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老师找我谈话了。”薛冰抬头看了马肃一眼,重新低下头看着自己脚尖,“她说你被处分了。”
“通报批评,林新源比我惨,他警告处分。所以算起来我不吃亏。”马肃笑道,虽然这件事让他压力比较大,尤其明天家长亲自到校这件事,他还没想好怎么应对,不过在薛冰面前,他还是装出一副轻松的神情。
“对不起,我没想到他真的这么干。”薛冰这种女生,当她露出愧疚担忧的表情,对男生总有一种莫名的杀伤力。
“跟你有什么关系,难不成是你让他揍我的?这也不是不可能,毕竟我跟他无冤无仇来着,要真是,一瓶可乐你就想收买我,会不会太容易了?”马肃闻着薛冰身上的玫瑰香味,一边开着玩笑。
薛冰呆了一呆,可能在一本正经地想马肃这句话的意思,然后回过味知道马肃在跟她开玩笑,忍不住就白了马肃一眼,道,“你讨厌。”
马肃就笑,这个讨厌就有点接近撒娇的意思了。薛冰在马肃心目中的形象一直是那种乖巧温柔好好学习的乖乖女,这种女生总给人一种这样的感觉,就是严格遵守老师的教导,遵守中学生日常行为准则,对秀安中学三条高压线避之如毒蛇。
这种女生如果长得好看,就容易对男生们不假辞色,摆出一副永远不会早恋的姿态,而实际上,其实是不知道怎么和男生们合理地相处。青春荷尔蒙让他们对一些男生,特别是那种长相帅气或者学习成绩好或者体育成绩突出的男生,生出特别的感觉,但是理智又让她们对男生抱有一种警惕和抗拒的心态。
当然这种警惕和抗拒实际上相当脆弱,而且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不断弱化。所以高中男生只要脸皮稍微厚一点,很容易攻破这些涉世未深且满是情怀的女生们的心理防线。
此时的薛冰就处在心理防线松动的情况下,当她摆脱那种对男生不假辞色的状态时,一举一动都显出小女生的那种姿态,特别可爱。
“好了,不开玩笑了,你别担心我,通报批评不记入档案,对我影响不大,不过老王今天敲打我了,让我好好学习,月考达不到她的要求,她就得真的收拾我了。”马肃知道薛冰脸嫩,再开玩笑她可能就掉头走掉,连忙转移话题,“你呢,你们老赵找你聊什么?你又不是当事人?”
“赵老师跟我谈了三条高压线。”薛冰看了一眼马肃,停了一会儿,这才开口说道,眼神里就有一点淡淡的犹豫。秀安中学三天高压线,打架,作弊,谈恋爱,薛冰前两样沾不着边,所以海象找薛冰谈话的目的就很明确了。海象就是海象,王小北遮遮掩掩拖拖拉拉还不敢把这件还未成型的事摆到台面上来,只能旁敲侧击一下,海象就能这么雷厉风行地下手。
“我们老王也跟我提了。”马肃笑道,他知道薛冰此时的心情,理智上她想听从海象的劝告,估计今天她能鼓起勇气来找自己,一多半的原因还是想把这事处理了,两人都回到高中生的正规上。但是见着面了,她又下不了这个决心,有点不舍,有点愧疚,“出门碰到你们老赵,她还警告我让我以后少在你们三班门口晃悠。”
薛冰脸上有点小惊讶,摸不准海象说这话的口吻,到底是声色俱厉,还是略带笑谑,“她真这么说?”
“我们班语文老师吴尚庸也在,你可以找他求证。”马肃道。
“我不敢想她这么跟我说话。”薛冰想了一会儿,认真地说道。
“可能老吴在旁边,她不好意思跟我发火。”马肃笑道。吴尚庸对中年妇女常有一种异乎寻常的吸引力,海象其实还不能算中年妇女,但是她是语文老师,所以对吴尚庸有一种晚辈般的敬意。
不过这是马肃三年高中生活总结出来的东西,薛冰的高中生活算上军训也不满一个月,没办法感受到马肃这句话的深刻含义,她有点怀疑地说道:“吴老师这么厉害?”
“以后你就知道了,就是有这么厉害。”马肃笑道,然后话题一转,道:“你们老赵我不大摸得准,你说她会为了这事叫家长吗?”
这个转折就有点猝不及防,薛冰迅速低下头去,耳朵通红,声音变低,“我不知道。”
对这种三观很正又是情窦初开的小女生,马肃也比较无奈,薛冰不是纪瑶,纪瑶远在六十公里之外的桃陵二中,整个高中三年两人能够见面的次数不会太多,而且她是那种长得漂亮而且没什么主见的女生,她的高中生活迎面而来,新的学校,新的同学,新的老师,很快就会让她沉浸其中,不管暑假的时候纪瑶对马肃有多少美妙的情怀,要不了一年都会被其他人和事遮盖取代,只剩下一段关于青春萌动的浅浅的记忆。
薛冰不一样,他们要在秀安高中同一栋教学楼同一层呆满三年。薛冰的性格外冷内热,比较敏感,也比较有自己的想法。她能在海象找她谈话之后,就强忍害羞硬着头皮来跟自己摊牌,说明在这件事上,她有理智客观地想过,并且很快付诸实践。但是临到头,她又犹豫了,她这个不知道其实已经表明自己的态度,她真觉得她和马肃之间有事,但是又不知道怎么处理。
这就是高中生啊,马肃苦笑,他对薛冰印象不错,高中生的漂亮跟以后踏入社会的漂亮有比较明显的区别,这个时候的高中生很少有化妆的,能够漂亮基本只能靠天生丽质。而且薛冰性格也不错,好学,上进,有自己的想法。唯一让马肃感到难受的就是时机不对。
但是高中生是很特别的人群,生理上他们已经逐渐接近成熟,他们的身体也不断释放出能够让他们吸引异性的微量分子,比如荷尔蒙,比如费洛蒙,比如女生们爱美的心思,男生们爱出风头的心思。但是现代社会日积月累所形成的规则,不断压抑着这种本能。
这种规则十分必要,因为人类社会在经过长期发展之后,已经形成了一种科学高效的行为模式。高中生们生理趋于成熟的同时,心理上还完全不成熟,他们的学习能力应该更多的用于提升自己各方面的能力。王小北有句话说的很对,高中生最主要的任务还是学习。
“别想太多,我仔细想过,发现没什么用,现在老王就像悬在我头上的一把刀子,我这次月考要是没有达到她的要求,肯定还得叫家长。你们老赵没跟你提叫家长的事?”马肃问道。
“还没。”薛冰脸色稍变,眼神有点紧张地飘了出去,然后又飘回来,很有一种局促不安的感觉。
“所以咱们就得稍微聪明点,先把月考考好了再说。你别有心理负担,咱们现在还没到早恋的程度,最多算朋友。”马肃笑道,斟酌着用尽量不伤害薛冰的语气说道:“咱们都算上了老王老赵他们的黑名单,以后就得稍微小心一点,我觉着呢,来日方长,咱们就暂时多花精力在学习上,把他们都糊弄住了,先得保证他们不因为这个叫家长,以后的事,咱们以后再说。”
“学习本来就是我们的本职工作,怎么就成了糊弄了?”薛冰稍稍松了口气,表情既有放松,释然,也有明显的失落和失望,她是聪明人,悟性高,而且敏感,马肃这些话虽然带着玩笑的口吻,但是意思表达的很明确,两人目前最重要的事情是学习,其他的就暂时放在一边。
看着薛冰相对平静地接受了马肃的这个提议,马肃心里还是稍微有点失落。不过总体上说,他能理智地解决两人之间的事情,他的心情更多是轻松和对自己定力的佩服。他抬头看到周萱和马萧已经绕过最近的弯道,朝他们走过来,就道:“那成,我先去踢球了,谢谢你的可乐,有机会请你吃饭。”他小跑着离开,靠近周萱和马萧的时候,还自以为潇洒地跟她们挥手打了个招呼,两人脸上明显有一种很八卦的光彩。
马肃飞快跑进球场,矫捷地从谢道恒面前断下足球,然后也不管他和球门之间相距十万八千里,不管不顾一脚闷下去。足球发出一声闷响,横跨大半个球场,然后毫无意外地飞出了边界。
罗玮摸着脑袋,小声地对谢道恒使了个脸色,道:“你瞧瞧他,浪得简直要飞起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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