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趁着秋日绚烂而下乡体会田园风情的杨明选了处干净的鹅卵石坐下,一甩竹竿就将鱼线丢入了碧绿河潭之中,河水很清,在光芒的点缀下就像是镶嵌在大地间的一串珍珠链一般,晶莹且闪着微光,杨明屏气凝神地看着在河水荡漾下摆来摆去的浮标,任凭微风从耳畔吹拂,似乎外界发生的一切已经与他无关,而他只是一垂钓的隐士,如是而已。
而他一旁的云蝶则躺在软绵绵的草甸上,头枕着一包桂花裀,明眸眨巴一下,百无聊赖地望着蓝天;秋衫微薄的徐水仙却是半蹲着身子,一双葱手正剥着橘子,很快就有两瓣果肉送入了杨明的口中,杨明很自然地咀嚼起来,顿时,满口香甜。而云蝶则是直接起身将徐水仙手中的大半橘瓣夺了过来,正要丢进口中,却突然跳将起来,喊道:“少爷,快快,鱼上勾了!”
杨明很是无语地看了云蝶一眼,但云蝶这时早已帮着杨明将竹竿提了起来,瞬时,细线就甩向了长空,除了在风中飞来舞去的浮标和几根因云蝶扯得太急以致于在鱼钩上还留下几缕水草外,根本就没有一条鱼,连带鱼饵也没有了。而这时,就在刚才的河面上,几只鳞片光亮的鲫鱼跳出了河面,扑通一声,又落入了河中,似乎在嘲笑钓鱼之人。
云蝶见此只是吐了吐舌头,然后乖乖地坐了回去,杨明说了句,“晚上回去再好好收拾你!”倒是徐水仙忍将不住掩嘴一笑,不过,一见杨明那透着邪恶本质的眼神就不禁红起脸来,忙闭口不言,似乎刚才那句也是说给自己的。
杨明又甩了一下竹竿,浮漂重新回到了河面,他现在的生活无疑是最惬意的,一次不行,再钓一次就行,反正闲来无事,在这大好风光中,又何必纠结自己能不能在明末历史中活出一抹亮色,先过好今朝,亦可学学诸葛公瑾之流,在谈笑间就可定百万军。宁静的生活总是会被热闹所打搅,就在杨明准备拉竿之时,一连串哒哒的马蹄声传来,害得刚变得沉重的鱼线一下子又轻如无力起来。
杨明又一次无语了,将竹竿一丢,道:“看来今日是没法钓鱼了”。
“这次可不是我”,云蝶说了一句就朝从对面跑来的一锦衣使者嘟了嘟嘴。
“公子,这是兰将军呈递来的最新消息,里面说,夔州府城已经失守,大昌、大宁、巫山、巫溪、武宁等县也沦落入敌手,现在,左良玉亲亲率大军和金声桓部共计十万大军已兵围云阳县,张应元部则直趋乾溪,企图占据乾溪后从太平县南下与左军主力合围东乡县”,这名负责传递消息的锦衣使者一来就立即翻身下马跪地,将一连串城池陷落的消息告知给了杨明。
不过,杨明并没有因此而呈现出惊讶之色,只是淡然一笑道:“这左军的进展速度还真快,只不过这夔州府城为何会失守得如此之快?”
“事情是这样的,兰将军和第三营王佥事因见左军张应元部孤军深入乾溪山区,便果断决定带两个标弃夔州而连夜急追张应元以期在尖山一带伏击该部以求扩大歼敌人数,所以就决定弃守夔州府城,这是兰将军为此事而亲自陈述的理由”,这锦衣使者就将一册文本递到了杨明手里。杨明略微浏览了一下就将此交给了徐水仙,笑道:“这个兰官伟,临阵脱逃还说得振振有词。”
杨明既然把前线指挥的权力交给了兰官伟,自然不会在战局还未明朗之前就对兰官伟的策略指手画脚,但这并不代表他就什么都不管,至少在战略全局上,他得根据前方敌我双方对战局势的变化做出变动,以达到战略目的的最大化。所以,杨明陷入了沉思,他不知道兰官伟此举会不会真正的歼灭或击溃张应元部,也不敢确定王鹏的两标人马一定会赢,毕竟双方的兵力悬殊太大,但双方是在山地和己方区域作战,己方完全占有地利与人和优势,有时候出其不意地取得大胜也是极有可能的。
既然如此,杨明能确定的就只有两个结果:一是王鹏的两千人真的打败了张应元的两万人,二是王鹏的两千人没能击退张应元部的两万人而被迫转移。
如果是前者,那么势必会折断左良玉的一只臂膀,左良玉素来用兵谨慎,这样一来,势必会让左良玉停止或者减缓目前激进的进攻态势,那样的话,自己很难把这十万人引到自己预先设计好的口袋里来;如果是后者,左良玉会更加狂妄,而且很有可能出现两面受敌的态势,那样的话,自己的汉家军也难以包围两个重兵集团。
“兰王此举到底是会赢还是会输呢?”杨明表面上是云淡风轻,但内心里也有些踌躇起来,但旋即他又明白了其中关键,忙对徐水仙道:“去将陈大鹞子叫来!”然后,杨明又立即对这名锦衣使者吩咐道:“转告兰官伟,既然要丢城,就丢个彻底,必要时候可以让曹老三提前弃守云阳县城!”
无论是赢还是输,最大的影响无非就是打击或助长左良玉的气焰,既然如此,杨明可以在此之前让自己当诱饵亲身临战左良玉,到时候左良玉眼见自己这个贼首在眼前,势必不会因自己损失了一些人马而踟蹰不决,不敢前来擒拿自己这个贼首,相反,他会不顾一切地要擒住自己。因为,一旦擒拿了自己这个贼首,他左良玉至少可以立得一件大功,这是一笔极大的政治财富;其次,他也可以通过俘虏自己来换回自己的爱子,当然,在军事上能取得巨大价值更是毋庸置疑的,毕竟,谁都知道,一旦自己不复存在,对于汉家军而言会造成什么后果,是可想而知的。
当然,若兰官伟和王鹏的冒险之举失败了,那么,自己此举无疑让左良玉更疯狂,那不是正中自己的下怀,只怕到时候还没等张应元进入太平县,他左良玉就进了自己的口袋并被自己歼灭了。
陈大鹞子即宪兵营参将陈贵,作为汉家军的老牌将领,他所带领的宪兵队可谓是汉家军中除第四营外装备最好的部队了,而且在汉家军各营中,汉家军的兵员体系是最复杂的,除了有火枪兵、弓箭手、特务兵等外还有一支专门在杨明等主要人物遇到敌袭时迅速逃脱的骑兵队伍,而且这支骑兵队伍还是从骑兵第七营中挑选出来的五百名最优秀的骑兵,虽然比不上现在正如日中天的建虏精骑,但与内地的官军骑兵还是能一较高下的。
“公子有何吩咐?”陈大鹞子闻杨明要见他,便立即赶了过来,他和他的宪兵营现在是汉家军各营中最清闲的,自开战以来基本就是跟着一群军政大佬到处瞎转悠,连带他自己几乎都成了杨明身边的贴身警卫员。如今见杨明急着找他,他也猜到只怕会有什么紧急任务亟待宪兵营这支总预备队出动了。
陈大鹞子很正经地行了个军礼,脚跟碰撞时发出的声音铿锵有力,让杨明都不禁好笑道:“这么严肃干嘛,你是刻意要给在本公子面前表现你的良好队列素质吗?”
“嘿嘿,这倒不是”,陈大鹞子正要辩解,杨明就挥手打断了他的话,道:“你速去准备一下,我要在明日日落之前回到云阳县城,部队只带上宪兵营的骑兵司,秘书处和各级随行官员都留下。”
谁都知道云阳县城现在正被十万左军疯狂的进攻着,转瞬间就会城破人亡,杨明这时候去云阳县城而且只带五百战士无疑是往火坑里跳。于是,陈大鹞子还有云蝶以及徐水仙都不觉怔了一下,云蝶最先拉住了杨明,娇声喊道:“少爷!”徐水仙则满含一双含情目盯着杨明,薄唇微张想劝又不敢劝,陈大鹞子也没说什么,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他没权力要杨明向自己做出解释,尽管自己很不理解,但他还是高声应了一声“是!”并立即跑将下去了。
“公子现在要回云阳县城,并不是要激励前线将士,想我汉家军的战士想来是不贪财不怕死,流血沙场为的是劳苦百姓,到了战场上哪有不死战的,如今公子摆明了是要以身犯险,引诱那左良玉上钩,但我们的职责就是要务必保卫公子的安全,只要公子安全了,我们即便是全部战死也是光荣的,也算是胜利的,明白了吗!”
陈大鹞子作为营一级的参将,自然是知道汉家军的最高军事机密的,但这次,为了让这五百名骑兵战士都明白此次行动的根本任务,他必须将这个机密告诉给这些战士。这些战士们闻听好也振奋不少,仿佛每一个战士都觉得自己成了皇帝身边的御前带刀侍卫般荣耀,一个个都不自觉地挺直了胸膛:“明白了!”
但毕竟这次是要跟随杨明去迎战有十万之众的左军,所以这些战士们也都有些紧张,他们即幻想自己能够像赵子龙一样单骑救主,也知道要在十万大军中保全性命是不容易的,因而他们在应和时都刻意增大了嗓门,企图借此掩盖内心里的紧张,不过,他们一直紧握住枪的样子出卖了他们,甚至在去云阳县城的路上,一个个都表情凝重,不像往日那般从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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