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母亲还叫儿媳说什么，您这般算计我儿之时也没问过我的主意，母亲呀，那是您自小养大的亲孙女，亲孙女呀！”老太太这话像是为乔氏撕裂了道口子，再也抑制不住，哭出声来喊道。
她是一个母亲，她比在座所有人都要明白，皇后竟然使出这招就绝不会让颜姐儿嫁给五皇子，就算硬拼着嫁了，那也定不得婆婆喜欢，不得婆婆喜欢的媳妇是什么下场，她亲眼见过，秦氏便是先例。
再者不管这事儿成不成，经皇帝这般说道过，哪家夫人还会要，哪家愿意沾染上这些浑水。再说，因着一番设计，颜姐儿先是背上退亲的名声，之后又有命数克祖母的不孝之名，京中贵圈哪里还有她的容身之所。
“放肆！”老太太当即又拍桌吼道。
楚晋章也瞪了乔氏一眼，吼道：“好好说话，成何体统。”
乔氏一向识时务，若是平常自也不敢再说，这今次却抹了把泪，站起身，以强硬的语气说道：“我是颜姐儿的母亲，侯爷是颜姐儿的父亲。婚事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古已有之，颜姐儿要嫁到京外去，还望侯爷从明日起就开始搜寻京郊的清白人家。”
“老三，你的意思呢？”老太太嘴角一勾，冷冷一笑，全然不顾乔氏气势转而看着楚晋章问。
楚晋章垂头略微一想，起身，站在乔氏身边，拱手一礼，道：“儿子赞成，明日儿子就去搜寻。母亲年事已高，从今往后还望多加休息，于您旧症亦裨益。”
这是明着不准老太太再插手，老太太蓦然抬头，一双利眼将楚晋章夫妇来回扫了个遍，乔氏眼泪未干却毫无所惧，楚晋章也是面容坚定。
屋中立即再次响起茶杯落地之声。
老太太冷冷笑出声，一把伸手将小几上的茶杯扫到地上。
楚瑜怡身子一抖，面上显出些惊惧之色。
“既然如此，便这样吧。”三人已经做好接受老太太雷霆之怒，却不料她淡淡丢下这么一句，扶着赵妈妈的手，转身进了里间。
楚瑜怡见状也只得起身，对着楚晋章夫妇点点头：“既然如此我便先走了，若是宫中还有旁的消息传出，再来通知哥哥嫂嫂。”
“六妹辛苦，让身边人小心伺候，路上小心。”楚晋章点点头道。
寿康堂正厅碎片、茶渍一片狼藉，而大夏宫里的凤起殿内却是诡异的平静。
风起之处，烛火轻摇，黄色的幔角翻飞，层层帐中除了大夏帝后再无旁人。
本应该是温存的两人，却各自坐在一角。皇后发丝凌乱，仰靠在床头，面容略显憔悴，脸颊上却有两团不正常的红晕，嘴角紧抿，怒气明显。皇帝坐在床尾，一手轻轻拨动另一只手大拇指上的扳指，面上看不出喜怒。
“皇上当真不把昌儿放在眼里？纵然你厌弃了我们母子，可有何至于给他选这么个上不得台面的王妃。”皇后再次出口，眼眶泛红，语中已有哭意。
“那楚家大姑娘如何不好，不说安宁候本就是你刘家走狗，便是他家那位姑娘，朕瞧着勇气可嘉，又多才多艺，长得也不错，哪里配不上昌儿？”皇帝淡淡接道。
皇后闻言，当即起身，居高临下地望着皇帝：“之前臣妾看上闫阁老家大姑娘，都已经说好要给昌儿，可皇上不跟臣妾说一声便直接下旨赐给了靖王，便是那桐毓你也不要了，也要给了你的靖王。哪里配不上？呵，母后是死了，可皇上就要这般嫌弃咱们母子了吗？”
皇后虽说话说得凌厉，可那眼泪却是毫无印制地往下落，凄楚之色顿显。
皇帝从始至终仍是没有看她一眼，口中倒也淡淡回了她的话儿：“既然你实在不要便算了，我瞧着那楚家姑娘极好，不若给了庆儿吧，惠妃想必也会喜欢。”
皇后闻言，大惊，不禁倒退一步，冷笑数声：“既然皇上这般喜欢，让人家姑娘苦等也不好，不若给了昌儿为侧妃，以许大学士千金为正妃。”
“昌儿还小，便先迎娶侧妃，朕对他寄予厚望，妃位便再瞧瞧。”说完也不管皇后面上如何表情，径自掀了重重帘帐，走了出去。
只话音悠悠回荡在殿中：“皇后也该注意仪容啦.....”
霜雪一直侯在殿外，瞧见皇帝出来，便立即上前行礼，皇帝不看一眼，带着一众侍卫离开，她也赶忙进了内室。
却见皇后独自坐在梳妆台前，怔怔望着铜镜，看见她的身影出现在镜中，轻轻问：“我老了，是吗？”
“不，娘娘依旧是这大夏宫中最美之人。”霜雪垂头应道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随着这此起彼伏的笑声，接着便是梳妆台上所有物什坠地之音。
过了半刻钟，等到皇后渐渐平静下来，霜雪才上前询问：“娘娘，皇上究竟怎么说？”
“他是定要昌儿娶了那楚贞颜，还道是昌儿不娶便让六皇子娶。”
“那.....”霜雪一惊，迟疑道。
若是六皇子娶了楚贞颜，那六皇子一派便得了楚家一大助力，这是在生生折了五皇子羽翼。
“呵，还能如何，既然那楚家这般想攀这个高枝儿，本宫便让她们攀，那楚贞颜就给了昌儿做个侧妃。太夫人既然一心要送那小的进宫，便也进宫来就是，既然皇上嫌弃本宫老了，便给他个漂亮的。”
“那三小姐生的倒的确是倾城颜色，等入宫之后，定能分贵妃专宠，又可为娘娘所用。”
“这件事，你下去安排就是。”皇后面容上缓缓勾起一抹笑意。
“是。”霜雪见状垂头应道。
待到第二日，慧姐儿进寿康堂请安，却意料之外瞧见多日不见的小李氏出现在堂中。
短短半月，却如过了多年。小李氏面上虽说铺了一层厚厚的粉却再不见当初容颜，一双眼睛深凹毫无神采，脸色苍白，眼角皱纹显而易见，嘴角耷拉，整个人透出一种颓然之气。可眼光触及之时，却又觉着里面满满怨怼之气，让看得人觉着森森然。
“四婶安好。”慧姐儿给老太太和乔氏行礼过后，便也走至小李氏面前行礼。
小李氏冷着脸并不看她，只沙哑着声音应了：“起来吧。”
“祖母，昨儿夜里听闻周妈妈道干娘遣人来过，今日过府一叙，不知孙女何时可去？”慧姐儿不是圣人，面对害死生母之人，虽则同情她遭遇却做不到关怀，眼见如此，只得装作不见，便转而问老太太道。
“李妈妈被我遣出去做些事，你自己一人外出，我不放心，不若下午再去吧。”
昨夜，慧姐儿听闻前厅曾有叫嚷之声，怕是老太太又与人气了冲突，心绪不佳。闻听慧姐儿问起，也只淡淡答了。
她本是准备早些过去，可既然老太太不同意，便罢了，这个时候不宜去惹。便点头应下，转身坐到自己位置上。
之后，便是乔氏领着颜姐儿、静姐儿前来问安，一问一答有板有眼。
等到众人来齐，老太太始终提不上兴致，很快便扶着赵妈妈的手说累了。自然众人离开，鱼贯而出，便是小李氏也未留下。
“你去看看李妈妈那事儿做得如何了。”等到众人离开，老太太吩咐赵妈妈道。
“老太太，您把三小姐送进宫里，那大小姐当真能入邕王府？”赵妈妈有些犹疑问道。
“如今还有何办法，你也是一早收到霜雪信件，皇后要咱们拿慧姐儿去换颜姐儿入邕王府。当年我留下她便是为了有朝一日有所用处，若能让咱们安宁候府出个皇后，倒也算是值得。”老太太淡淡道
“可三小姐到底还是只有十岁。”赵妈妈眉头皱紧
“是啊！可惜了！当年我是准备等到她长大成人之时送入宫中，凭她的相貌和刘嬷嬷所授，定能爬到一个相应的位置上，可是为了颜姐儿只得提前送进去了。”老太太面上也露出些遗憾神色。
“老大那边的消息你确定了吧？”老太太想起一事，又问
“是，奴婢确定。”赵妈妈敛了神色，垂头应道
“那便好，下去准备吧。”老太太面上一松，吩咐道
“是。”赵妈妈点点头，转身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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