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刘这个人,跟我们都不太一样。”徐局一边说着一边抬脚迈入了这座破旧的公寓楼。
或许是觉得直呼刘仁善的名字让自己很不自在,徐局直接把称呼改成了老刘。
这是一座大约九几年建起来的老楼了,周围都是同样古老的二层小平房,三角房顶上房顶贴着橙黄色的砖瓦。
八几年时这里几乎是丰田最繁华的地段,但随着经济中心的转移,这地方也成了类似于城乡结合部的地方。
一大批年龄几乎和楚城相仿的旧房子占据这片区域,整体的格调都是灰突突的,周边是看起来铺好没多久的水泥路。
不远处还有一个巨大的垃圾堆,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头了。
“这是当年分配给警察的家属楼,那么多年过去了,大家都走了,几乎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住在这。”徐局一边说着一边迈上台阶。
楚城也跟着迈了上去。
看得出这是二十多年前的房子,楼梯旁的扶手都是铁质的,刷了一层绿油油的油漆,上面布满灰尘,有的地方已经被腐蚀,露出大片的铁锈来。
“老刘就住在楼顶,六楼。”徐局一边说着一边向上。
楚城去看自己经过的每一层楼层的房门。
外面一道像铁栏杆一样的大门紧锁着,几乎所有的门把上都落下了不厚不薄的灰尘。
但楼梯的地面倒是干净,没有到走一步就能扬起一片灰尘的地步。
整座大楼静悄悄的,没有什么人活动的迹象。
徐局接着开口:“老刘他当年是从别的地方调到联华这边来的,那时候好位置的房子都被选走了,只留下个边角里的东山。”
他说的东山是楼顶最东边的那套房子。
二十多年前地暖和空调还没有普及,选这么一个在角上的房子冬天极其容易被冻透,夏天也几乎像是在蒸笼里。
“但是老刘他没什么怨言,乐呵呵的说住就住,他对谁都是乐呵呵的。这房子一住就住了二十多年,就算后来调到了隔壁丰田,也经常回来看看。”
楚城突然开口:“刘局在丰田那边没有房子?”
徐局微微一愣:“有是有,但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好像不喜欢那新房子,每到逢年过节就一个人回这来。”
所以警察才会调动大批警力守在这地方,看来刘仁善对这里的感情极为深厚。
二人一边说着一边来到了楼顶,徐局看着刘仁善家的房门掏出钥匙:“你说一个局长,怎么着也得有排面是不是?”
“住个破房子也就算了,好歹丰田那边还有个新房能撑一撑门面,看起来不算很寒酸。”他一边说着一边把钥匙插进锁孔。
“但是他那辆破车我早看不顺眼了,那破烂小车一加油门,呵!有时候喷出的灰能把后面的人给罩住”
“你说你见过的,无论是电视里的还是现实里的,哪个局长能这么寒酸?他倒是不嫌丢人,但我们看着都觉得自己给他带的丢人了”
徐局一边说着一边咔嚓打开了锁:“他也不是没钱,就是心思没放在这上面”
“房子,能住就行,车,能开就行,老刘一直都这么想的”徐局微微摇头:“后来他当上了局长,有次下雪路上堵的厉害,他上班晚点了,你猜后来怎么着?”
楚城摇头:“猜不出来。”
“第二天他就买了个电动三轮子,有顶棚的那种,开到人行道上去上班了。当天他局子里的小伙都傻了眼,以为局长是在倡导无碳出行,寒冬腊月的一大群人骑了一个月的电动车”
楚城忍不住笑了一声,这人实在是太妙了。
此时二人已经进了刘仁善的房子。
徐局看向楚城:“你猜他为什么为这些事都不上心?”
楚城环顾客厅一周,最后把视线落在桌子相框里的一张老旧照片上:“既然刘局对这些事都不上心,那他肯定是把心放到了别的地方。”
比如说昨天晚上做的那些事情。
徐局叹了一声:“其实老刘养成这么一个极端的性格也不是没有原因……”
他顿了一下:“他的老婆在和他结婚第二年的时候就出车祸死了,但是因为一些原因……抓不了肇事者,后来老刘就当了警察,再后来又发生了一些事,他直接调到了我们联华这边,我们见到他的时候他就是这个样子了。”
“对谁都乐呵呵的,脸上一直挂着笑,我从来没见他生过气,他就那么笑了二十年”
“这才让人没有任何防备,谁能想到这么一个和气的人,翻脸就能伸手捅你一刀呢?”
法医检查早就出来了。
校长和班主任孙晓皆是用钝器打晕后一刀毙命,刘仁善做这些的时候有刻意隐藏自己的身份,但坏就坏在他被拉进了林岚那场游戏。
楚城看着面前的人:“徐局,你有什么话现在可以跟我说了。”
徐局把他带到这里来显然是想在没有别人的情况下进行秘密会话。
局子里有不少人盯着,而以局长的身份和楚城在外面任何私人场所会面都不太妥当。
所以这地方是绝佳的场所,这里是犯罪嫌疑人的家,办公事的场所,并且没有别人在侧。
徐局微微一顿,然后露出一抹苦笑:“你早看出来了……”
“其实我和你说这么多老刘的事情,都是想提醒你,提醒你注意一下林暮云那孩子”
“小林她很聪明,但她的性子不太好,她太容易被外界左右了”
“而且她的性格……我早就看出来了,她和老刘有点像,所以我有些担心,担心她重复老刘的路子”
“我们见到老刘的时候他早就变成那么一个极端的人了,但小林她不一样,她的可塑性很强,她可以成为一个很好的警察,但同时她也极容易受到外界的左右”
“这次老刘的事情对她的冲击实在有点大,我怕这事对她心里产生影响,所以给她放了长假”
徐局一边说着一边看向楚城:“小林她平时和你走得比较近,所以我想拜托你一件事情……以后你们接触的时候,一定要尽量把她向正确的方向引导,我不希望她重蹈覆辙。”
楚城微微点头,徐局这才放下心来。
但紧接着楚城的一句话又让他把心提回了嗓子眼。
“我有一个问题,你凭什么单凭林暮云的性格就能判断出她有可能重蹈刘仁善的覆辙?还是说其实你还瞒着别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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