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干什么!放手!”
貌似被捏疼了,中年商人龇牙咧嘴地甩开手,恶狠狠地瞪着岩云。
“这辆车上丢失行李的不止你一个,我想,一个小姑娘是不可能搬得动那么多行李的。”岩云不紧不慢地说道。“至于矿泉水,我并没有打开喝过,但也在不知不觉中昏睡了过去,想必并不是水的问题。”
“哼,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的?搞不好你们俩是一伙的!”中年商人不依不饶,开始倒打一耙。
“我也没喝过什么矿泉水,当时我已经睡下了,压根没让乘务员进包厢。怎么,照你的逻辑,我也是一伙的咯?”另一道清冷的声音从边上响起,说话的是2号包厢的女大学生吴心。只见她抱着手肘靠在一边,冷眼瞧着中年商人,语气咄咄逼人。
“是啊,没证据可别乱说,欺负人家小姑娘有什么意思?”一旁的黄毛和胖子倒是帮着说了句公道话。不过这两人本来也没带什么行李,几乎没啥损失,所以也站着说话不腰疼。
“好了好了,大家冷静点,吵架解决不了问题!”
后方那名推着轮椅的护工虽然嘴上劝着,但脸上却多少显露着些许焦躁,看来他也丢了些东西。至于轮椅上的老人则一脸呆滞,嘴里似乎念念有词,也不知道在念些啥。
“一觉醒来所有人的手机、行李都没了!车也不知道停在什么鬼地方,这叫我怎么冷静!?”中年商人把眼睛一瞪,再次转头看向王晓芸,吓得后者一哆嗦。“车里进了贼,肯定和你们乘务组脱不开关系!那个和你一个包厢的狐媚子呢?她人呢!?”
中年商人大吼着,而周围的其他人这才发现,1号包厢内只有王晓芸一个,另一个名叫林丽的乘务员不知去向。
“她、她……”王晓芸磕磕巴巴,看上去十分紧张。
“看!说不出来了吧!我看那狐媚子就是偷了东西跑了!你们两个串通一气,监守自盗!”中年商人见状,叫嚣着又要挥着拳头上前,这次被姜爻给拦下了。
“听她把话说完。”姜爻挡在王晓芸面前,直视着中年商人。“现在最重要的,是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不是吗?”
“你……!”
中年商人盯着姜爻那张冷静的脸,竟然一时说不出话。眼前的这个男人虽然看上去人畜无害,但那双黑色瞳孔中却散发着某些极具魄力的气势,这让中年商人的气焰顿时弱了很多。只是在自尊心作祟下,他也不想就此退缩,于是便硬着头皮瞪着眼,刚想回怼,却忽然注意到姜爻边上还站着另一道高大的身影。
中年商人抬起头,正对上一双散发着寒气的淡绿色眼眸,在黑暗中冷冷俯视着他。
“……”看着眼前这名散发着无形压力的灰发男子,中年男人彻底怂了,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默默退到了一边。而周围不少人也是第一次真正见到月琉璃的真容,顿时被其容貌和气场所震慑,甚至都没人敢提为何此人的手腕和姜爻铐在一起。
“哼……”月琉璃冷哼一声,将脸别过一边,似乎不想受到众人如此的注视。姜爻见状赶紧转移话题,将视线投向躲在角落里啜泣的王晓芸。
“别怕,我们不是在责怪你。”姜爻走上前,在王晓芸面前微微俯下了身。“能把你知道的,告诉我们吗?”
姜爻的声音平和而温柔,像是一道温暖的阳光,给处在无助中的王晓芸带来了一股安心的力量。她慢慢抬起头,看向面前姜爻那双柔和的黑色眼眸,婆娑的泪眼中闪烁着感激的光芒。而姜爻也没继续催促,就这么耐心地等待着王晓芸的回答。
“其实我……真的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半晌之后,王晓芸终于开了口。“给大家送完水后,我就在包厢里准备明天的汇报资料,但不知怎么的,就睡着了……”
王晓芸擦着眼泪,委委屈屈地说道。
“再后来,列车好像震了一下子,我就醒了……醒了后就发现车已经停住了,而我自己的行李也没有了……”
“火车震了一下?”姜爻想起自己先前的那场噩梦最后,貌似也有这么个场景,看来就是这震荡把他从噩梦中拉了回来。
“其他人也是被火车震荡惊醒的吗?”姜爻问着,扫了一眼周围其他人,发现其他人并没有提出异议,看来他们所经历的事也和王晓芸描述得差不多。
“那你包厢里那个姓林的乘务员去哪了?”月琉璃开口问道。
“林丽她……她在我睡着前,还没回来……”王晓芸低下了头。“我也不知道她去哪了……”
“列车都开了,她也不可能中途下车,还能去哪呢?”姜爻思忖着,不禁想起了当初从第一节车厢里传来的吵架声。
“呵,现在只有前三节车厢是开放的,而那个叫林丽的既然不在第二、第三节车厢,那就只剩下第一节车厢了不是吗?”边上的吴心瞥了眼第一节车厢,冷笑道。
“第一节车厢?我记得里面好像只有内燃机组,还有车长室……”黄毛装模作样地“分析”着,忽然双手一拍。“对了!她该不会是去找那个成车长厮混了吧?我之前就觉得他俩有一腿~”
“好啊,看来那个狐媚子是钻去车长室里去了!”中年商人一听,顿时火冒三丈。“我就说怎么这车忽然停了,搞不好就是那对狗男女弄出来的!是他们窜通毛贼偷了我们的行李!”
“不、不是的!他们不是那样的人……”王晓芸一听,急忙劝阻,但此时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的中年商人哪听得进这些,他径直冲向右前方,用力拉开了通往第一节车厢的大门。
「嘎啦……」
一股柴油的气息夹杂着一丝怪异的腥味,从拉开的厢门后扑面而来,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是分列于左右的两条狭窄的暗红色走廊。而在两条走廊的正中间,则是一座足足占据大半空间的黑色庞然大物,显然这便是整座火车的动力核心——内燃机组。
只是在火车停滞的当下,这座内燃机组已恢复寂静,整个第一节车厢被一片漆黑笼罩,甚至让人有种被废弃已久的错觉。
“这就是……第一节车厢的内部?”姜爻从来没有进入过火车头内,面对着眼前那复杂的车厢构造,一时间有些迟疑。
“请大家冷静点!这里是机组重地,不能随便进去的!”王晓芸急了,赶紧冲上前,用身体挡住门口。
“人家小姑娘也说得对,先别冲动啊。”边上的胖子也当起了和事佬,只是这些话在中年商人听来却是火上浇油。
“滚开!”中年商人大骂着,一把推开了王晓芸,冲进了左侧那条两人宽的狭窄走廊,直奔车头而去。
“我知道车长室就在最里面!看我非找那两个家伙算账不可!”
中年商人低吼着,眨眼间便消失在黑暗中;而其他人生怕他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于是急忙也上前跟着进入了左侧走廊。
「轰隆隆——!」
沉闷的雷声从两边的玻璃窗外阵阵传来,雷光闪烁之下,中央那台庞大的内燃机组仿佛一只沉睡在黑暗中的怪物,显得颇为狰狞可怖。
姜爻观察着眼前的内燃机组,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但具体又说不上来,只能暂时将疑虑抛在脑后,和月琉璃一起在狭窄的走廊上亦步亦趋。由于车厢内光线较差,再加上两人被手铐所拖累,等到姜爻和月琉璃来到车长室外时,其他人早已到齐。但奇怪的是,此时的众人并没有敲门,而是一个个抬着头,用一种惊疑不定的表情看向面前的车长室大门。
“怎么了?”
姜爻跟着抬起头,顺着众人的视线向上望去。斑驳的雷电光影中,只见一片零碎的红色污渍出现在了紧闭的车长室上方门框处,有些还只有半截,就像是从门内沿着门缝渗透而出似的。
这是……?
姜爻走近了两步,再次借着雷光凝神望去,这一次,他终于看清那片“红色污渍”究竟是什么。
那是一片印在门框周围的……狰狞血手印。
“这、这门……以前就是这种装修风格吗?”见到眼前的血手印,就算是黄毛也笑不出来了,眼前的景象就仿佛有某个看不见的鬼东西正沿着门缝上方探出手,试图从门里逃逸而出,让人头皮发麻。
“……怎……怎么会……”
王晓芸也没比黄毛好哪去,只见她脸色煞白,显然眼前的情景大大出乎了她的意料。她下意识地转头看了眼后方众人,却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此时的众人和她一样,完全震慑于这些血手印,甚至是原本闹腾得最欢的中年商人,在看到那片血手印后也整个人呆立当场,面如死灰地盯着那片血手印,像是被抽了魂似的。
“是鬼!是冤死鬼来索命了!!”
一惊一乍的呼喊忽然从边上炸响,那名轮椅老者盯着血手印,忽然开始激动地大吼大叫。原本沉浸在震惊中的中年商人被这么一闹,这才猛地回过神,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不、不是我……不关我的事!别来找我——!!”
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中年商人突然发疯似的抓着头皮,大吼着转身就跑!前后转变之快看得周围其他人目瞪口呆,甚至都忘了先前要来这里声讨车长的正是这名落荒而逃的中年商人。
“喂!你等等……”姜爻刚想上前劝阻,却见中年商人的身影一下子没入了黑暗的走廊中,消失不见。
“这人是疯了吗?可别给我们惹出什么事……”
吴心对逃跑的中年商人似乎很是在意,刚要急着去追,但被一旁的岩云给拦了下来。
“这辆车很古怪,恐怕会有危险,你最好不要单独行动。”
岩云的声音虽然平静,但颇具说服力。吴心看了看岩云,又转头望了眼中年商人逃走的方向,最后咬咬牙,停下了脚步。
“那现在咱们怎么办?这门里面……该不会出了什么事吧?”胖子战战兢兢地嘀咕了一句,声音不响,但在安静的车厢里听得清清楚楚。其他人闻言脸色也不怎么好看,一时间没人敢开门。
“站在这也不是办法,进去看看吧,我有点担心成车长。”姜爻说着走上前,伸手敲了敲车长室大门。
“成车长,您在吗?请开一下门。”
姜爻喊着,却没得到任何回应。他又试着按下门把手,发现完全按不动,看来是被人从里面反锁住了。眼前的情景让在场所有人的不祥预感更加强烈,照道理说门外闹了那么久,里面的人不可能毫无察觉才对。
“这间车长室,就只有这一个出入口吗?”姜爻转向王晓芸。
“是、是的……”王晓芸弱弱地回答道。“车长室钥匙也只有成车长一个人有。”
“就算有钥匙,门被反锁的话也进不去,该怎么办呢……嗯?”姜爻沉吟着,忽觉左手被扯动,转头一看发现沉默已久的月琉璃突然上前,把他挤到了一边。
“让开。”
冰冷的低语响起,没等众人来得及劝阻,便见月琉璃飞起一脚,直接踹在了前方大门之上。
「磅!」
陈旧的大门应声而开,一股刺鼻的血腥气夹杂着阴风冲着门外众人直扑而来!而更令在场众人感到不寒而栗的是,他们发现此时的车长室内竟然空无一人,只有天顶上那一片血红格外刺眼。
只见整间车长室的天花板上,密密麻麻按满了血色手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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