己手上的活计,伴随着他的动作,‘叮叮当当’的敲击声再次在房间中回响。
齐婶儿还真想了想,说出了个人选:“那你觉得老孙家的丫头怎么样?和我家小震同岁,我看着也勤快?”
“他家?条件是不是差了些?你也知道,老孙虽然还能干,但他有三个儿子还没娶媳妇,真要是嫁了过来,等他三个儿子结婚时,小震少不得出钱出力的帮忙,总有些吃不住。”齐叔摇了摇头,也是提了一个人选:“你觉得老李家二丫头怎么样?”
齐婶有些惊奇:“老李家?呃?你怎么会想起他?”
齐叔道:“老李那人吧,傲是傲了点,但本事手艺都是有的。而且,他家就两个丫头,他挣得再多,到最后也得给自家丫头不是?
再有,二丫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段有身段,性格也好,也不算委屈了我家小震。”
齐婶:“可你又不是不知道,上次不是没人提过,但那老李狮子大开口,可是要了好大一笔彩礼,直接把人给吓跑了。
呃,老齐,你,你,你不会想认了那一笔彩礼吧?咱家可就这点家底?”
齐叔幽幽一叹,虽没说什么,但表情却是已经肯定了齐婶儿的猜测,齐婶也是有些呆。
房间中陷入了沉默,足足有七八分钟之后,齐叔才道:“认了就认了,总不能委屈了我家小震,大不了我在辛苦些,鞋店拿一份,再接点私活,累是累了点,但总能挺过去的。”
“可,可,可这样……”齐婶有些无奈。
齐叔:“明天去找个媒婆,说说看吧。”
“嗯。”齐婶应了一声,却又想起了一件事,问:“老齐,我记得你们鞋店是下了不许接私活的要求的,还让你们签了契约,你这样,不会,不会有事儿吧?”
齐叔脸色一变,却是一个不小心,小锤子砸在了自己的手指上,他看了一眼齐婶,发现她正在忙碌,于是忍着痛也没有出声,而是倒吸了口冷气,缓声道:“不会的,接私活又不是我一个,大家都在做,凭什么我不能做。而且,而且,我这也是凭手艺做活,没这手艺,也不会有人找我。”
齐婶也没多想,微微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话语就此打住,齐叔再次忙着自己的活儿,齐婶又开始擦拭桌椅,只不过这一次,两人都相顾无言,却又都有些心不在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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