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藜静静的望着族长,咬了咬嘴唇,深吸一口气,平静的道:“那我就等族里给我一个交代了。”
对上这样的眼睛,族长有些心虚起来,他也是睡昏了头了,刚刚赶过来的路上竟然也不想想,七叔怎么会正好在半路上拦住他,还说什么不管怎么样他们都姓江都是一家人,有了事要相互扶持互相包容的话,还让他无论如何也要答应原谅江有才年少无知做错事。那时他没细想,又担心村里出了什么事慌慌张张的往这边赶,不愿意跟七叔公多纠缠就答应他了,却不想现在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现在水落石出,木已成舟,他也不好多加阻拦,如果再徇私包庇江有才,不止会得罪江训他们,就连村里人恐怕都会有怨言了。叹息一声,族长点了点头,“这事我一定会秉公处理的。”
躲在江家门外阴影处的七叔公一听族长这话,顿时咬牙切齿,骂声连连。看着自己宠在心间上的两个宝贝孙子跟外孙被人打的鼻青脸肿,有心想上前去帮他们说两句话,但见院子里大家都站在江藜那边,他抬起的脚又放了回去。他要是进去那些人气不过打了他可怎么好,他年纪大了可不经敲打。
这边的事情有了论断,族长有些疲惫的让大家都散了,各自回家歇息。
有人往这边过来,看了看江藜见她没有阻止,将躺在地上要死不活的江有才、王宗水抬起来往外走。
刚刚还拥挤亮堂的小院很快就暗了下来,只剩下秋夜的凄凉萧索,明亮的月光洒下一片清辉。
手不自觉的颤抖着,江藜将两只手握在一起却仍然止不住的抖,双手交握处她甚至能感受到扑通扑通的心跳声,一下一下,果敢、坚定。
“啊—”江藜大叫一声跪在地上痛哭起来,哭声凄厉,痛苦而绝望。
黑夜里本来路就不好走,从江家出来的人还没走几步就听到后面传来的哭声,心里被哭声里的情绪感染,都心生不忍,心里忍不住又将江有才、王宗水骂了一通,甚至对平时尊敬的长辈七叔公都有了怨言。
上梁不正下梁歪!身为长辈不好好教导晚辈,让他们继承江氏一族优良的品德,竟然想用这么下作的手段对族里的人,想想就让人心寒。
江藜哭的不能自已,心里充满了怨恨。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大家都要这样对她?
爹娘不喜欢她,对她没有半点儿舐犊之情。
族人不喜欢她,从来都是先看到她的身份,想利用她得到好处。
同龄的孩子不喜欢她,对她敬而远之。
她没有家人,没有亲友,没有朋友。天地之大,她只有孤零零的一个人。
前世她不怨不恨不苦,只愿守着自己的小天地快乐的活下去,可是他们连这个小小的愿望都给打破了。
江有才、王春水污蔑她,那人也污蔑她。族人看她的目光不屑中带着讥讽,爹娘不听她的辩解就定了她的罪,疼爱她的荣婶重病缠身。
为什么?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荣婶他们心疼江藜,知道最近发生了很多事,她心里苦,想着让她哭一哭发泄发泄也好,等反应过来不对的时候,江藜哭的直打寒战,人已经晕过去了,顿时慌乱起来。
庆伯把江藜抱紧屋,在灯光下,这才发现江藜脸色发青,看着很是不对劲。
“这么晚了,怕是不好去叫大夫。”荣婶急的不行。
王李氏凑过来看了看,搓了搓江藜的手,她的手冰凉冰凉的,心里有了底:“她这应该是哭岔气了,缓缓就好了。”
荣婶一听这才放下心来,让江春去烧了热水,给江藜好好梳洗了一番,把她抱到床上去,让她好生歇着了。
江藜睡醒的时候还有些发懵,阳光透过窗棱斜照在柜子上,她冷冷的看着光线,想到昨儿晚上族长无奈却又妥协,答应会严惩江有才、王宗水,顿时笑了起来。
果然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前世她太软弱谁都想上来踩两脚。这辈子她只不过比前世大胆了一些,遇到事情不再一味的躲避,往前迈了一步而已,事情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以前她被人嫌弃,走哪儿都被人指指点点,现在也要让江有才、王宗水尝尝这个滋味。亏得他们还是读书人呢,竟然一点儿礼义廉耻都不讲,这回的事有人证又物证,他们留了这样的把柄,看他们还敢嚣张。
江春轻手轻脚的进屋,拿了笸箩里的剪刀,转身往外走,走了两三步觉得不对猛的回头,对上一双清亮满含笑意的眼睛。
“呀,大小姐你醒啦!”江春兴奋的叫了起来。
江藜点点头,正要问现在是什么时辰,肚子就咕咕的叫起来。
江春捂着嘴笑她:“睡了这么久,还以为大小姐你不吃不喝准备修仙呢。厨房里给你熬了粥,等着我去给你端来。”说着欢快的跑了出去,边跑边喊:“荣婶,庆伯,大小姐行啦。”
声音隐隐的传来,江藜瘫倒在床上,抱着被子大笑起来。不一样了,她不一样了,她身边的人也不一样了。
这样,真好。
江藜被荣婶、王李氏、江春他们围在中间,吃着粥听江春说这两天发生的事。
“你一下晕过去了,我们急的不行,还是师傅说你没事,庆伯才没有连夜去找大夫的。”江春说着倒了杯水递给江藜,继续说道:“你睡了两天,可是错过好戏了。你不知道第二天族长就开祠堂啦,说经过族里长辈商议决定,江有才德行有亏,道德败坏,做的事有损江氏一族名声,要将他除族。他爹娘一听这处决,顿时哭着喊着求饶起来。七叔公倒是也知道他出的这主意太下作,不敢露面。江有才爹娘在祠堂纠缠不认同这个决定,最后还是二叔公劝他们还是赶紧去找个大夫给江有才、王宗水瞧瞧,不然这人都没了,留个名头也没用,他爹娘这才慌慌张张的将人抬回家。咱们村里的郎中治不好他们,让抬去城里去了。”
江春撇撇嘴:“族长平时对着我们小辈板着脸一副公正无私的样子,这回可算是露了底了,也就是欺负我们这些无依无靠的族人。他咋不敢说七叔公一句呀?那王宗水说的清清楚楚,这龌蹉的法子就是七叔公想出来的,要我说就应该把他们一家人赶走,一群心狠手辣,不要脸的东西,呸!”
江藜心里也觉得族长这次有心包庇七叔公,但能得到现在的结果她已经很开心了。江有才、王宗水就是七叔公的希望,他所有对未来的设想都来自于这两人,现在他们废了等于是让七叔公没了指望,比把他赶走更让他心痛。他以后只要想到废掉的王宗水、江有才两人,心里就得悔恨的不行。钝刀子割肉才疼。
下晌赵亮一脸喜气的过来,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城外的难民已经安置妥当了。”
江藜一喜,忙问道:“谁安置的?难道是知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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