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找郭班长,他家是在这儿吗?”赵三指着之前敲门的那家问隔着一个围墙的男人。
对方顺手就把画架上的画给翻了过来,好像是个素描的人像,背着枪正在执勤的模样。看着有些眼熟。赵三皱了皱眉头,这时候对方道:“是住哪儿。你们找他做什么?”
“他是我们老班长,老班长牺牲了。我们来看看他家人,看看有什么地方能帮忙的。”刘大龙在边上补充了一句,现在刘虎算是小发了一笔。赵三和刘大龙自然也今非昔比,两个人都换上了更加体面的衣服。看着倒像是两个有钱人了。
那年轻人把铅笔搁在了画架上,转头一看赵三他手动了动,整个人转了过来。赵三他们这才发现,对方坐在一张轮椅上。两个人眼里不由露出一丝可惜的表情。隔着围墙看不见对方下半身,这个时候对方诡异的转身,他们才踮起脚尖看了下。肢体是完整的,但这么帅的小哥居然是残疾确实非常可惜。
年轻人转过身,跟着道:“那是以前的房子,父母都已经去世了。本来身体就不好,我哥的消息传过来,他们承受不住打击。几个月就走了~哦,我是他弟弟,郭鹤龄。”
“啊!”赵三和刘大龙都是一惊,这是班长他弟弟?虽然是听说他弟弟小时候得了重病有后遗症身体不便。可没想到会是个如此秀气的年轻人。年纪也不大和赵三差不多,因为帅气看着还要显小一点。但有一条,这年轻人和郭班长真的是完全不像了。
郭班长那个样子,络腮胡子粗糙脸,大鼻头、大圆眼,一巴掌宽护心毛。看着就是个上山山贼,下海海盗的模样。和他弟弟这奶油小生的模样完全就是两个极端啊。
赵三和刘大龙都是一愣,跟着一阵的客气,两个人绕过了围墙过来。发现围墙这边是个新房看着就是才造的。在村里毫无疑问的是很不错的房子了。赵三皱了皱眉头,郭班长家挺困难的啊?要不然他也不可能那一副死抠门,死要钱的样子。为了一个手表还给魔都佬安排清闲工作呢~
这房子又是怎么回事儿?要是边上那个老房子,赵三他们觉得挺正常的。可这新的吗?那就奇怪了,郭班长家里两个老人身体都一般,要不然不会伤心过度就直接去了。他弟弟更不用说,肯定是没什么劳动能力的。这房子怎么修的?两个老人去世送走也得花不少钱。
这个赵三和刘大龙都知道,他们老家风俗和这边也类似。老人送走都是大操大办的。再穷都少不了花钱,就算郭家原本有些积蓄。他们觉得郭班长的抚恤金估摸着也得折进去。
赵三和刘大龙介绍了下自己,赵三好像不在意的道:“你现在住这边啊?房子不错,新修的吗?”
边上刘大龙递了根烟过去,郭鹤龄摇了摇手:“不会~”然后他看着那房子突然笑了笑,正是下午时分,房子正对着海湾。
渔船随着海浪在倒映着阳光的海面上晃荡,太阳已经离海面很近了,郭鹤龄背对着海面看着房子,真个人被阳光打着,好像发梢轮廓都发着光一般。他嘴角的笑容很奇异,赵三从来没见过谁的笑是这样的。
他皱了皱眉头,这时候就听见郭鹤龄道:“也是你们战友来看我爸妈,瞧我就一个人了,除了会画画也没什么别的能力。就给花钱造了房子,还请人照顾我。哦,他说我的画能卖钱。不过我知道,只是他愿意帮忙而已。只是有些浪费了,我身体不好怕是也过不了多久了。”
郭鹤龄说这个话的时候,眼里一点担心和失落也没有。他很坦然的面对亲人的死亡,怕就是因为他自己一直在直面自己的死亡。赵三突然感觉郭班长的这个弟弟很不一般。他能感觉对方说的是实话,他却是命不久矣。而且这不是什么病,而是纯粹的大限将至。他的头发逆光在海风里飞舞,发梢都透着一种失去生命的枯萎感。
可整个人的气质却透着一股子通明的幸福。
“是老八吧~”刘大龙小声嘀咕了一句。
赵三点了点头,他也觉得应该是老八。不过老八已经死了,有些东西……赵三突然想起了什么,他一愣神的功夫,就听见郭鹤龄道:“屋里坐吧~客人来了总不能在外头站着。”
刘大龙顺手过去给郭鹤龄推轮椅,他道了个谢。赵三觉得有些不对劲的地方,但一时没想明白。
他跟着进了屋,屋里弄的挺整齐的。家具都是结实实用的风格,赵三在桌子上找来茶杯,倒了两杯凉白开。就和郭鹤龄聊着天。本来他们想提供点经济帮助的,现在这个情况看,怕是用不到了。
两个人心里都有些沉重,之前在外面还看不清楚,到了屋里郭鹤龄那近乎透明的不健康的苍白皮肤。和瘦弱的体形让两个人明白,这年轻人确实身体很糟糕。
刻意避开了身体的话题,闲聊了一阵子。赵三和刘大龙发现很快就没有话题了,倒是郭鹤龄开始主动寻问自己哥哥当兵时候的事情。也问起了老八。好像老八和他说过不少郭班长的事情。到了后面,郭鹤龄开始询问老八的事儿,反倒问的比他哥的事情更详细了。
“晚上在这吃吧?隔壁的阿姨会来给我做饭,不知道你们回来,家常便饭。”郭鹤龄提出了邀请。
赵三和刘大龙也没心情吃饭,看着郭鹤龄的样子,他们反而更觉得难受。摇了摇头起身决定告辞,两个连带来的钱都不好意思拿出手。他们都看出来,郭鹤龄不却这个钱。
“唉,老八把我们该干的事儿都干完了。”刘大龙摇头叹息了一声。跟着叹道:“要是那家伙还活着,我肯定得揍他一顿,怎么也不拉上我们。”
“什么还活着!”郭鹤龄有些吃惊。
刘大龙一愣犹豫了下,不知道该怎么说。赵三倒没瞒着:“他出事儿了,去世了。我们接下来还得去看看他!”
“啊?”郭鹤龄一下愣住了。
赵三有些奇怪,这个反应有些略大了啊?他摇了摇头:“不好意思,这种不好的一消息还让你知道。我们先告辞了~”
郭鹤龄有些木然的点了点头,赵三和刘大龙一路出来往停车的地方去。刘大龙路上还在说郭鹤龄可惜了,郭班长这弟弟给他的印象非常的好。刘大龙又说老八:“老八也是混蛋,出这么多钱,都不给我们点机会!那死家伙干嘛跟着咱们找什么宝贝啊?这不是……”
“不对!”赵三突然惊叫了一声,停住了脚步。刘大龙看向了赵三,赵三扭头就往回走:“我艹!要出大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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