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正宋正,你看,有好多剑!有好多剑在天上飞!”玄空端着碗,兴奋的叫着。
“什么乱七八糟的,”宋正打了个哈欠,不耐烦的起身,迷迷糊糊地给了在屋外瞎叫唤的玄空一光头,“剑你个大……”
话未说完,他便瞪大了眼睛,直愣愣的望着天,盯着直向东刺的一把把剑。
密密麻麻的剑影铺满了整座天空。它们之中,有做工精细的江湖名剑,也有粗制滥造的乡野铁剑,有像那二八小娘子的贵族佩剑,也有像那迟暮老头子的市井断剑……各式各样的剑混杂在一起,哪有平日的高低贵贱之分?一剑剑玩命似的向东袭去,漫天皆是剑影,似乎连天上神佛都奈何不了!
气势恢宏,震撼之极。
可宋正却有些荒诞的皱着眉瞧着,他怎么看都觉得,这些个剑倒像是一群被人逼红了眼的疯狗,不管不顾,心里不平滔天,要去那东方咬下一块肉来。
“宋正,”玄空拉了拉他的衣袖,“我怎么觉得这些剑不要命了……”
宋正讶然的低头看向疑惑的玄空,摸了摸他的光头,笑道:“我又不是武人,哪懂得这些个门道?你的慧根高,或许,真是你看到的这样吧……”
院门敞开着,可以看到向阳那些个武林人士纷纷上街,交头接耳。
“诶诶诶,刘老哥,你瞧瞧这阵仗,估计又是哪个宗师在较量!不过啊,我好像小时候在哪儿见过。”
“或许吧。柳小子,你知道不,几十年前,江湖上啊,有一个人也使得这招,那时候,所有的江湖眼光尽于他一人,可威风了,连那些个眼高于顶的女侠,都把眼看直了。”那个叫姓刘的老头眯起眼,神色怅然。
“还真有啊!”姓柳的年轻人兴奋的直嚷嚷,引得周围人也有些好奇的张望过来。那姓柳的小子看到这一幕,得意洋洋,仿佛他就是当初江湖上风流一时的人物。
他故意放大嗓门,问道:“那他是江湖哪位江湖前辈?现在人呢?”
那姓刘的老头摇摇头,“我不知道他在哪儿,只知道他姓江,叫江东流,是宗师榜排名第二的大人物。”
“切,”一位世家子模样的年轻公子哥走来,“姓柳的,你还真相信这些个老不死的鬼话啊?那江东流存不存在还是个问题!”
姓柳的年轻人眼力好得很,一看这公子哥腰上的好剑,就知道是他一辈子也买不起的货色,连忙让路赔笑。而那刘老头可就有些没眼力劲了,对着那公子哥严厉的训斥道:“你瞎说什么,江东流可是天下排名第二的高手,是咱们东武江湖的守护神!你的长辈没和你说吗?他们是怎么教育你的!”
“嘿,老头子,你别给脸不要脸。什么江东流的老子从来没听过,你说江东流在?成!那你说现在那江东流人在哪儿?你要是现在把他叫出来,老子就当着这么多英雄好汉的面,给你下跪赔礼道歉!要是没有……”那公子哥用剑拍着刘老头的脸蛋,阴森森的笑着。
刘老头气的老脸通红,拿起拐杖就对着那公子哥的胸膛戳,“你这个混账小子!那江东流为我们守着江湖呢!守着我们江湖人的精气神呢!你,你竟然……”
刘老头话未说完,就被那公子哥轻而易举的捉住了拐杖,“呦呵,还守江湖呢?这江湖需要一个老头守?或者说,他有这能耐守吗!就为了一个几十年前的老鬼,你敢对老子动手?”
那公子哥看着使劲用力往回拔,不服输的刘老头,狰狞的笑着,“老头,你别自欺欺人了,这么多年了,其他九个宗师大家都还知道个一星半点,那江东流?哼,早死了吧。哦,对了,听说你孙女长得不错嘛……”
周围的狗腿子捧腹大笑,而其他武林人士也只是冷漠的围观刘老头被戏耍。
风雪中,皆是寒冷。
可有一比风雪更寒冷的声音徐徐传来。
“你说,江东流不存在?”
“我管那老鬼存不存在……”公子哥下意识的回道。可他刚说完,肩上似乎有万钧砸下,他膝盖也不由得一软,重重的跪下。
“你说,江东流守不起这江湖?”
那公子哥的膝盖已碎,身上的力道也越来越重,直接趴在地下,痛苦哀嚎,威胁不断。而周围的江湖人士纷纷大惊失色,有些脑筋好使的直接跪倒在地,不敢逃跑,不敢动弹。
“你说,这江湖重不重?”
短短三息的功夫,那公子哥全身上下皆是血,两百零六块骨头皆碎。可他却意外着保持理智。他清醒的看着自己的骨头硬生生的被碾碎,感受着自己的血液硬生生的被挤压而出,他第一次感受到晕厥是多么的幸福,可他只能不断的**哀嚎,只能的不断求饶。
就在他快崩溃,快发疯的时候,风雪中,有一稚嫩童声传来,“阿弥陀佛,请施主手下留情。”
那暗中出手的人似乎沉默了片刻,但还是让他身上的压力皆数退去。那公子哥大喜,脸上依旧是求饶的谦卑色,而心里已有好多狠毒的手段想好了报复!可他没想到,就在压力退去之时,让他保持清醒的力量也随之退去,他就这样触不及防的被自己的伤势活生生痛死!
见此诡异的场景,风雪中的街道上,跪满了一地人。唯独刘老头茫然的望着前方。
“阿弥陀佛。”玄空默默的帮那公子哥念着往生咒。
“你为什么不在我出手的时候阻止我?你本有机会救下他的。”小子似漫不经心的问道。
玄空抬头,眼神清澈,小声却认真的说道:“不管是谁,做错事,就要付出代价。这与我佛无关,只与其身有关。”
小子愕然,没想到这个看似古板的小和尚竟口出此言,不由得赞叹道,“好一个我佛无关!”
小子倚着水火棍,“我小子平生最讨厌三类人。一是虚伪奸诈之徒,二是忘恩负义之人,三就是和尚!不管是好和尚还是坏和尚,我都讨厌。可唯独你小和尚,我喜欢!”
说完,又是一掌拍在玄空光溜溜的脑袋上,惹得玄空委屈不止。
小子握着水火棍,出了院落,院外大雪纷飞,可他不管不顾,向前一步,指着东方,放缓声线道,“现在,我要去长安了。”
小院内,只有小雪舞着下落。
安宁上前,一把抓住小子,长睫毛下清泓的眸子满满皆是笑意,“你可别想逃,别忘了,你可是我的。”
小子有些脸红,转过头嘟囔,“我可没认同啊……”
安宁笑而不语。
玄空却直愣愣的盯二人,看着这他从未见过的场面。宋正赶忙把他的眼睛一挡,对着小子笑道:“我可是要为这天下开万世太平的男人!这长安之行,怎么能少得了我?”
“我也是,我也是。”玄空在宋正的手下奋力挣扎,挥舞着小拳头,“我要去东武取经,取好多好多经,我要普度众生,然后做吃遍全天下斋饭的男人!”
“喂喂喂,小和尚,你要做男人?那就是说,这男人的最后一关你也要过?”宋正促狭。
“要过!谁也挡不了我!”玄空气势汹汹,“为了斋饭!”
“那谁还挡得了我们!天道若敢,我打死他丫的!”
小子大笑不止,水火棍一挥,雪花顿时凝结不动,天上的乌云破了一口子。
天下有一不平,杀向长安!
天上有一江水,自向东流!
……
“看啊,”刘老头颤颤巍巍的跟那江流水跑,“你们看啊,江东流还在,他还在,就在那儿,就在那儿!”
向阳失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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