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香过来叫纨素的时候,纨素正在小茶房里坐着和茶房上伺候的小太监德联说话。
“纨素姐姐,太后请您过去。”
纨素听见太后两个字便站了起来,点头答应:“辛苦你亲自跑这一趟。”她又指着炉子上的一把铜壶问道:“这里的茶可好呢?”
德联说:“纨素姐姐,已经好了,您尽管提去吧。”
纨素擦了擦手,跟前的一个小宫女忙过去提纨素提了,一大一小便出了茶房,李微这会儿不在玲珑阁,也不在书房,不在偏殿,也不在暖阁里。她径直去了李微住的寝殿。
她从小宫女的手上接过了铜壶,蹑手蹑脚的揭了帘子进去了,却见李微斜倚在踏上看书,她走了过去,将几上的茶碗用开水烫过了,重新给李微倒了一杯茶,捧了上前:“娘娘,您试一试今年新进的明前茶。”
李微接过了茶碗,打开茶盖看了一眼,茶汤碧莹莹的甚是好看,但她却并没有立即喝,抬了眼皮说:“那里有一张绣墩你坐吧。”
纨素心里越发的忐忑起来,这几日太后几乎不要她在跟前服侍,这里突然将她叫来,跟前又没别人,心中隐隐的有些不安,但转念又一想她是太后跟前的老人了,服侍太后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她怕什么。
待纨素坐下后,李微也阖上了书,坐正了身子,与纨素道来:“先帝走了,皇帝又还幼小,从去年开始就灾荒不断,边疆也有不少闹事的,天下不大太平。我找钦天监的掌事询问过,他说可能是宫中的怨气太大,所以才降罪人间,他建议我放一批宫女回家。我也仔细想过了,觉得这个办法不错。我们崇庆宫在这事上要先做个表率。”
纨素心中疑惑,太后这是要赶她走?可为什么啊,她十岁的时候就进了尚书府,后来夫人将她派给了当初的三姑娘使唤,后来又跟着进了宫,当初进宫的一共四个大丫鬟,如今她是唯一剩下的了。
纨素顿时都明白了,明白为何这些天太后总是将她给支开,为何最近对她总是分外的冷淡。她噗通一声就跪在了李微跟前,苦苦请求道:“太后娘娘,奴婢愿意终身侍奉您,哪里也不想去。”
李微过去亲手将她扶起来,拉着她的手说:“你是我最好的丫鬟,这些年来多亏了你在身边,但是你也二十二了吧,年纪实在不小了,哪能将一辈子都埋在宫中。我希望你出去能过普通人的生活。好好的嫁一个人,生儿育女,过自己的小日子去。”
李微说得真切,但纨素却是含泪摇头道:“请太后娘娘开恩,奴婢哪里也不想去,就想侍奉您。”
李微为难的叹息了一声:“好纨素,我是太后,崇庆宫要先做出表率来。不止是你,我们崇庆宫还有别的宫女也要放出去,跟前伺候的人太多,需要精简。我会给你厚赏,让你风光的回去。你不是还有一个哥哥吗,还有你的父亲我也会让人妥善安置,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我……”纨素眼泪夺眶而出,如决堤一般,接着又给李微跪下了。
不把纨素处理了,李微日夜都不放心。这个理由够冠冕堂皇了,也不会让躲在暗处的敌人起疑心。
除了纨素,李微又列了八个名字,做为这次放出宫的人员。其他宫中见太后已经开始行动,不得不响应起来,配合太后。
宁康宫、永寿宫、怡和殿等几处也都交了名单过来,李微表示对这批送出宫的人都给了厚赏,同时让妥善安置其家人。
对此恩德,不少离宫的宫人都来崇庆宫给李微磕头。李微让晴香将她库房里的那口黑漆嵌螺钿的官皮箱搬来。
不一会儿,晴香果然搬来了一口小小的官皮箱,李微让她把箱子桌上,晴香递上钥匙。李微自己开了锁,里面装了满满一箱子的首饰,都是这些年打造或是赏赐之物,或金银,或宝石,或点翠,满满的一箱子,也有上百件之数。她伸手拿出一只锦匣,里面是一支点翠的凤凰,凤嘴里衔着一颗金色的珍珠,那珍珠有龙眼大小。就是这颗金珠就是不凡之物。这是当年先帝赏赐的东西,李微戴过两次,后来就放下了。这么一件首饰,也值百来两银子了。当初在永宁的时候那般困难,为一百块钱的报名费而发愁,要是有这么一件东西,只怕能换数十倍的报名费。
她将点翠凤凰依旧放下,又随手拿出一个长匣子来,里面是枝嵌宝石的掐丝金钗,她将那盒子放到了一旁。又随手翻出几件首饰来,也碧玺戒指,有羊脂白玉镯,也有红麝香的腕珠,七七八八的凑了十二件。然后将这一堆东西交给了晴香,吩咐她:“将这些东西拿去记档,全赏赐给纨素。让她体面的走。”
晴香答应着便让左右的侍女将桌上的那堆东西悉数拿了下去。
李微看见了底下一个大红色锦缎的圆盒,她将圆盒拿了起来,里面装着的是串宝石项链。银链子上坠着一朵酒杯大小的蔷薇花,花瓣全是用密密的散碎红宝石攒成,蔷薇花的下面的一个花瓣上垂着一几寸长的链子,链子上有一块指甲大小的祖母绿。蔷薇花的两侧则是一朵朵的红莲,花瓣也悉数用细小的宝石攒成。在灯光的照耀下闪烁无比,就这么一条项链也是价值连城的宝贝。
兰蕙走了进来,见李微正拿着这项链看,上来笑说:“太后娘娘,这还是您及笄那年摄政王所孝敬之物,从来没有见你戴过,一直收在这箱子里,可惜了这么件宝贝。”
“是摄政王送的,你确定?”
兰蕙笑着点头说:“奴婢确定,不会错。这项链特别,又是红宝石又是祖母绿很是贵重,可惜娘娘就没戴过。”
她喜欢蔷薇花,那是因为她在家时住的院子里栽满了蔷薇,院子的名字也和这花有关。他一直都知道,在她只有十五岁,他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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