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张浪微微露出一些惊讶之意,随后道:“那大姐可否与我说说,那正反两仪刀法如何?”
“还是我来说吧。”
这时,秦若兰接口道:“隽宁专注于拳掌功夫,恐怕所知不多。我倒是当年在山门之内习过几年正反两仪刀……”
正反两仪刀法,乃是取阴阳合和,日升月降之意,刀式时而轻,时而重,时而缓,时而急,前后共有有正十二式,反十二式,随意组合起来,便有八八六十四般变化,纷繁复杂,极尽变化之能。
张浪听完之后,却是眉头微微一皱,缓缓开口说道:“大娘,我的刀法路数和正反两仪刀相差甚远,学之不易。”
秦若兰听了以后,却道:“这却无妨,武学一途,无非两点,一悟,二练。待你入了门,只需勤加练习,我相信凭你的悟性,掌握起来也不会太难。”
张浪心中不由得一哂。
要说起来,秦若兰说得倒也无差,一悟,二练,诚哉斯言。
只是张家的连环刀,在他手中施展出来,在精妙程度上,甚至还要强于正反两仪刀。
便是在张雪涧手中的连环刀,经过他的调整,虽然还欠些火候,但也早已经今非昔比。
若是他前世博采众家之长,磨练刀法之时,这九华派去去倒也无妨。
如今在张浪眼中,这九华派是完全没有任何进入的必要。
同时他心里也已经为张雪涧筹谋好最合适的路子,既能磨练武艺,又能磨练心性,还能……
自然不会放任她去九华派浪费时间。
秦若兰的眼光局限在云州一地,九华山在她心中自然是大派,而张浪早已放眼天下,九华派便算不得什么了。
但是张浪也知道,情况虽然是事实,但若是直说,却委实伤人了些。
虽然他并不在乎秦若兰对他的看法,但是这毕竟是张雪涧的娘亲,而且往后还需用得着她。
如此一来,张浪方才才故意自刀法说起,一路将话题引至刀法路数之上。
毕竟有时候,眼见总是比耳听更有说服力。
张浪心中的心思一转而过,缓缓,开口道:“大娘,大姐,要不我给你演练一下刀法如何?”
“也好,平日里总听六长老夸你,倒正好见识一番。”
秦若兰想了想,又开口说道:“若是你的刀法路数,与这正反两仪刀确实太过不合,也不至于耽误了你。”
“正好,说实话我也挺好奇的。”张隽宁亦是开口说道。
张浪便不再多言,而是拿起身边的鬼头刀,站起身来,揉了揉张雪涧的脑袋,说道:“练刀了。”
张雪涧自然知道意思,飞一般进了房间,很快便带着细雨刀走了出来。
两人来到院中,摆开架势。
此刻张雪涧尚未修持内力,两人自然是纯粹比拼招式。
张浪压住自身内力,和张雪涧对练起来。
张雪涧主攻,张浪主守,一攻一守,倒也打的绘声绘色,难解难分。
这二人招式施展间显然是同源而出,分明招式之间都有张家家传的连环刀的影子,但是两人的表现却是迥异。
出招之时,一人出招古朴刚劲,时急时缓,霸道又不乏巧妙;另一人却是迅捷灵巧,柔中带刚,诡异中又含着狠辣。
斗到紧要处,张雪涧疾趋疾退、细雨刀锋幻成丝丝幽芒,时而急如骤雨,时而快如流星,时而飘忽难测,尽往要害处招呼。
张浪手中鬼头刀却是大开大阖、势道雄浑,封挡八面,岿然不动,稳如泰山。
破绽之少实所罕见。
秦若兰初时还有些漫不经心,但是愈是后来,便愈加专心起来,到得最后,更是屏气噤声,沉迷进去。
甚至她不由得把自己代入进去,却很快满脸震惊。
因为她赫然发现,眼前恍惚间竟然满是刀光纵横,而不管自己居于何方,竟似是无从闪躲,难以相抗一般。
而场中这两人,此刻不过是在对练,连切磋也算不上。
那若是内力修为相差仿佛,自己失了通脉之后的风压冲击,生死搏杀之间,又能挡住几招?
这种无力的感觉,自己好像在与张旭切磋之时,才偶尔会有吧。
而张隽宁虽然习练‘大阴阳手’多年,刀法有些荒废,但是眼力却是尚在,亦看得出刀法精妙。
她此刻更是满眼骇然,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若是家传连环刀如此厉害,我又需上那九华山作甚?
这种震撼之情,直到张浪借势挑开细雨刀,结束了这次对练,带着张雪涧回到石桌旁,这两人心中还没有缓和过来。
秦若兰和张隽宁默默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在心中产生了一丝挫败感:一场对练看完,竟然对两个小辈产生了一丝畏惧之心……
尤其是秦若兰,心中更是五味陈杂,自己女儿跟着张浪练刀她是自然是知道的,但是却以为她只是好玩,从未想过,短短三个月,竟是已经练到了这等境地?
便是当年张旭手把手调教张保,进境也没有这么快的吧?
她一方面既为女儿进步感到骄傲,另一方面,却是因为这些进步与己无关,感到有些悲哀。
顿时之间,一种莫名之感涌上心头。
到了这时,秦若兰哪里还不知道,什么刀招路数不合,什么刀法下过苦工领悟不了‘大阴阳手’奥妙,不过都是张浪的托词。
其内心真正的的心思怕是看不上自家一直引以为傲的九华派,之所以如此委婉,不过是不想让自己难堪……
张隽宁的心思也与她一般无二,无力的看了看双手,心中竟是对苦练多年,浸淫颇深的‘大阴阳手’生出了产生恍惚怀疑。
她心头失落,竟是连招呼也不打一声,便失魂落魄的往凝翠苑外面走去。
“大姐怎么了?”
张雪涧凑过头,低声朝着张浪问道。她这时也发现气氛颇有些凝重,心里泛起了嘀咕,九华山在她心中一样高山仰止,她又怎么能想到此节?
“不知道,你去看看她。”张浪轻轻摇了摇头,说道。
张雪涧心里本便担心,听他这么一说,便兀自追了出去。
张浪却是也没想到,张隽宁竟会因为自己和这小妮子对练产生了心障。
佛家谓之曰,见知障。
徒为表象所蔽,不能看超越于现形之上的本质,就会妨碍武学妙境的达成。
仿佛知见越多,越是妨碍悟道。
见知障是劫也是缘,若是能够堪破,那便如顿悟一般,武艺大进。若是堪不破,那便万事皆休……这就只能靠张隽宁自己了。
只是他还要另有事要与秦若兰商谈,所以才故意支使着张雪涧去看看张隽宁。
“哎!女大娘不知,惭愧啊。”
秦若兰一声清叹,脸上的表情似沉重,又似有些轻松。
她勉强笑了笑,沉吟一下,终究还是向着张浪开口道:“倒是我事前疏忽,你二人此时刀法,去九华山倒是真的不合适……”
张浪见秦若兰息了此心,便也放下心来。
此刻张雪涧已经离去,他便从怀里掏出来一本册子,微微一笑,朝着秦若兰递了过去。
两人谈了片刻,秦若兰脸色似惊似喜,将信将疑,变了数遍,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张浪见她点了头,便洒然一笑,离了凝翠苑……
等到张雪涧回来的时候,便只见得秦若兰手拿一把书册,一个人呆呆的坐在石桌前。
秦若兰见张雪涧回来,便将书册递给了她。
《春风细雨刀》
张雪涧打开一翻,一张信笺便露了出来:
此地为别
半年为期
好好练刀
不可懈怠
她脸上露出一丝失落,随后一脚踢在石凳上,疼的呲牙裂嘴,嘴里却气道:
“臭七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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