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慧姐儿所料不差。
八月初,刚刚立秋,二老爷楚晋辉便进了京城。
时隔周姨娘被禁足已经十天。
这十天里头,慧姐儿为明哲保身,以伤寒复发为由,称病在床,紧闭院门,不见任何人。大家倒也配合,期间只莲姐儿假模假式带了东西来探望。
慧姐儿便带着悠然居一众丫鬟婆子守在院子里头,读书、烹茶、弹琴、聊八卦,倒是仿佛间觉着有避世桃源之感。只是难为墨琴、墨画无聊得紧。
立秋是大事,府里本身就要举行家宴,自然是要出去的。
一开院门,各处消息蜂拥而至,不过外头传言依然渐渐平息,当前最大的消息确实今日午时,二老爷一家回府。
“曹姨娘死了,六小姐定了原来那门亲,四太太得了老太太一对儿缅甸进攻的玉如意,夜里却是把屋里碎得响儿的东西都摔了,前日里,老太太给大小姐另僻处一处院子来,底下伺候一律按着夫人的标准来配,如今咱们这前头是没人了。”
一开了院门,墨画便跟脱缰的野马,换了府里新做的秋装,裙边绣上一圈暗花,走起路来却隐有暗香。这便是她穿着新衣四处闲逛得来的消息。
这中间许多事慧姐儿是猜也猜不着的,墨画本是暗暗一旁满脸兴奋,只等慧姐儿听后解惑。却见慧姐儿拍拍衣裙,将新做好的熏香装进一个丝绒木盒中,又慢慢将手洗净、擦干,然后带上秋菊去了寿康堂,临走时淡淡吩咐:“这几日辛苦了,剩下的都出去走走吧。”
“小姐这是要让她们都出去探听消息?这般大张旗鼓岂不是不妥。”走在路上,秋菊试探着问
“我之前之所以要紧闭院门却是因着要避开那些是非,如今事情已经完结,我们这样大张旗鼓的去探听消息,一方面确然是有助于我们掌握动向,另一方面却是要让老太太以为能琢磨透我。”
之前她不出门之时,老太太也水深火热,急于拯救她的家庭,顾不上管她,等到如今一切几乎尘埃落定之时,却是要一出来就急急忙忙去探听消息,便是要老太太觉着她很容易看透,是她能掌控住的。
还未进门,就有秋霜站在门口高声喊道:“今儿大夫来说三小姐大好,可出来行走,老太太听了可高兴,还一劲儿说要拿那副刚刚裱好的画儿出来给您一道看看。”
“快请进来吧。”秋霜一边说话,一边掀了帘子,迎慧姐儿进门。
“给祖母请安。”慧姐儿久不见老太太,索性便跪下行了个礼。
这礼相对请安礼而言要重些,表达她多日未能侍奉跟前的愧疚之意。老太太自也能看出来,当即面上便挂出了笑意,连连点头:“嗯,好好好,你起来。”
“谢祖母。”
“这回身上大好,便再不可熬夜读书受了寒,咱们女子家不需读那么多书,知道的多了,心就野了。”老太太拉着慧姐儿倒面前,摸了摸额头,见她已不发热,便放下心来说教。
慧姐儿面上赫然一笑,垂着头应了。
“来,一道来看看,众姐妹中,你这画画一项学得颇好,这是前儿刚画的一幅悠然山居图,让管事的出去裱了,可看着总是不尽如人意,你帮我一道瞅瞅。”老太太指着桌边摊开的一幅画,说道。
慧姐儿点点头,走近一看,看着笔法应是老太太所作。整幅图便是以寿康堂为原型,只要简陋许多,周围是怪石堆砌的假山,山顶处露出些竹叶的模样。堂中人正是老太太本人,一身宽松襦裙,虔诚地跪在佛像前祈祷。甫一见到,不过是寿康堂的翻版,谈不上山居悠闲生活,可是话却不可这么说。
“慧姐儿眼拙,这画儿是极好的,若是真要孙女找到一二不对之处,怕是这装裱的材料有些太朴素了,祖母是福泽深厚之人,还是用些富贵的纸和纹样好些。”老太太当即便点头,其实她也是这么个意思。
“你都听着三小姐说的了吧,找到你家楚管事,重新装裱一次。”老太太指了身后的赵妈妈道。
赵妈妈知道这回当家人帮老太太这事儿没做好,理亏之下,很快便收走画作离开,期间并无旁话。
“对了,你二叔还有两个时辰就要进京,你也准备准备。”老太太想起一事又道。
“那可好,孙女也想见见二叔。”
老太太面上微微凝滞一下,很快恢复正常,跟着点头。之后祖孙两人又说了些风花雪月的旁事,老太太虽读书不多,可于制作些小工艺却是非常精通,慧姐儿便拿了今早新制成的香料来一起说道,老太太剖析得头头是道。
这般完了之后,慧姐儿思前想后,觉着还是可以去乔氏那边看看。
待到慧姐儿走后,赵妈妈很快又匆匆回到寿康堂,禀告:“老太太,今早三小姐一出门,便遣了身边丫鬟婆子都出去打探消息了,倒是同老太太所料半分不差。”
“嗯,我知道了。”
慧姐儿进了顺和堂,便直奔往静姐儿处去。
“哟,妹妹也感染了风寒?”巧珠一把慧姐儿领进门,见着踏上裹着一块白布的女子,慧姐儿便打趣道。
“我.....嗨,三姐坐。”静姐儿先是尴尬一笑,本能就要回应,却又把头上那头巾甩开,快步走至慧姐儿跟前道。
慧姐儿一坐下,静姐儿便一双眼睛紧紧黏在她身上,上下打量。
“说吧,你要说什么便说就是。”慧姐儿好笑地斜睨一眼,道。
事情发生后的当天晚上,她便跑到乔氏面前去试探着问了,往回,乔氏很乐意跟她说教一番。可这次却是骂了她一顿,然后叮嘱不准她再去打听。可是第二日,颜姐儿满血复活,便来她一道去寿康堂请安,探听些蛛丝马迹,可是这事儿却被乔氏获知,直接便把两姐妹以讨论功课的名目留在了顺和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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