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云若幔,古镇的灯盏却已经如散布在人间的点点星光开始挂起,细雨青丝在两刻以前将青石路板恰好染湿,江南烟雨如梦一般让人沉迷。
杨砚漫步行走,身旁的美丽的少妇挽着他的胳膊,眼神浅淡安然的跟随着他的步伐,他快则快他慢则跟着稍微放慢,目光盯着地上两人重合在一起的剪影,嘴角勾起一丝淡淡的微笑。
“小砚,刚才云裳在饭桌上的意思是什么?”徐洁问了起来,她是极其聪慧的女人,即便是在饭桌上听到什么,但不会在当时插涉旁人的话题,即便是有疑惑,也会在单独的时候问起来,这是她的涵养。
杨砚当然明白徐洁问的是什么,不由得苦笑摇头道:“可能是最近燕京的动作比较大,莫姨察觉到了风吹草动才稍微提醒一下我吧!其实主要是三部联手在羊城抓捕了叶家的大小姐叶浅茗,这件事表面上只是追究叶氏医药旗下一个制药工厂可能涉毒的问题,但‘叶家的大小姐’这个名头就足以牵涉到许多人了。”
“三部出手?”徐洁是为过官的,所以顿时间蹙眉,犯着嘀咕道,“这样的阵仗对付叶家的一个大小姐,还是有人想拿整个叶家开刀了?如果单单是涉毒的话,不至于吧?南方体量很大,以羊城为首,而那里的世家林立,底蕴深厚,藏龙卧虎之辈更是多不胜数,叶家不算是龙头老大,但也绝对是名震一方,毒这个东西在南方不罕见,不过以我的意思,叶家这样的家族,从无以毒这个嫌疑而下手拿下一个家族的先例,可能还是有别的风险吧?”
“还是姐你的眼光和想法透彻!”杨砚笑道,“确实很复杂,三部联手只有燕京那边有命令才可能办得到,这是高于安全科执行任务的指令授权,不太常见,而我通过燕京的力量查了一下,只查到了‘韩乾’这个人的名字,知道他是那所专门培养大人物的学校的讲师,到这里为止,邱雨晴她们几个也好,其他的情报人员也好,哪怕再往那个圈内问多一个人,他们给出的都是警告建议,不建议我们以任何方式探查‘韩乾’这个人的资料,否则会被反盯上!”
“那所学校?韩乾?”徐洁顿时蹙眉,眼神微变道,“我记得我那时候在档校上课的时候听说过这个老师,很厉害也很儒雅的一个中年男子,不过我们去那里培训的级别不够,所以不是他教课的,你这么说的话,那事态就很严重了,这个人本身虽然看似没什么权力,不过他教的那些门生里,没有一个是小人物,去年江北省拿下去的那个二号,也是他的门生。”
“有的时候想想,老师的人脉才是最厉害的,不过有意思的是,大部分老师其实都无法保持这份人脉,很多在自己教学的时候就把自己的好感和人品在某些人眼中败光了!”
“我敢打赌,韩乾一定是那种保持的很好的家伙,因为我在学校听到他的名字,基本上都是褒奖,这个人引起了很多人的崇拜,希望到他的手下去听课!”
“是啊,这样一个人物,却很古怪的插手了羊城的事情,这确实值得玩味!”杨砚苦笑着叹息道,“我隐隐然感觉到一场风暴在酝酿当中,而这一次的暴风雨也许会比我所经历过的那些风雨都要可怕得多!”
“那你可要小心点!”
徐洁停下脚步,杨砚自然也跟着停下来,其实大部分时候徐洁都在迎合和迁就杨砚的性子,不过只要徐洁想的话,杨砚也会很顺从她的意见,这个在外人眼中很花心很暴戾的男人,在徐洁眼中其实只是个稍微长大不再如当年那么任性的大男孩而已。
这一点是他们之间的默契,但通常来说,不是遇到大事,徐洁都很顺从杨砚的意见,这是她作为一个睿智而贤惠的妻子的智慧。
“韩乾这样的人,能够接触到的人物太多的了,往上可以直接把自己的意见表达给最高的那几个人听到,往下的话,整个华夏整个一地的大人物都得卖他一两分面子,除非有的人并不在意自己的仕途,也并不在意自己去那所学校进修后的讲师给出的结业评语,虽然大部分情况下组织部门的人负责考核这些提拔的问题,但韩乾手里拿着一柄尚方宝剑。”
杨砚点点头,忧心忡忡道:“可我们在羊城跟叶家已经有所合作了,先前并不会想到以叶家的权势和在南方的地位会突然遭遇这么大的变故,如果这次是对叶家的连根拔起,那我们也会很麻烦,如果不是的话,只要叶家还在,我觉得应当适当的出点力,帮叶家度过这个难关!”
“具体的我不清楚,但小砚你经历得足够多了,我相信你能够做出正确的判断的!”徐洁笑了笑道,“但千万不许冒险了哈,不然我让小多漫收拾你————”
“可别——”杨砚顿时哭笑不得,“那个小祖宗,每次只要你们告状,回来就要骑在我的背上在客厅里巡视一圈,说她自己是公主,这样是小惩大诫,让她领域上的所有人都看清楚我犯错的样子,真拿她没辙……”
“呵呵……”徐洁微微一笑,没好气的摇了摇头道,“也不能太惯着那丫头了,这样她早晚会恃宠而骄的,小孩子的教育不能任凭这样!”
“倒也不是,她不是还挺怕你们的吗?”杨砚笑道,“尤其是怕我师姐,晴晴在家里有一套相册和纪念的制服,小多漫每次看到了都会害怕,只有对我的时候肆无忌惮的,不过这也是我刻意这样的,让她知道男人都可以欺负,免得她将来轻易的被男人欺负了!”
徐洁没好气的瞥了我一眼,忍不住笑骂道:“怪谁呢?现在自己也知道自己祸害了这么多女人,对于自己的宝贝女儿就开始心疼了吧?这叫报应呢,那万一她将来要是遇到一个只会奉承拍马顺从她的男孩子,岂不是还会被骗走?”
“那也不会,至少那人得比我厉害吧?”杨砚自得道,“我每次故意表演自己的本事给她看,其实她还是很佩服我的!”
“把你嘚瑟的,可如果真的养女儿跟你想得这样子的话,那我觉得多漫将来长大了,多半是要单身一辈子的……”徐洁笑说道,“要顺从,要比你厉害,要不欺负她的人,这个世界上有吗?”
杨砚哈哈大笑,飞快的在徐洁脸上‘吧唧’一口,心情舒畅道:“还是姐你厉害,夸我都与众不同!”
“洋相……”
笑声中,两人的身影在桥头拉长,看到了从另外一头过来的莫槿和莫云裳母女,彼此相视一笑,虽然没有太大的尴尬,但徐洁还是自然而然的松开了挽着杨砚的手,走先一步跟莫槿说话,聊起了莫槿的宝宝……
女人和女人之间,有时候很简单,但有时候确实很复杂。
陈长安在观海。
马椿峰在伺弄着自己刚从北方新运过来的又一只小隼,养隼是很不容易的事情,既危险又需要耗费精力和毅力。
大多数养隼的人是为了装个逼而已,但不懂鹰隼之辈的本性,但马椿峰懂得怎么跟鹰隼相处,所以在他手中的隼是通人性的,这就需要时间培养感情了!
身段丰腴婀娜的姚桃儿在一旁切好了果盘,给他端了一点,往外面的陈长安身旁放了另外一些,虽然马椿峰喊陈长安老大,不过陈长安每次都对姚桃儿客客气气的,这时候甚至会主动笑着对姚桃儿开玩笑似得来一句‘谢谢弟妹’。
姚桃儿笑了笑,转身回到屋内割肉,她割的肉是马椿峰新鲜宰杀的动物上带着浓郁血腥气的碎肉,鹰隼只有这样饲养,才会保持最大的野性天性,才会保持逐猎之心。
我的车子停在不远处,恰好可以看到陈长安坐着观海的位置,眼神盯着那边十分钟,确定这就是他的落脚点,这才冷笑着从车上取出了一张弓弩,将切破的一小段‘蛇金脊’捣碎成浆液,置于箭头上,将弓弦拉满如满月一般,松开自己的手指,箭‘咻’的一声破空飞了出去,落在陈长安坐着位置大概五十米外的地方!
仿佛察觉到动静似得,坐在高台上观海的陈长安微微侧头,朝着箭支扎入的地方看了一眼,但并没有立刻看到箭支的位置,皱着眉巡视几眼,突然起身返回屋内了。
我很清楚,想用弓箭或者枪械在这里直接击杀陈长安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我想要试着看到陈长安窘迫的样子!
如果不能杀他,至少也要让他知道,我刚才有对他出手的机会!
我记得有人仿佛说过这么一句话,当你面临巨大的困难,你连试试都不敢的话,那怎么可能解决这个困难?而当你遇到一个远比自己强大的对头,你连面对的勇气都没有,当然没有胜算。
吉德林法则,把问题清楚的写下来就解决了一半,我已经知道了我遇到的问题,但我也想让他明白,其实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有制造问题的能力。
这只是一个开始……
几分钟后,我坐在车中看到了玻璃外一些从四下蠕动出来的身影,微微放下车窗,享受着那种带着腥气和阴森的‘嘶嘶’声响起所带来的感觉,不由得吐出一口气,随后拨出一个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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