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雍变得不理智起来,平越道道府叶开泰和道丞白归南就必须更加冷静才行,两个人商量之后立刻派人出去,请在外清缴叛军余孽的酉字营战兵将军叶景天迅速回来,酉字营战兵向南压,戍守海疆。
与此同时,派人去狼猿大营,请留守的狼猿副将军闫启明调派狼猿南下进入平越道。
这些事都安排之后叶开泰和白归南就离开了施恩城前往南疆,庄雍派人送消息到施恩城最少要五天,五天啊,说不定庄雍已经带着水师出海了。
这些人冲动起来,简直就是不管不顾,非但水师走了,连狼猿派往水师协助作战的那一万多人也跟着走了,据说拦都拦不住。
水师留下了一万五千人巡游海疆,可这点兵力这点战船,也就只能是戒备之用。
水师四万五千战兵,再加上差不多两万辅兵船夫,狼猿一万余人,一万余辅兵,八九万人驾乘大大小小近千艘战船浩荡南下,其中光是运载粮草马匹的战船就有三百多艘。
那一片烈红色的战旗南下,迎风破浪。
水师大军出海半个月之后,送消息的人昼夜兼程也终于到了长安,这一路上军驿换人换马的赶路,每隔八百里换一次,没日没夜的跑,唯恐慢了。
皇帝得到消息的时候正在和老院长商量着诸军大比的日期应该怎么定,算计着沈冷也差不多该回来了,孟长安去了南疆找他,两个人一块返回长安路上有人作伴,那少年之间的情义,想想看就美的很。
大宁太大,日期定下来再送到四疆四库各卫战兵远的要走上好几个月的时间,就算是现在定下来,最早也要定到十月份才行,正是长安城刚刚过了夏天,还算不错。
长安城偏西北,夏天比江南道要来的晚不少可走的快,而且也不似江南平越等地那般炎热,想着之前的演武场老旧了些,皇帝还打算趁着这几个月的时间翻新扩建一下。
反正大宁不缺钱。
皇帝将封了火漆的军报打开,笑着看向老院长:“怕是给沈冷报功的奏折,庄雍这个家伙跟着朕时间太久,学别的没学会,对手下人的偏袒爱护倒是全都学了去,算计着沈冷也就是刚刚从南理那边回来,真要是把人给朕救了回来,朕还真不知道封赏些什么好......”
他一边说一边看,说到这的时候握着奏折的手骤然紧了一下,眉角一扬,手背上有几条青筋鼓了起来。
老院长立刻就猜到有不好的事,陛下已经太久太久没有过这样的反应了。
“陛下?”
“陛下?”
老院长轻轻叫了两声皇帝才缓过神了,把手里的奏折递给老院长:“先生自己看看吧。”
老院长连忙把奏折接过来看了看,然后脸色也变了:“糊涂!胡闹!沈冷这个家伙怎么能如此冲动?把人家太子杀了,窕国纵然再弱小再惧怕大宁,也不会任由他这般胡作非为,那可是一国之太子,未来之君王,他做事怎么就不走走脑子......”
说到这的时候他看到皇帝脸色更寒冷了些,知道不能再说下去了,只得长叹一声:“幸好窕国人也没那么大胆子直接动咱们大宁的人,哪怕是杀了个太子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确实冲动了。”
皇帝沉默了一会儿后说道:“佘新楼,给朕研墨。”
老太监佘新楼连忙弓着身子到了书桌旁边,动作很轻柔的为陛下研墨,皇帝提笔,沉思了一会儿后把笔放下:“罢了,不写了,一份一份的写太麻烦了些,挑几个精明的人过来,朕让他们去传口谕。”
“是。”
佘新楼不露声色可心里狠狠的惊了一下,这是发生了什么事,陛下连旨意都不想耽搁时间写?
越如此他越是不敢怠慢,连忙跑出去挑了七八个内侍进来,也不知道皇帝要找几人,于是就多找了些,七八个内侍一字排开站在书房,垂着头等候皇帝说话。
“你们记住朕说的每一句话。”
“是。”
皇帝打开一个柜子,从柜子里又取出来一个木盒,拉开木盒之后,里边放着二十块金牌,这是大宁二十卫战兵的调兵金牌,没有圣旨的话就必须要用金牌才行,皇帝不想写,也不想让内阁的人来写,一旦他的想法先告诉内阁,内阁那群大人们就会和他争论,争上个两三个时辰都是少的,也许是两三天,更没准就是拖下去。
虎头金牌,这是大宁皇帝将调兵之权从兵部收回来之后打造的,原来有十九块,建立平越道之后又加了一块,这二十块金牌上的字都不一样,甲乙丙丁午己庚辛壬癸,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每一块虎头金牌对应一卫战兵。
“调江南道乙子营见虎符之日即刻南下,一月之内赶到平越道。”
“调西蜀道丁字营战兵见虎符之日即刻南下,十五天之内入平越道。”
“调东蜀道庚字营战兵见虎符之日即刻南下,十五天之内入平越道。”
“调和苏道子字营战兵见虎符之日即刻南下,二十天之内入平越道。”
皇帝一口气说了四句话,递出去四块虎符。
沉默片刻后说道:“对诸卫战兵的将军说,延误一日官降一级,延误五日,提头来见。”
“是!”
四个接了虎符的内侍立刻转身要走,老院长只能冒险拦住:“陛下,三思啊,调四卫战兵南下,此事不经内阁,朝臣们立刻就会闹起来的,御史台的人能把房顶给掀了的,毫无征兆的动兵,这样不行啊,陛下冷静些。”
“朕很冷静。”
皇帝想了想:“你说的对,调四卫战兵南下确实显得仓促了些。”
老院长还没有来得及松口气,就看到皇帝又拿起来一块虎符:“调息东道卯字营战兵见虎符之日西进-平越道,给他们十天时间。”
老院长脸色发白的站在那,这是大宁立国以来都不曾有过的大动静,想想看,灭南越的时候顺便还灭了崖国和常山国,也不过调动了狼猿战兵,息东道和西蜀道以及东蜀道三卫战兵而已,此时五卫战兵齐动那是何等声势?别忘了还有平越道的酉字营战兵,还有狼猿,这汇聚过去的最精锐的战兵已经不下三十万,再加上辅兵,民夫,随军医官等等等等,也就是说一个月内,平越道将会一口气涌进去七八十万大军!
就为了一个沈冷?
皇帝绝不是如此冲动的人。
“窕国。”
皇帝鼻子里挤出来一声哼,那是帝王一念。
老院长站在那,无言以对。
有人曾经说过,大宁的皇帝你不去招惹他,他还想着怎么去把你灭了,你若是去招惹他,他指不定多开心,宁军借道灭常山的故事还没过去几年呢,当初灭南越的时候石元雄跟常山国皇帝借道穿过去,常山国自然不敢不答应,于是石元雄顺便就把常山国给灭了。
再往前说一百年,当时大宁西边还没有与西域诸国直接接壤,隔着四个小国,其中三国联合起来要灭掉另外一国,那小国的皇帝连自己的江山都不要了,自己跑到长安城来求大宁皇帝为他主持公道,他希望大宁派遣使臣过去调停,让那三国把吞了的地盘吐出来。
当时大宁皇帝拍着他的肩膀说既然你求朕了,朕怎么能不管呢?朕立刻就派人去,你一起回去就是了。
然后这小国的皇帝兴高采烈的等着使臣一块回去,结果根本没有使臣找他,在长安城战战兢兢的住了两个多月,旗期间派人打听,说是陛下根本就没有派遣使臣去西边,他便想着应该是人没有选好?后来实在熬不住送了厚礼想再进宫问问情况,结果问到的那人都愣了,告诉他西疆重甲的捷报刚刚回来,已经尽灭三国班师了......
这小国皇帝吓得脸色发白,连忙又跑到皇宫外面求见,大宁皇帝见了他,一脸和蔼可亲的拍着他的肩膀问......
你满意吗?
还说你放心吧,以后就没有人欺负你了。
每每有人提及此事的时候,都会想着,大宁皇帝拍着他肩膀说话的时候,应该就是大哥给小弟出气的样子吧。
你们都乖一些,乖的有糖吃,不乖的......打死你。
皇帝生气了。
还是大宁的皇帝。
沈冷说过,普天之下,最不讲理的那个便是大宁的皇帝。
老院长无可奈何,谁也无可奈何,就算是内阁那些大人们闹起来,御史台都御史带着一群谏言之臣跪在那拿脑袋撞地,皇帝也不会再变,虎符出宫,哪有那么轻易收回来的。
大宁啊,富有的从不怕打仗,而且越打越富有。
又十二天后,窦怀楠带着的十五艘战船已经准备靠岸,沈冷麾下那一旗战兵早就憋着一口气,只等着船靠岸之后就一口气冲到窕国都城去,此地靠岸距离都城最近,走陆路的话也就是五六天时间而已,以大宁战兵的行军速度可能都用不了五六天。
“不能下船。”
窦怀楠忽然阻止了已经带着人准备下去的王根栋,王根栋皱眉:“窦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已经快要靠岸了,为什么不能下船?”
“在海中下锚,劳烦王将军下令,谁敢私自下船者,定斩不赦。”
窦怀楠长长的舒了口气:“险些忽略了一件事,你若是想救将军就听我的,只要咱们下了船,只有有人上了岸,将军怕是就要危险了。”
王根栋不解:“那怎么办?难不成已经走了二十几天,终于到了反而不上去?万一将军出了什么意外,你能担负得起?!”
窦怀楠看着王根栋认真的说道:“王将军,你若是想害了沈将军,那你就下船去,我只再说一次,只要我们登陆上岸,将军必死无疑。”
王根栋不解,可也只能摆手:“下锚停船,没我军令谁也不许私自下船,锁住大船两侧的蜈蚣快船,不许下水!”
他看向窦怀楠:“我已经按照你说的做了,可若因为你的决定而害了将军,我第一个杀你。”
窦怀楠淡然一笑:“将军没那么容易出事,之前是我忽略了,此时只等大军到来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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