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一天,再次回到那梦中,你是否还愿意醒来?
没有梦境与现实之分,不管在何时何地,痛楚与幸福总是相互依靠着的。
你会哭,会笑,会边哭边笑,直到失去声响,直到放弃咆哮。
然而总是这样,像个虚弱的影子一般,缩在年久失修的窗口下方,隐藏着身形,逃避浓浓悲伤造成的变得狭窄的呼吸通道,闪烁着的泪光中央,唯有漫进来的月光依然没有遗忘。
只有自己不愿意承认,所有的生命都能看得到,再一次,我要再一次承受它了。
哭与笑莫名共存的绝望,如同雪花般脆弱冰凉,虚幻失真,发出像火车一样的轰隆鸣响纷至沓来,甚至还要堵得水泄不通。
我想,我必须承认了。
我是小法。
…………
我是雾鸟中最为稀有的一类,且又是王雾鸟族群中王的后裔。我虽然因为无法歌唱而被族群视作不祥,但我仍然拥有那一双足以看透世间万物本质的眼睛。
就好像能够看透死亡一样,只一眼就能断定此刻看在眼里的画面全部都是假象。
可是我却不想,一点儿都不想揭穿这假象。
这假象让我欢喜,让我忧伤,又让我悔恨,让我彷徨。
我想要说谎,而这谎言却是投递给自己的。
这样,我是不是太弱小了?
……
花田。
目光里是那片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白色卡多利亚,而你身在其中,是唯一的一点红。
如同回到了初次相遇,披满真赭色羽毛的俏丽身体,纯一不杂的浅苏芳色并不繁复而多、却是在这世间唯一能够触及到我。茜色的长饰羽掀起比岩浆更温柔的热浪,淹没了我缭乱的羽毛,令我身体上的伤痛与颤抖都悉数停止,却并非灼烧所带来的痛觉麻痹。
“你真美……”还是清脆的声音。
我想我所受到的全部地球引力都已经被代替,在这一刻,假象盈满真实的光芒,那是失而复得的幸福。
愣愣地站在原地。想要出声问你。却不敢碰你。
怕一触碰就梦醒,怕一触碰你就全部化作泡影。
我抬高翅膀,余光却恰巧瞥见自己羽毛上布满伤痕。那是遭到闪电风暴袭击的痕迹,我有些白痴地笑了笑,又是这样如此狼狈呢!
可是我想让你知道,我的羽翼虽不宽广。但足以将你护在身下。
你再也不需要来保护我了,让我保护你。
因为你离开的、已经太久太久了。
久到让我觉得整个天地都好像失去平衡颠倒了。
久到影子都被太阳给烧焦。
所以。能不能别再离开了……
然而就好像为了告诉我自欺欺人终归只能是虚幻的幸福,冰冷的薄雾向我们逼近,梦碎的时刻临近。
趁着我失去控制身心的能力,雾气渐渐浓烈。落在安静盛开的卡多利亚上,将全部的青涩呼吸与温馨都熄灭,生生断绝了这一方旖旎画面。
随着无声无息降至在此的模糊朦胧。整个场景都变幻了。
黑暗的线迹,无法承受的刺耳声音。还有无力反抗的尖锐攻击。
有什么护住了我,带着香气的体温。
滚烫的液体溅出洒到了我的眼睛上,将我这拥有神力的珍贵眼睛渲染通红。
我仿佛什么都听不到了。
可是我却还是能够看见,泛着红光的翠影婆娑,光芒透过树影斑驳像天上星。
泪水,只是泪水,化作没有思维与重量的单纯液体,透明的湿润滑落。
为什么、为什么杀戮要发生在这样晴朗的天空下?
这梦太过美,如梦似幻,可是覆灭的死亡却无与伦比的真实,穿着华丽的外衣,取走分离,告诉我有多么微不足道,告诉我痛楚与幸福总是相互依靠,呵,这酷刑!灼热的燃烧,不肯停止地将我一寸寸撕咬。
对不起,我承受不了。
对不起,我就是这么弱小。
让我再一次看到你为我死掉,我也活不了。
——你真美……
——可是我喜欢你。
……
——总觉得,你身上有股甜甜的味道呢。
……
一遍又一遍,从初次相见到永世隔绝,不断不断地重演在眼前。
我不需要谁来救我了,当你第一次离开,我就不该独自苟活。
……
格雷望着躺在地上的小法,微微蜷曲的身子不住地颤抖着,从一抽一抽到缓缓发颤,纵使是他,也不住地开始心生怜悯。
安琪莉卡?亚历山大的瞳术——“摇篮日记”,虽然不能令其本人看到受术者的内心弱点,但却可以制造幻觉,与洛基的实体化幻觉不同,会将对方最想见与最不想看见的画面不断交替重演,使其陷入永无止境的轮回之中,在一时极乐与无穷无尽的绝望里无可自拔。
最残忍的折磨也莫过于此,从内心一点一点将其扭曲摧毁,使之精神崩溃,令其身体失去行动的能力,大脑同时停止思考,自己放弃活下去的意志。
“交给你了。”安琪莉卡忽然开口说话。
格雷望着地上的小法出神,清了清嗓子却又再次出神。
“格雷,给它最后一击。”温柔而坚定的语气,吐露的却字字阴柔残忍。
也许对安琪莉卡而言,自己进行的是某种崇高神圣、不容污染的仪式。
格雷顺从地抬起手来,无根分开不远、微微弯曲的狰狞手指上呼应着有闪电缠绕,其实这才是他的能力,闪电的毁灭能力已经让他在亚历山大家族拥有高人一等的地位,但他个人似乎相当偏爱小刀,极少使用电击,只对他一时兴起的家伙儿才拿出实力。
他手微微向前,保持着闪电出击前的姿态,迟迟未动。
安琪莉卡有些不悦,但她并没有皱起眉头,也没有看格雷,一双笼罩着吊诡气息的眸子始终定格在小法的身上。
可以看见,那颤抖的速度变得越发缓慢。
忽然格雷变了神色,丢出闪电,却落在了小法的周身,将所有围绕狂舞的紫色菖蒲花瓣给打乱,一声雷鸣炸裂开来,柔弱的花瓣变成了冒着灰色烟气的碎屑,悠悠跌落在地上,面目全非。
安琪莉卡忽然变了色,“格雷,你想干什么?”
格雷没有去碰小法,而是就好像刚才的忤逆行为不是他做的一般,他绕到安琪莉卡的身后,弯腰将米色蕾丝的眼罩从地上捡起来,以自己最温和的力道,给她重新戴好。
“我看上它了,以后让它做我的宠物,你不介意吧!”
……
远处的女生宿舍楼里,顾小小对这发生的一切此刻还一无所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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