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下午,又有更加让人忧心的消息传来。
“镇上的黄员外家昨儿晚上也遭贼了,听说有家丁发现了贼人还发生了恶斗,有人被砍伤甚至还死了一两个家丁。”江成说的一脸后怕的样子。
江藜揉了揉他的头,掏出一包糖递给他,算是给他压压惊。
江成傻傻的接过糖,过了一会儿缓过劲儿来了,憨憨问道:“大小姐,我不要糖,能把糖换成粮食给我吗?”
“噗哧”江春拍了他一下,虎着脸道:“别说的可怜巴巴的,我可是知道你们家去年收了粮食也没卖多少,现在给我哭穷,你们家还没到那地儿呢。再者说了,我们现在也穷的都快揭不开锅了,你也不看看,那野菜汤我都喝了多少了。”
说起这个江春就觉得自己满嘴都是青菜味,头都开始眩晕起来了。
“这两天你别到处乱跑,要是被逼急了,那些人说不得白天就会过来,要是看到陌生的人来了村子,千万躲在家里不要出门知道吗?”江藜叮嘱道。前些天她从江补拙送来的游记里看到,有一年有个地方也是发生了天灾,人们没有吃的,竟然易子而食,她看着就觉得全身发寒,但前世经历过那些事,深知人心险恶,有些事只有你想不到,没有那些人做不出来的,还是小心为尚。
江成倒是不怎么在意:“村里有人巡逻呢,而且最近村里每天都有陌生面孔,”见江藜瞪大了眼睛,他忙解释道:“那些都是咱们村里谁家的亲戚,估计是家里没吃的了,想来借点儿粮食回去。我一路走来,都碰到好几家正吵的厉害呢。听说康子的姑姑、姑爹带着一家人都回来了,说是自家米已经见底了。他姑姑家的几个表兄可厉害了,一顿能吃三大碗米饭,前儿回来的,今儿就开始吵起来了,说是顿顿吃菜汤,然都吃的一脸菜色,也不知道怎么的把康子家藏好的米袋子给扒拉出来了,要康子他娘给做大米饭呢。”
怎么还有这样的人?现在正是最艰难的时候,谁家不是省吃俭用,等着度过这次天灾,能收留这一大家子就不错了,他们竟然还挑三拣四的,脸皮可真够厚的。
江成机灵好动,最喜欢到处打听消息了,每天有了什么新鲜的事就来江家告诉不能出门的江藜、江春她们,让她们也能知道外面的消息,同时也知道那一家子极品后来做的事。
“他们趁着天黑康子一家都睡了,偷偷的扛了一袋米回去了。谁知道不知被他们村的谁看见了,当天晚上那米就被偷走了,他们就又死皮赖脸的回来了,这回康子他娘硬气了,跟康子爹说要让他们一家子进门,他们就得饿死了。康子爹上次不顾他娘阻拦让康子姑姑一家住进了,结果引狼入室,丢了粮食。这回就连康子爷爷都不开口了,康子姑姑一家连门都没进去,最后灰溜溜的回去了。”江成说的兴高采烈,对于惩治了这样的极品恶人,他觉得大快人心。
康子姑姑家的事也跟大家敲了个警钟,再没有人敢收留亲戚住在自家了,生怕也同样引狼入室。
但事情发生了,而且越传越远,大家都知道江鲤村随便一户人家家里就有很多粮食,顿时都蠢蠢欲动起来。
江鲤村的巡逻更加紧密起来,就是这样也发生了三四起跟贼人正面冲突,以及两户人家被盗的事来。
眼看着事情越来也严重,江鲤村的护卫队也快抵挡不住时,终于传来消息,官府要开仓放粮了。
官府每天派发的粮食都是有数量的,发完了就没有了,得了消息以后,不少人家就开始车轮战起来。今儿你去守在派粮处,拿了粮食就赶回来,我去旁边守着,等到第二天拿了粮食回来,再换你去等着。
就这样还有很多时候会被人挤出来,拿不到粮食。
江鲤村的人们都不怎么富裕,能守到现在也是因为很早就开始做了准备,到了现在几乎家家的米缸都见底了,每天很早就有人去城里守着等发米。
年前江藜昏迷,庆伯一时没了主意也写了信去京城告诉江训,想让他给拿个主意,结果苦等了三个月都没有任何消息传来,好脾气的庆伯也生了气。这回江鲤村干旱的事他也没写信去京城,远水救不了近火,就京城对江藜不闻不问的样子,他们还不如靠自己。
谁知这天庆伯竟然收到了京城的信,是江训寄回来的,很关心的问了家里的情况以及干旱的严重程度,随信还带了一百两银子的银票回来。
江藜本来不想回信的,但廖秀才劝她将这里的情况都告诉江训,有些官员为了躲避问责,就会将事情苦苦瞒住,只有实在瞒不住才会上报。想到去年明明不是秋收的时候,县丞却私自开仓低价卖陈粮,江藜就深以为然。只一个县丞肯定是没有那么大的胆子做这事,正所谓官官相护,背后肯定有一连串的人共分这个利益。如果没有人爆出来这些事,最后苦的还是老百姓。
最后江藜写了整整十页的信,将家里、村里、附近村里以及官服的应对,还有去年听到的一些消息都写上去了,最后该怎么做就看江训的了。
信才寄出去没两天,江铁柱去城里领粮食带了一个人回来。
县太爷这回的态度可是好多了,一副和蔼的模样对江藜道:“贤侄这样就不对了,见外,太见外了。我跟江大人以兄弟相称,你家里的事就是我的事。家里有了困难就说嘛,哪里还用派人去领粮食呢,你说一声我就让人把粮食送来了。今儿要不是下面的人认出这位小哥是江家的人,我还不知道府上有了困难。”
“来人,把东西搬进来。”县太爷回头喊道。
江藜就见两三个衙差,一人扛了一袋米进来,顿时头大。
“多谢县令大人抬爱了,正好村里最近家家都没了粮食,要是知道咱们的青天大老爷送了粮食过来,肯定要来感谢您的。”江藜说着给庆伯使了个眼色。
庆伯从这些人搬了粮食进来就觉得不妥,听江藜如此一说,忙接口道:“可不是嘛,老奴这就去找族长、村长过来,再去通知一声让每家派个人过来领米。”说完就忙出去。
扛米的捕快有些茫然,不知该怎么办,县太爷摆摆手示意他们把东西放下,反正东西他送过来了,人情是有了,米就随她处置了。
“本官今天过来,也是想向贤侄打听一个人?”县太爷搓着手问道。
江藜心里一动,面上却笑着道:“不知大人想打听谁?”
“那个算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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