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喜子勉强收拾了梁红杏的尸体,耷拉着脑袋,收罗了些灵石,有一步没一步,无精打采,失魂落魄的走在灵泉山下山的小径上。
夕阳西下,天色已经黄昏。
他乘兴而来,却带着极其糟糕的心情离开,放眼九州,无处可去。
现在想想,赤松子害了他,不然自己不会这样,但是赤松子具体怎么做的,他却看不清楚。
火灵宗,正道盟不能去了,原始魔宗也不能去了,石生玉在原始魔宗,自己去了肯定完蛋。
上次苦茄和尚去原始魔宗,据说还带着玉方丈的指示,要揭穿石生玉卧底的阴谋,结果到现在还下落不明,生死不知,自己去了黑魔崖,前车之鉴,不会比苦茄和尚的下场好。
想了好久,直到夕阳入山,包喜子最后才决定去夔牛宫碰碰运气,好歹他和有朋真人还有点香火之情。
虽然心中还有些忐忑,有朋真人和凤兮长老交情颇深,有朋真人如果把自己交给师傅怎么办?
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正在包喜子一边埋头赶路,一边胡思乱想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了一个冷冷的声音:师兄且慢走,你做的好事犯了。
包喜子吓了一跳,抬头一看,却是朱童子挡在了他的前面,神情冷峻,似笑非笑,似怒非怒。
包喜子紧悬着的心一下松了下来,笑着说:“师弟这是干什么,一本正经的扳着脸,吓了为兄一跳。”
朱童子却没有答话,冷着胖脸,运起天地熔炉功,腹中隆隆如蛙鸣,手持五龙金刚铲,快如闪电,往前便刺。
包喜子眼前闪过一道寒光,他忙侧身将这寒光躲过,嗔色道:“师弟这是何意,为何无故向我出手?”
“师兄,你做的事发了,无故虐杀同门,害死梁红杏,该当何罪,你自己清楚。”朱童子冷色道。
他没有说火须子,严格意义上讲,火须子还不算是火灵宗的弟子。
包喜子这才知道,自己在灵泉矿场上办完了事,刚下山,宗门里面已经将所有的情况摸得一清二楚了。
事情发展的太快,事有反常必为妖,他愈发的怀疑赤松子了。
包喜子冷笑了,道:“该当何罪?呵呵,就凭你?”
自己的这位师弟虽然修道的天赋很高,在自己之上,可到底是修行的日期尚短,包喜子万万没有想到宗门会派他来清理门户,他本以为凤兮真人会自己亲自来的,凤兮真人不来,也会是郇云天或者是乌痕子。
没想到宗门这么瞧不起自己,来的竟然是朱童子,既然是朱童子来了,他到是还有一搏之力,起码七八分的把握可以逃走的。
朱童子自信的挺了挺胸膛:“没错,就凭我。”他掏出来乾坤兜率鼎,将乾坤鼎悬在了半空中。
正义之鼎高悬。
乾坤鼎似穹庐般,笼罩四野,两人的头顶天空,一片黑暗。
包喜子又笑了,道:“这是乾坤鼎吧,今天我就来看看这天下五鼎的厉害。”他对现在朱童子的骄傲之状很不适应,也不放在眼里。
以前在火灵宗,自己掌握着煲膳处,外门弟子培训,灵石报销等各种杂事,像朱童子,辛红湘这样的资历不是很深的内门弟子,都众星捧月的捧着他,将他当着众人的核心。
没想到一遭落魄,朱童子就是这样的嘴脸。
朱童子无言,像是在办着某种神圣的仪式般,眼中闪着坚毅的光,肥胖的身躯愈发的膨胀,五龙金刚铲在乾坤鼎下乱飞,招招不离包喜子的要害。
包喜子不敢怠慢,手中持着一方小鼎,步法飞舞,躲藏着无处不在的金刚铲,蓄势待发,他到底心中有愧,没有先发制人。
朱童子捏了捏口诀,乾坤鼎下,兜率火纷纷降下,如朵朵红花飞落,若片片红莲降临。
包喜子喝了声‘来的好’,将自己的手中的小鼎也飘向了空中,小鼎似乎在空气中融化了,几若不见,成千上万朵狂狼烈焰,在凹凸不平的地表上,升起。
烈焰,烧焦了地面上的乱石乱木,如火树银花,向上飞舞。
狂狼烈焰和兜率火在空中交缠,不分彼此,难分难舍,若红鸾鸟展翅,若上万对接吻的红色恋人。
包喜子这时候找到了斗法的状态,摆脱了梁红杏红粉骷髅的影响,一步步的逼近朱童子,全然不管火焰在头顶纠缠,一拳打向朱童子的胸口,道:“兜率火也不过如此,看我一拳。”
他打向朱童子的拳头只是虚招,致命的是伸拳头的同时,他从鼻中喷出来一股火焰,那是三味真火,几若透明,是他的本命真火。
朱童子当然知道包喜子的三味真火,那是他用自己的精,气,神,练就的真火,养就的离精,端得厉害无比。
包喜子占据了火灵宗这个位置,不知道贪墨了多少灵石,都用来来修炼这三味真火了。
华霖子都到了元婴修为,而他还是金丹修为,原因就是因为他在修炼三味真火,这东西太耗资源,拖慢了他的修炼进度。
朱童子无法再躲,和包喜子相比,他的修为还是低了点,斗法经验亦嫩了些,他生受了包喜子一拳,被打得身体凹进了一块,腹中隆隆,口吐了一口鲜血。
但是他不敢生受这三味真火,三味真火无物不焚,即使他修炼的天地熔炉功也不例外。
粘上一丝三味真火,他就是火须子的下场。
此刻,朱童子掏出来了凤兮长老给自己的符宝。
这是一片薄薄的白色符纸,符纸上弯弯曲曲画满了红色的符箓,符箓生动若飞,纸片菲薄,轻若鸿毛,在半空中飞,正好挡在了三味真火前。
这符纸将三味真火裹了起来,纸助火势,三味真火越燃烧越激烈,却再也没有前进半步,就停滞在了朱童子面前,呈现出来一面火墙。
几近透明的火墙。
火墙显现出来了一段影像,那是这片符纸封存的影像,现在影像呈现在了包喜子面前,如真如幻,惟妙惟真,宛若隔世梦境。
画面中,凤兮长老还是一副肉山形象,身材魁梧吓人,面容稍微年轻了些。
在他面前立着一位稚嫩的童子,身高三尺,面如满月,眼神清明,身上亦是肉嘟嘟的,看起来比祝剑泪的年纪还小。
凤兮长老手持浮尘,俯着身体,低着头,看着童子,语气温和的说:“来,值守本心,随为师来施展这一招问心剑。”
凤兮长老手中的浮尘,若行云流水般动了起来。
这童子亦手捏剑诀,模仿着凤兮长老的动作,亦步亦趋,动作有些僵硬。
凤兮长老又说:“别心急,慢慢来。”
童子听了,暗自领悟,练了几遍,手法渐渐熟了。
凤兮长老又和蔼的说:“问心剑,是本门入门的必修剑法,只有一招,要每日勤练,修炼的时候,要一遍遍的问自己,为什么要修道,修道是为了什么?”
童子开口道:“修道是为了…”
凤兮长老道:“你不必回答我,恪守本心,只需在你心中默念就行了,我不需要知道答案。问心剑练熟了,你就是我的内门大弟子。”
七心鼎下,朵朵火花坠落,如天女散花,包喜子立在火光中,不知不觉间,泪流满面。
画面中,那个稚嫩的童子就是当年入火灵宗的包喜子。
自己多少年没有炼问心剑了?自己多少年没有问自己的本心了?
时间长得他已经完全记不清了。
“师父,我错了。”包喜子喃喃。
包喜子在失神,朱童子亮出来了七心鼎,一切皆如凤兮真人所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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