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沉的暮色下,杨砚的目光朝我看了过来。
“真的放弃西南和金角洲的布局?”我神色肃然的迎着他的目光道,“陈长安未必是个讲信誉的人,一旦撤出西南和金角洲,等同于整个华夏的毒线的源头重新在他的手上,有些道理你我都懂,鸿门即便强大,但私底下涉毒的人颇多,原因有的是为了金钱利益,但事实上控制毒这条线,才能够控制黑暗世界的大部分人力资源,这是区分于白道的手段。”
“那怎么办?”杨砚也显得极其无奈道,“我在西南花了几年的时间布局、厮杀,这些年投入的人力和资金都很庞大!但老实说,这些都得建立在安全科的人是秉公的态度下才能奏效,前几日我得到消息,基本上安全科把我这边在燕京的一些耳目全都清洗了,所以与其如此,倒不如把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扔回去给他们自己……”
“那些人怎么想的?”我苦笑道,“我真想不通,难道他们看不到毒的源头是从哪里开始的?为什么不斩尽杀绝呢?”
“大环境强盛不代表能够清洗每个角落的污垢和黑暗,不是看不到,而且有些人并不想要绝掉这些事情,再者是金角洲附近牵扯到的其他几个国家都是可以留着培植却并不需要它们变得更为强大发达的存在,还有各种交错的势力,其实都是咱们这边的一些势力才操纵着,有黑的存在,光明行使起来才有必要!”
“但每年因毒而死那么多人,因此遭殃的家庭更是不计其数,现在的有钱人家子弟,很多都无法避免的沾染上这些东西,这样下去……未必是好事!”
“我听说国外在开始研究真正的移植人类意识的技术了,利用朝前的智能打印机把人体的皮肉骨骼和五脏六腑的构造全部用仿真的材质打印出来,再把活人的意识移植过去,或许在有生之年能够实现人类某种意义的长生……”杨砚淡淡的嘲讽道,“当科技发展到已经开始研究长生和朝着未知宇宙进发的时候,那这些自甘堕落的人又有什么值得同情的?”
“他们当然不值得同情,但那些家庭呢?受到无辜牵连而无比悲惨的命运呢?”
杨砚笑了笑道:“你跟我的想法有些接近,其实我也是从穷苦中出生的,见过了许多人性的黑暗和丑陋,不过庆幸的是,我最近跟我那个几十年没见的父亲重聚了,说不上惊喜,但也感慨良多,这世上确实有很多无辜的人在受着苦难,像你我、像那些因为赌博和毒而破碎的家庭,留下的是其余的人一生的痛苦和阴影,我前几年潜伏在滇南洛家的集团里亲自走了一遍千里毒线,见识了这一路上无数的暴利和如狗一样的人和人生,所以才希望以自己的能力改变一些,但有的时候,其他人的命运确实与我无关,我更在乎我身边的人,所以…………你懂的!”
我不由得叹息道:“可是让出西南和金角洲,再宣布戒毒产品研发失败,这意味着在很大的程度上,我们努力想要编织的一张防护罩就被破坏了,撤出西南和金角洲固然是一条退而求其次的路线,但宣布戒毒产品研发失败和不再投入市场,卫药部、国药方面加上公共安全与反毒几个重要部门,都将失去和我们直接的牵连,这就意味着,这条线也要断!”
杨砚盯着我,淡叹道:“这个我知道,不过陈长安抓住了我们的命门,说句实话,你可以因为自己身边的人而牺牲掉这枚棋子,这虽然无情却并不过分,但我不行,只要知道了,那她就是我的女人,一天是我杨砚的女人,我都不惜任何代价得救她!”
我苦笑着叹了口气,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安慰或者其他的话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男人的过节和怨气在刚才打的那一架里已经抒发了出来,我也终于见识到了内劲的强大之处完全碾压在外壮功夫之上!
横练功夫就好比是一张蒙上牛皮的鼓,拳头虽然无法击破坚韧的牛皮鼓,但是内劲却可以直接通过筋骨皮而震伤内脏与经脉,造成致命的内伤!
而同样的力量,我的拳劲击打在杨砚的身上,他却可以用技巧将外劲卸力化解,无论是咏春里的听桥寻桥还是太极里的四两拨千斤,都能够有这样的技巧卸去外力,甚至可以借力打力,所以这就是内劲的高明之处,气劲存于强横的经脉之间,用身体的技巧去化解外力,再利用身体的技巧去借力,加上经脉催发的内劲,只需要一击就足以将同等力量的高手击败!
杨砚盯着我,淡叹道:“有的事情已经明确了,我和你单打独斗都未必是陈长安的对手,这取决于一些先天因素决定的,虽然陈长安自称跟燕京的陈家断了关系,可是陈家未必是这样的想法,只要陈长安一日不出大事,陈家和陈家后面的那些力量自然会为他默默的提供一些帮助,而我们都是从草莽间起来的人物,少了这一层上位者的人脉,陈长安用方法断掉了你和南方叶家的根本力量牵连,而我也失去了燕京安全科的耳目,纯以那些暗位面的力量来说,你和我单独的对上他也未必是绝对的上风,我在青杭和中海市一带,你在羊城,而他一个人盘踞了整个西北……难啊!”
“不过知道这些也是好事,至少我们联手的话,整个鸿门三分之二的力量在我们手中,但现在三部的眼睛就像是一柄剑悬在头顶,那么接下去……得看你的表现了啊,林修!”杨砚看着我说道,“我退出西南、这意味着陈长安把我算死了,我再动的话,三部的人可能会因此而找麻烦,但只要伊芙娜解救出来,而你的实力又保存下来的话,那就看你接下去的计划和表现了,我有种预感,决战的时间快到了!”
我皱着眉苦涩道:“比我想象中来得太快,陈长安的动作也没有给我一丝的喘息之机,但话已经这么说了,我试试吧,试着也给他制造一些麻烦,当作反击,毕竟也不能让他太舒服!”
“哦对了……”杨砚盯着我说道,“那个孩子呢?我打算把他接回到青杭去,青杭那边相对来说更为安全,况且……毕竟是我儿子!”
“我带你去见他吧!”我拍了拍杨砚的肩膀,转身带他朝着大学城的方向而去。
不久后,杨砚见到了那个已经熟睡过去的小男孩伊文,看着那眉眼轮廓依稀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小家伙,杨砚不由得叹息一声道:“真的是……她早跟我说的话,我又怎么会那么狠心的不要自己的孩子?难道她不知道我这辈子最恨的就是不负责任的父母吗?”
“或许……她真的不知道,也并不了解你整个人吧!”
“真是……冤孽。”
杨砚微微弯腰下去,小心翼翼的抱着‘问天’起身,到楼下的时候,安安和杨砚的另外一个手下已经开车在等着了,把问天交给安安抱着到后座继续睡着后,杨砚转过头盯着我,深深的叹息道:“此消彼长,我撤出金角洲与西南,陈长安等于是得逞了一个巨大的目的,只需要一个季度的时间,所以留给我们只有一个季度的时间,希望南方这边会有你的好消息,我也要回到中海去,同时间想办法让瀛洲那边打开一个缺口,将重工领域的触手伸到东北去!”
“好!”我点了点头道,“南方这边你就不用操心了,叶浅茗不会放弃的,她将会一直跟着这条线,而其他的事情,我会稳住大局!”
“那就……再见?”
“再见!”
杨砚转身上车。
当车身缓缓离去的那一刻,这画面让我想起了当初我们在长街外的第一次会面,而那时候我穿着是一件染血的白衬衫,现在至少身上不再染血了。
“夜深了,回去吧?”褚连翘站在身旁柔声道。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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