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浪这五天五夜都是风餐露宿,实际也有些乏了,他这一觉一直睡到了下午,才堪堪醒了过来。
他醒过来时,唐兰已经起了床,坐在房间的长椅上发呆,见他醒了,便是脸上一红,道:“厅上我给你叫了饭菜,若是凉了,你便再叫一份罢。”
张浪点了点头,道:“你把东西收拾收拾,一会我们就赶路。”
随后他换了黑色劲装,从昨夜的衣服里拿出两本册子,一个火折,一卷银针塞入怀里,又取出九转回春丹磕了一粒,便到了厅上。
厅上饭菜还算丰盛,他便又就着这些菜喝了壶酒,虽然味道皆是一般,倒也吃得肚满腹圆。
等他吃好的时候,唐兰也已经打包好各种衣物杂物,和两个包裹,脸上依然用面纱遮着,两人便一人背了一个,又在镇上找了两匹马。
此刻铁家庄老庄主被人杀死在铁剑庄内的消息也已经传了开来,镇上人也是议论纷纷。不过这张浪也懒得去听,只要不是铁玉真那人境的长子当面,其余也没有什么大威胁。
平州虽然在大晋算是比较繁华之地,但是这阳山郡背靠阳山,再往南一些隔着一座西凌山,便是大梁国之地,所以在平州一府四郡里,这里也算是真正的山沟沟里了,却是比灵页郡还要偏僻,没有多少高手的……
两人便一人着了匹马,出了青阳郡,一路往西北而去……
如今因为金玉满堂之故,张浪至少已经省下来半个月功夫,加上他体内还有些内伤,不想再耗费珍贵的九转回春丹,所以这一路便也没有疯狂赶路,而是沿着官道走走停停,见夜宿夜,见城进城。
这样一路,约莫过了七天,等张浪体内的内伤基本恢复的时候,方才出了平州,才进了定州境内。
两人到得第七天傍晚,方才在官道尽头看见了一座繁华古朴的硕大城池,正是定州府城,定江府。
平州与定州昔年是大晋的故土,不过在数十年前被大梁国占领过几个月,晋国收回失地之后,便给这二州之地换了平定二字,以作自警之意。
定江府更靠近晋国腹地,又背靠横穿西岐,大晋的西淮江,乃是水运枢纽之城,商业自然繁华许多。
张浪此行目的地还要往北一些,是以便要越过此城,找个渡口过河。
他在大晋混了多年,自然知道附近好几个渡口,不过却是没有一个有这定江府北的风铃渡有趣。
他今生却是不准备在晋国发展了,如今既然来了,自也不能错过。
两人在这定江府里歇了一宿,又在酒楼好好吃喝了一顿,便在客栈开了间上房歇了一夜。
这一夜睡的相当好,第二日辰时刚过,张浪和唐兰便驾着马慢慢穿过定江府,往风铃渡口去了。
若是有一个地方,江湖上的刀光剑影触及不到这里,那定然是世外桃源。
但若是有一个地方,江湖上的刀光剑影几乎每日都在发生,那这个地方就一定风铃渡了。风铃渡原本叫作风陵渡,只是百余年前被人挂上了一只风铃,从此便改了名字。
这事并非什么秘闻,却是因为那风铃渡口的说书人,每日都会开讲一遍。
风铃渡口过江的大船乃是西淮江上的一个帮派西淮船帮所控制,一日只得三趟,张浪到的时候,清晨的第一趟船已然开走,所以他便只能等中午的第二趟,或者黄昏之前的第三趟。
似他这样晚来的人多了,风铃渡口旁边自然而来的开了一个偌大的茶馆,茶馆外面搭着一个更大的凉棚,这风陵茶馆约莫也有两三百年历史了。
张浪带着唐兰到茶馆的时候,茶馆中已然坐了一些客人,而茶馆左角却是摆着一张说书人的高脚椅。
冬日的风微微有些寒,却也吹着风铃渡口的风铃声隐隐约约传了过来……
两人系好马,张浪看了看,便带着唐兰找个地方坐了下来。
刚刚坐下,自然便有一个小二走了过来,问道:“客官来点什么吃喝?”
“上壶热茶,再来些点心。”
张浪笑了笑,随便道了一句。
等那小二下去,他便指了指说书椅,低声对唐兰道:“怕是要开始了,这故事却也有些意思,你且好好听听。”
唐兰听得似懂非懂,便也点了点头。
果然,等那小二上了茶水点心之后,约莫半刻钟,茶馆内堂之后便走出来一个老头,领着一个七八岁的女孩走了出来,老头往高脚椅子上一座,又拿女孩递过的漱口茶水漱了漱口,清了清嗓子,道:“诸位客官且听好,今日老朽讲的,还是这风铃渡。”
这时,一个大嗓门喊道:“徐老倌,你这风铃渡天天讲也不腻歪,就不能换一个?”
说书人徐老倌伸出手来,将那人点了一点,道:“赵老四,这西淮江你两三日便要过一次,自然是听得腻了,有些客人却是第一次来,我自然要天天讲。你少捣乱,好好喝茶。”
“这故事便是,风陵渡如何变成了那风铃渡,话说一百八十年前,有位声名远扬的大侠,唤作……”
这故事张浪自然早就听过,他拿起茶盏饮了一口,开始吃起点心来,倒是旁边的唐兰,听得津津有味。
一百八十年前,一位名叫顾湘的十六岁少女在这风陵渡口遇见了当时名满江湖的一位大侠,而当时这位大侠正在寻找自己那被魔道高手掳去的妻子。
少女明知这大侠有妻子,却依然对其一见倾心,并且不遗余力的在这茫茫天下江湖之中,帮助他寻找心上人。
随后两人便发生了诸多纠葛,数次在这江湖上患难与共,这少女更是对着大侠爱意深种,在对付魔道高手之时,还多次为他不惜己身,以命相救。
最终,那大侠终于斩尽对手,找到妻子,双宿双飞而去,从此绝迹江湖。临走之前,他却将随身兵刃送于了这位少女,并道了一句‘后会有期’。
从此之后,这顾湘在这江湖之中苦守这句‘后会有期’,也苦守着心中那朵永远不会开的花。从此之后,这名为顾湘的少女,便每年同一日都会来风陵渡,独坐饮相思。
三年后的一天,一个来自西域大漠的刀客看见了她,二人在这风陵渡相谈许久,倒也颇为投契。末了,这个刀客被她的故事感动,又见她年纪轻轻,孤身浪迹天涯,颇为凶险,便传了这少女自身的刀法杀招。而这少女便送了他一盏自己腰间的风铃。
而后每年,这少女依旧尽会来此,而她不知道的是,那刀客也会在同一天到来,并且每次都在远远的地方看着她。
时光渐渐过去,这少女已经长大成人,并且以那位大侠的行迹为榜样,持着大侠留给她的兵刃,又靠着精妙的剑法刀招,在江湖上闯出了偌大的侠名,被人唤作‘刀剑双绝’。
然而这个江湖,行侠仗义,斩妖除魔,总会有付出代价的时候,二十多年后的某一天,顾湘又一次来这风陵渡口,却遭遇了十八位魔道宗师的埋伏和围攻。
她那时虽然已是地境上阶的武道宗师,在江湖上赫赫有名,却也难抵如此多人,眼看她便要身死之际,一阵风铃声却出现了,随后而来的便是无穷无尽的刀煞。
此战之后,那刀客与十八位魔道高手同归于尽,连随身兵刃也战得破碎,只在地上留下一只风铃。
顾湘这时才想起,这只风铃,岂不正是那年她送出去的那只?
她在苦守着心中开不了的花二十五年,却也有一个人,从此再未回西域,在刀上挂着风铃默默守了她二十二年,不发一言,不惜生命。
情之一字,怎么如此销魂,直教生死相许?
顾湘当即泪流满面。
她在风陵渡枯坐五天五夜,随后便将这风铃挂在风陵渡口。
从此离开大晋,远走西蜀,在青乙山上结庐而居,削发为尼。
二十年后,青乙山上立起了一座道观,唤作风陵观,而后,一个名为太乙派的门派开始行走江湖。
此派似佛非佛,似道非道,不参禅,不悟道,只练剑习刀。
如今随着时光过去,已经成为了天下九门之一。
当年那位大侠被人唤作‘天门一剑’。
如今他送给少女的配兵,也成了太乙派的镇派宝剑,七转兵刃,天下名剑,忆天剑。
天下九门之一太乙派的镇派武功便是‘太乙天门剑’’‘太乙风灵刀’
顾湘,便是太乙派前任掌门,如今的陆地神仙,‘情仙’绝情神尼,而如今的太乙派掌门,法号便是‘风灵’。
少女留下了风铃,却也将风陵带走了。
风陵渡也从此变成了风铃渡。
绝情,绝情,又当真是绝情了吗?
一段前尘往事被这徐老倌娓娓道来……
张浪饮了口茶,微微叹了一下,轻声道:“太乙,太乙,倒不是说是太忆……”
唐兰却是整个人都听故事听得怔住了……
这时,那徐老倌带出来的少女却是悠悠的唱了起来:
我遇见那剑时,剑也不言语,我离开那刀时,刀也不吱声,
忆天剑伴着我走遍天涯,风铃声却一直叮叮铛铛。
世间都说我是因为爱,才到青乙山上了凡尘,其实我只是单纯喜欢这山上的风和云。
就像很久很久的从前,他们看我时的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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