蟠龙学府一行人从小镇南门出发后,并没有马上踏上前往京城的游学之路,而是先在小庙门前一起祭拜了枯海大师,然后从城外一路绕至镇北,来到一个巨大的坑洞边缘,那是车野元灵自爆的地方。
接着,钟璃在此为没有参与过镇北之战的三人详细讲述了战阵经过,并且一起复盘,包括赵西枫在内,所有人都用心倾听,那是由钱夫子与大周第一知微的命,才换来的宝贵经验,绝大部分修行者,终其一生都无缘得见知微以上境界的大修士出手。
在半个时辰的时间里,众人对这场战斗的每个细节都进行了充分讨论,还是一致认定,当时的参与者,都在与白海左祭的战斗中做出了最佳应对,不会有更好的方案了。
董二胖疑惑问道:“既然那个姓墨的那么强,枯海大师又是怎么在透支全部元灵开启归藏赦令后,依然能与其同归于尽呢?”
钟璃有意无意的看了赵西枫一眼,若无其事的说道:“当时我已失去战力,重伤昏迷,接下去的事情我也不知道了,大概是墨秋阳受伤不轻,也是强弩之末了吧。”
毕竟赵西枫的身份太过敏感,过早对众人公布实在有些惊世骇俗,还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哼,那个墨什么的,死的太便宜了,”董二胖恨恨说道,“要是他还活着,将来等我神功大成,一定带兵打到白海,将他五马分尸,以祭枯海大师、钱夫子和车老的在天之灵。”
钟璃沉默半晌说道:“根据草原那边传来的消息,墨秋阳并没有死,这次来的只是他祭炼多年的身外法身,他的本体依然在白海湖心岛上闭关。”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傻了眼,枯海、周喆、钟璃、车野、钱夫子,赵西枫,六人齐上还加上樊篱与连城两座大阵,更有龙牙碧与虎睛这样的国之重宝,竟然在阵亡三人重伤两人的情况下,勉强灭杀掉一尊法身?
孙文贞勉强笑笑,吞了吞口水说道:“那他本尊的实力…”
“墨秋阳这尊法身与别人的身外化身有些差异,似乎是重塑肉身之后,用当年自身遗蜕所成,比一般法身要强出不少,至于其本体…”钟璃顿了顿说道,“大概再强三成吧。”
还要再强三成!剩余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都说不出话来。
钟璃并未说些宽慰的话,让这些天才明白人上有人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最先回过神来的是顾清源,他转移话题向钟璃问道:“教习,此去京城路途遥远,您腿伤未愈不太方便,总不至于一路都推着轮椅吧?”
“当然不会,”钟璃指了指众人身后,一辆黑色马车已经待命多时,众人一阵欢呼,能坐车可比一路走到京城要强多了,但是接下的一幕却是几人没有想到的,一直跟随着钟璃的两名执事将轮椅台上马车后,随即解开马栓,将牵马走了,徒留一个车厢在原地。
赵西枫与顾清源互相对视一眼,隐隐有不妙的预感。
“你们长期居住在星潮降世之地,元灵累积天生比其他修行者快了不少,但体魄却并未因此而加强,”钟璃的声音从车厢内传出,“好的体魄是修行路上步步登高的基础,去京城山高路远,但修行不可一日懈怠,从现在开始,你们所有人开始轮流拉车,剩下的人在车内听我讲学,或者累积元灵,上路吧!”
“这是把我们当牛马使唤了么。”董二胖哭丧着脸,小声抱怨道。
话虽如此,但是教习大人有言,四人不敢违抗,只得照办。
董二胖首先来到车身之前,力贯双臂,向上用力一提!
车子纹丝不动。
董二胖一惊,原来这个车厢的主体架构,竟然是精铁打造的!加上钟璃四人与行李的重量,怕不是两千斤有余!
“要了命了…”董二胖苦笑一声,浑身真元流转,竟是使出了霸下体决!
一阵吱吱呀呀的声音想起,车子缓缓移动,有如蜗牛。
车厢里又传来了钟璃的声音,“你这么拉车,到京城都是明年天庆节了,跑起来!”
霸下体决全力运转,董二胖带着一车人小步奔跑,在车上众人复杂的目光注视下,向着东南方向缓缓离开。
就在这辆人力马车开始缓缓移动的时候,在小镇西边,那原本有一个乱坟岗的地方,此时已经几乎被完全夷为平地,但云海垂立的那一天发生了太多事情,所以此地的改变并未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此时,因为坟岗被彻底翻转过,所以这些年来还未及腐烂的人骨,横七竖八的裸露在外,看上去十分渗人。
白骨地旁边有一幢透风透雨的小屋,那正是苟以方以前的家,自从那天之后,就再也没人进去过了。
在白骨地的正中间,有一个常人脖颈大小的洞,洞口有一些已经凝结干涸的液体痕迹,有的是暗红色,有的是惨绿色,还有些则是乳白色的。
苟以方就这时就站在这个洞旁边,多日不见,模样没有太大改变,只是气质却已迥然不同。
现在的苟以方,眉眼之间愈发阴冷,脸上已经完全没有了少年人该有的青涩,如果仔细看去,甚至有些许戾气不受控制的通过目光透出,令人不愿靠近。
“你传我功法,又杀我父亲,恩是恩,仇是仇,我不会混淆,请您放心。”苟以方凝视地上的小洞许久,缓缓开口说道,声音沙哑异常,像是喝了什么不该喝的东西,“所以,你那师兄镇压你的仇,我会替你报的,至于你在大泽山中的地位,我也会回去争取,如今你进了我的肚子,我就是你,你就是我,该我们的,我可不会放手。”
苟以方神经质的笑了两声,自言自语道:“什么顾清源,赵西枫的,我才是星潮之地的第一人!”
说罢,转身向大周西边一片神秘大山的方向走去,头也不回,良久之后,小木屋轰然倒塌,埋葬了苟以方的父亲,以及并不美好的同年过往。
在苟以方后背正对着的方向,小镇鼓楼内,李璇手持星石,盘膝而坐,如一只振翅欲飞的迦楼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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