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念在旧情,和你通通气而已,过一会,你应当就会知道消息了,毕竟这么大的事,怎么好瞒着咱们三奶奶呢,好歹三奶奶也要为那个好姐姐,哭一场吧。”陈雪蓉也蹲下身子,打量着眼前这个再也看不出曾经荣光的女人,笑。
谢梵煜忽然起身,多月未经修建的指甲骤然挠向陈雪蓉的脸,胭脂混合着血肉留在了谢梵煜的指甲缝中,陈雪蓉原本精致白皙的面容立即被毁成一抹凄艳恐怖的色彩,不等陈雪蓉有什么反应,谢梵煜又用尽力气使劲一扑,将她扑倒在地。
“你胡说,你胡说,我姐姐怎么会死,你死了她都死不了,你听见了么,我看看你还胡说不,看你还敢不敢胡说!”谢梵煜用尽全部力气,抓挠着,厮打着。
陈雪蓉吃了一惊,娇养的身子哪里推得开疯了似地谢梵煜,脸上一阵一阵的火辣辣的疼痛,心里不禁呼喊一声“完了!”,她这时心里才升出了一丝后悔,好好的日子不过,何苦来招惹这个疯女人!却如何也挣脱不开,只能尖声惨叫着。
“这么大的事情我哪里会胡说,谢梵煜,你这个疯子,快放开我,你没了你姐姐的庇佑,自以为还能如何?老夫人正愁没借口让爷休了你呢!”
她的话谢梵煜却听不进去,或者说,这时候凡是她不愿去接受的,她都听不进去。
两个女人的厮打打翻了付家供奉的祖先牌位的桌子,香烟袅袅,烟灰断在地上。
有东西砸落在梵煜身上,梵煜却觉不出痛。
只知道死命压着身下的自己一直讨厌的女人,张牙舞爪,用最野蛮的方式发泄着心里的恨和恐慌。
姐姐怎么会死,她在胡说,她在胡说!
这动静很快引来了玉兰,玉兰一见这场景,马上尖声呼叫着,一面过来拉谢梵煜。
到底敌不过两个人的力气,谢梵煜也终于失去了力气,陈雪蓉才挣脱开来,立刻伸手摸向自己的脸,粘稠的,似乎是血,又是惊呼尖叫起来。
梁国公府家庙里,惨叫连连,再无了往日的宁静……
北风,呼啸着夹杂着檐下的积雪,穿堂而过。
不知又过了几个时辰。
付青彤站在家庙前,犹豫了许久,才推开门。
一进门就看到谢梵煜,安安静静的跪坐在梁国公府列祖列宗牌位前。
只是那些牌位都东倒西歪,长明灯和香炉都是灭的。
付青彤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想起方才看到的,自己爱妾陈雪蓉脸上被抓挠的几步不能目睹的面孔,目光停留在眼前人的背影,眼里闪过一丝挣扎。
她以前,并不是这样的啊。
曾经一见,也是宛如惊鸿,脑里梦里,都是佳人身影。
十里红妆,将她娶来,自己也是想过要对她好一世的。
只是什么时候开始,渐渐都变了呢。
原以为的温婉可人,结果却是越来越孩子气,任性娇蛮,竟容不下自己的几房妾室,还总是拿着她那个做慧世子夫人的姐姐来压自己。
连自己的母亲,都越发不待见她,她却并不自知。
如今她到这个地步,说到底,也并非他当初将她娶来的时候所愿的。只是,又怪的了谁呢。
那些妻妾,他也并未真正动心过,正房的日子,也始终是给她留的,她却并不知足,脸一天比一天的苦,像是谁都欠着她了,相处时候再没了那份体贴。
“阿煜。”付青彤唤了一声。
谢梵煜听到了,可是并未回头。
只是倔强的将背挺直。
从他进来那一刻,谢梵煜就感觉出是他,可是不知为何,再没有从前那样扭头想扑向他怀里的冲动了。
那个曾经因为他而火热滚烫的少女的心,早已冷硬了下去。
见谢梵煜这样,付青彤的心也硬了,甩了甩方才骤然而生的柔情,用冷硬的口气道,“雪蓉的脸被你抓伤了,我知道,有她的错,她不该来和你说这件事,你姐姐的事情,让你乱了方寸,我能理解。只是你……”
“我姐姐,果真,死了?”谢梵煜并不扭头,言语宛如这正月的冰雪寒凉,打断了付青彤的话。
只等着那人说一句是,或者不是,心如死灰或者乍寒还暖,就待这一个结果。
“是。过几日你收拾下,跟我一同去长康王府吧。”付青彤的话被打断,更加没了好性,本想的安慰的话终于咽了下去,只是冷冷的回答。
是,他说是。
心如死灰,莫过于此!
谢梵煜原本挺直的身子,一下子就倒了。
慢慢慢慢的躺在了地上,低低的压抑的哭泣声从紧紧捂着的嘴里蔓延出。
付青彤下意识的向前走了一步想伸出手扶起这个女人,自己年轻的正妻,然而只是走了一步,还是慢慢收回了并未完全伸出去的手,最后带着复杂之色看了一眼这个女人,转身离开了。
离开的脚步很决绝,再无停留。
他的离开并未影响到梵烟,梵煜满脑子里只剩了姐姐一个人。
他们说,姐姐死了。
梵煜觉得自己的世界要塌了。
之前付青彤说要娶姨娘回来的时候,梵煜没有这样的感觉。
自己的孩子被害的小产的时候,梵煜没有这样的感觉。
被付青彤打发来家庙的时候,梵煜没有这样的感觉。
那时候只要自己想一想姐姐,就会重新充满希望,觉得一切都是好的。
然而现在,梵煜觉得自己的世界崩塌了。
她很想起身,重整妆容,跟付青彤去长康王府见姐姐最后一面。
亲眼核实这个消息。
她多么希望付青彤和陈雪蓉是在骗自己,就像他们以前那样骗自己一样。
她渴望的是自己曾经最憎恶的欺骗。
可是她却发现她失去了去证实这件事情的力气。
好像这样倒下了,再也没有重新站起来的气力一般。
她无法想象那件事情若是真的,自己要怎样去面对。
“长姐。”谢梵煜抽噎的唤道。
“长姐!”谢梵煜大声的哭了出来。
北风寒凉,不知多少苦穷人家的病弱老人孩子,未能熬过这个冬天,只是北风依然肆虐,夹杂着雪花。
天若有情,天亦老!
次日一早,从家庙传来的消息立刻遍布了梁国公府的每个角落。
“家庙里的三奶奶上吊自尽了!已经没气了!”
“快去告诉老夫人。”
“我去三少爷那里通知。”
“昨个儿还听说三奶奶的姐姐,慧世子夫人饮毒了呢,三奶奶怕是承受不住的吧。只是不知三奶奶在家庙里怎么知道的?”
“你没听说么,三少爷的陈姨娘昨个儿去了家庙,却是被抬了回来,听说脸都被毁了,吓人的很呢。”
“这一对姐妹何时是个安静的,死了也是活该,三少爷好另娶贤妻,这几个月三少爷回来住,老夫人脸上的笑容也多了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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