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苏轻枫和苏轻眠没回苏家。
转日,苏家人才发现苏轻枫和苏轻眠失踪了,苏老家主立即派人查二人下落,同时将在苏轻枫身边侍候的小厮洗尘和在苏轻眠身边侍候的小厮洗墨叫到了身边。
洗尘实话实说,“回老家主,两位公子收到了一名小乞丐的信,之后便不让人跟着,一起出去了。”
苏老家主立即问,“什么小乞丐?”
洗尘描述了一番小乞丐的模样,八九岁,皮肤黑,衣着破烂,直接找到他,让他将信给三公子,他还没细问,一溜烟地就跑了。他只能拿着信回来给了三公子,三公子收到信后似乎很高兴,然后与四公子一起睡了一觉,就出去了。这期间,再没发生别的什么事儿。
苏老家主皱眉,问洗尘,“你没听到什么?不知他去了哪里?”
洗尘回话,摇头,“公子没说的事儿,小的不敢问。”
苏老家主见二人不像说假,摆手让二人退下,吩咐了下去,让人去依照洗尘描述的样子查八九岁的小乞丐。
查了一日,不止那小乞丐没见着,苏轻枫和苏轻眠也下落不明。
苏家顿时觉得事态怕是有些严重,这个时候,苏轻眠和苏轻枫竟然失踪了。
苏家的一位庶子苏炎对苏老家主建议,“祖父,怕是不妙。”
苏老家主也觉得不妙,先是苏家烈焰卫一夜之间被除尽,如今两位嫡出公子下落不明,且还是自己走的,无人见着二人去了哪里,查不出踪迹。他终于坐不住了,吩咐道,“备车,我去程家一趟。”
有人立即依照吩咐,给苏老家主备了马车。
苏老家主到程家后,程老家主将他请去了书房,二人对坐着,都从彼此的眼里看到了阴云和忧急。
程老家主听罢,对苏老家主宽慰,“也许是两个小子不懂事儿,跑哪里去玩了,别太着急。”
苏老家主叹道,“程老兄当该知道,两个孩子还是稚鸟,还没飞高,即便苏家失了烈焰卫,也不该一日了还查不到他们下落。”
程老家主自然也想到了,脸色又难看了些,“苏老兄以为是怎么回事儿?”
苏老家主道,“是有人将他们藏起来还是抓起来了,是想利用他们还是如何,一切皆不好说。”
程老家主道,“既然一封信就能将他们请出去,想必是熟人。”
苏老家主点头,“这也是我今日坐不住来找程老兄的目的,你可知道,昔日那两个小子从临安花家回来时,对我说过什么?我当时没在意,如今深想,真是细思极恐毛骨悚然啊。”
程老家主追问,“老兄不妨说说,别卖关子。”
苏老家主道,“当时,他们二人从临安回来后,对我说,在临安时,四小子偶然遇到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在游湖,有幸一见,吃了一盏茶,后来,他借着这一面,对太子妃下了拜帖,有幸被她请进了花家大门做客,之后,他离开时,太子妃送了他十盒上好的清茶,对他说了一句话……”他说到这,话语顿了顿,“远离程家。”
程老家主愣住,“为何?”
苏老家主摇头,“我当时未在意,程家背靠太后,太后不喜太子妃,以为两宫相斗,此事听听也就罢了。如今程老兄你猜测临安花家暗线在北地,除了我们十大世家精锐暗卫的定然是临安花家,今日得知两个小子失踪,我才想起此事来。”
程老家主脸色发白,“当初,顾哥儿也一起去了临安打探,倒不曾说起这事儿。”
苏老家主道,“他是程家人,我家那两个想必瞒了此事。”
程老家主道,“这一晃也两个多月了吧?”
苏老家主道,“嗯,两个多月了。”
程老家主脸色不好,“难道两个多月前,临安花家就准备要对付我们了?”
“这就不得而知了。”苏老家主看着程老家主,“程老兄,当年是你求到我面前,我念你我脾性相投,交情也不错,帮了你,之后每一件事儿,也都是听你这边的消息,帮个小忙,一晃几十年了,如今我问你一句实话,你可不要瞒我。”
程老家主知道苏老家主要问什么,依旧道,“你问吧。”
苏老家主盯着他,“你背后的人是谁?我是说帮着你摆平了京中之事的人是谁?”
程老家主深深地叹了口气,摇头,“不敢瞒老兄你,我也不知。这话你当初就问过我,我是真不知,没糊弄你,如今过了几十年,我的确是依旧不知。”
苏老家主失望,“这么多年,你就不好奇?没查?”
程老家主道,“怎么没查?当年黑龙河事情过去半年后,我就查了,可刚一动作,就被人知道了。后来来人警告我,我便不敢再查了。”
“这几十年,你就被吓住了?”苏老家主问。
程老家主闭了闭眼睛,“不被吓住又能怎样?你老兄当年是被我拉进来的没错,趟了这浑水,可是别人呢?不是被我拉进来的。无论是程家,还是北地的各大世家,除了你苏家,有哪个没查过?后来有谁还敢查了?”
苏老家主道,“这么说,我们如今虽被斩断了手脚,也许还是会安全的。那人总不至于让北地的经营就此毁于一旦吧?”
程老家主默然道,“难说,我至今没收到消息该如何办。”
苏老家主闻言一时也没了话。
如今北地的情形对于官场的各位老爷来说,都是要掉脑袋的,对于官员牵扯的背后的各大世家来说,更是不容乐观。
北地犯的事儿重,不止黑龙河决堤的水灾,还有北地加的两成赋税之事,如今凤城鱼丘一带的赈灾被苏子斩做得十分顺利,北安城这边本来要合力铲除花家暗线再筹谋新的一波刺杀苏子斩,只要苏子斩死了,一切还有挽回的余地。
可是,如今十大世家的精锐暗卫一夜之间悉数被杀,等于彻底被斩断了手脚,别说刺杀苏子斩了,如今若没人援助,他们想再蹬腿,也蹬不动了。
至少,刚出了这样的大事儿,此时此刻,再不敢轻举妄动。
苏老家主从程家出来,脸色凝重,脚步更沉重了,心里也如压了一座大山,暗想着当年若是不帮程家,不搅进这趟浑水里,也许就好了,但又想想不尽然,距离上一次黑龙河决堤,一晃几十年了,北地各大世家,没有一家是干净的,即便当年他不搅进去,后面这几十年,也跑不了,与如今怕是一样。
苏轻枫和苏轻眠听从了花颜的吩咐,安心地住在了院子里,知道苏家已派出人找,前所未有地对二人无比重视。
因苏家不同于别的世家大族庶子一大堆,不缺嫡子,嫡子十分受重视,就如程家。但苏家嫡系子孙多,一直以来,便没那么被重视。哪怕苏轻枫出类拔萃,其余兄弟也不差,所以待遇都差不多,老一辈长辈们没退权,新一辈的还没有话语权。
如今这个日子口,他们二人失踪,算是在程家第一次被大规模的重视。
世家大族里,有亲情深厚者不多,在外面看着是一个姓氏一家人,关起门来,各方各院明争暗斗从来都不新鲜。
但无论是苏轻枫还是苏轻眠,在苏家,这兄弟二人与别人不同,人和善,人缘算极好的,上到长辈,下到仆从。尤其是对兄弟姊妹身上,没跟谁打过架红过脸,无论嫡出庶出。
所以,这也就造就了兄弟二人不谋而合的想法,不能让苏家获大罪被诛九族。无辜的大部分苏家人,妇孺孩童,子弟姐妹,他们要保下来。
外面的消息传进院子里,花颜也不瞒二人,见二人一心坚定,十分赞赏。
能大义灭亲,能理智地权衡利弊者,这天下不是没有,但只存在于少数人中。这样的人,才让人敬佩。不是不痛,只是不糊涂,太明白之下做的选择。
采青见花颜自从进了北安城,见了苏轻枫和苏轻眠后,不急不慌,再没出去,也没做什么,不由忍不住问,“太子妃,怎么还不动手呢?”
花颜笑道,“十大世家的人才,不止程顾之、苏轻枫、苏轻眠,再拉出来些。其余的不必我亲自去了,交给苏子斩了。”
采青恍然,怪不得这两日换子斩公子每日去江湖茶馆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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