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言情 > 后福 > 226 恳求

“混帐!”

    沈观裕低骂了声,停下笔来,“她一日未被休逐,便一日仍是你的妻子,男人大丈夫,跟个女人斤斤计较,也不嫌丢脸!”

    沈宣深吸了一口气,终究是未曾回话。

    他跟陈氏早就井水不犯河水,也早就说过已然分道扬镳,他不明白为什么大家还要把他和她扯在一起?难道就因为还差一纸休书?他讨厌这样牵扯不清,仿佛永远也摆脱不掉她的感觉!

    沈观裕也没再理会她,继续写他的奏折,直到写完最后一个字,他才搁了笔,端起奏折来轻轻吹了吹,放在一边。

    “陈氏虽然有错,但毫无疑问,你的错比她大得多。世上没有不吵架的夫妻,也没有过不去的坎儿,我不管你日后与她改不改善关系,但是眼下,你必须去把她接回来。不管怎么样,你们的矛盾,都不能够成为外头人嘴里的笑话!”

    他指节轻击着桌面,语声铿锵有力。

    “父亲!”沈宣有些按捺不住,让他去接她?难道是他让她出去了么?这跟他有什么关系么?!一年前搬出正房时他就已经告诉自己,他已没有妻子了,这个时候他却还逼着他来履行义务?再者她居然连自己的侄儿都敢打,哪还有什么妇道可言?

    他双手紧握成拳,真是说不出的憋闷。

    愈是憋闷,愈是恨陈氏。

    使是分院而居,她也还是有本事弄得他不得安宁!

    “我不会去的,您随便派个人去吧。”他抿着唇,铁了心地说道。

    沈观裕这样子,也觉心下恼怒得很。为着这些儿女,他也是操碎了心。

    从前有沈夫人帮着还不觉得。如今她不能理事,他便须直接出面调停,可他能不出面么?长子不在了。季氏虽还公正,终究是嫂子。二房如今又打定主意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在出了这么多事之后,他难道还能逼着沈宓出面不成?

    可是人的精力也是有限的,在处理这样的事情时,他难免就没有什么耐性。

    “你若要一意孤行,我也不拦你,我只问你,她日前打了莘哥儿。可知道是为什么?”沈观裕仰靠在椅背上,十指交叉,不动怒,也不斥责。

    沈宣冷哼:“她生性阴狠冷酷,会打莘哥儿,自然是本性使然。”

    事实上陈家想替沈宦说亲的事早传到了他的耳里,但这些是女人家的事,又有季氏作主,他自然犯不着去过去。而陈氏在这中间上奔下走,他当然也知道是什么缘故。沈莘毁了她的计划,坏了她的好事,她气性那么高。会动手打他并不让人意外。

    包括今儿下晌陈夫人把她叫回府去的事,他同样知道,他在陈家做了将近十年的女婿,也就最近这一年里不曾登门而已,他们的心思他当然清楚,陈氏没把这事办成,他们自然会把她叫回去斥责,不过陈氏那人早就练就了一身铜墙铁壁,娘家人的几句话。又焉能伤得了她?

    避去净水庵,多半又是她在赌气罢了。

    但她既然打得出手。就应该承担得起这责任,既打了。她避着做什么?

    沈宣满心里不以为然,不过,他不去找她,她会怎么样,也就与她没关系。

    “她是因为你。”沈观裕望着他,说道。

    “我?”沈宣笑起来,他扫眼窗外,说道:“父亲要是没什么别的事,我就先告退了。茗哥儿葵哥儿的功课还等着我去检查呢。”

    说着他便掉头往外走。

    沈观裕端起桌上的茶,说道:“你不去接,那明儿早上就把葵哥儿送到田庄里去,跟璎姐儿同住着。”

    跨出门去的沈宣闻言,立时收脚退了回来:“这是又是为何?!”

    沈观裕慢悠悠啜着茶,说道:“省得外头知道沈四爷内闱失和,再扯出什么宠妾灭妻的事情来!”他抬眼望着他,面色十分平静:“我身为一家之主,又是你们的父亲,你们一个个都这么有主见,我使唤不动,总得想办法替你们善后吧?”

    沈宣噎在那里,竟是半日都动弹不得。

    半个时辰后,沈宣一脸晦气地驾马出了府。

    望月楼上乘凉的沈雁瞧见,回头问沈宓:“肯定是父亲去找的老爷。”

    “怎么可能是我?”沈宓坐在竹椅上,勾着腰替华氏在灯下涂蔻丹,“我才没那么闲呢。”他最多也就是使唤葛舟往府里头转了转,丢出几句诸如“宠妾灭妻”之类的话出去罢了。别说为这事去找沈观裕,就是有再大的事他也不见得会主动去见他。

    沈雁冲他后背笑了笑,继续趴在栏杆上赏月。

    陈氏向来要强,此番若不是被逼得走投无路,不可能会到避去寺庵这一地步。她说不上沈宣这一趟对缓和他与陈氏之间有没有帮助,但作为陈氏来讲,这次她两边受斥,这种情况下既然想要安静独处,只怕不会轻易跟随沈宣回来。

    沈家女眷是净水庵的常客。

    陈氏傍晚一到来,主持就命人收拾了一间禅院给她。

    禅院建在东侧藏经阁以南,小小的三间院落,很是幽静。当庭种着两棵龙柏,亭亭如盖,盘结多姿。陈氏坐在两棵树之间的石桌畔,四面的静谧倒使得她空落的心也渐渐安定下来。

    “奶奶,四爷来了!”

    才觉心绪好了些,春蕙便就带着几分惊色迈着小碎步到她面前。

    陈氏也微顿了一下,说道:“他来干什么?”

    “来接您回府。”春蕙的惊讶稍稍平下了些。

    回府?陈氏唇角浮出抹凄然来。是担心这么样,会有损于他的颜面罢?她抚着绢子,片刻道:“跟他说,不劳他大驾,过几日我自然会回去。”

    “奶奶——”春蕙柔声劝道,“四爷都来了,您就回府算了罢?”

    “究竟谁才是你的主子?!”陈氏抬起头,凝眉怒视她。

    春蕙不敢做声,退下去了。

    陈氏怔怔望着空旷的院角,却觉眼眶酸涩,几欲落下泪来。

    陈氏就在净水庵暂时住了下来,沈宣白跑一趟回来,满心以为沈观裕会拿沈葵来撒火,谁知道回来后他什么也没说,翌日沈葵也依旧安然无恙呆在四房,他才算是放了心。

    他虽然比沈宓浮躁,但却没有沈宓的硬气,在沈观裕面前,他还是谨守着做儿子的本份,不敢有丝毫逾矩之处。倘若这次沈观裕下令让他非把陈氏带回来不可,他也只能照做,但沈宓则不会,他不愿做的事,没有任何人能逼得了他。他这么多年来佩服他的,也正是这点。

    虽说陈氏在不在府里他都不关心,可她不在的时候,他到底还是多了不少事情。

    首先是两个孩子的日常生活,沈茗沈葵虽住在跨院,但平日里吃用供给都是陈氏负责调拨,虽然哥儿们身边的下人也很尽心,可眼下正值暑热季节,没有主子在侧,总管有些时候不那么方便。

    沈茗倒还好,他已经十岁,再说白日里又在国子监。沈葵却才六岁,今年刚刚起蒙,学业并不重,在房里的时候居多,这就需要有人仔细地照以免热着了或是闷着了。

    陈氏虽然不待见伍氏,但对沈璎姐弟生活用度上倒真是让人挑不出来什么理儿,在这点上还是彰显出了她出身大家的风范,不愿在这些小事上平白落把柄让人抓。

    因此不管是田庄上的沈璎,还是府里的沈葵,对他们面上态度是一回事,但日常里沈茗该有的他们都一样不缺。

    如今陈氏不在府里,他白日在衙门还得分心让长随隔段时间就回来或者是把沈葵托给季氏照顾,可季氏事情也很多,再说隔了一层,沈葵就是有什么需要也不好意思跟她提,如此一来,他便也打消了托管的念头。

    不知怎么地,就觉得有陈氏在府也有她的好处来,当然这念头才刚冒头就被他打压了下去,他深觉自己是不该这么想的。

    坚持了两日,见着沈葵每日到了下晌便就守在门口等着他回来的样子,心里便如刀绞似的,小家伙并不埋怨什么,只是一出现,就会像蔫了的白菜得了一夜露水,立马又精神奕奕起来。

    而沈茗也有些萎靡,陈氏所有心血都花在他身上,他跟母亲情分向来深厚,陡一分开,也不适应。接连两日的晚饭都只吃了两口就撂了筷子。

    沈宣左思右想,这夜里便就期期艾艾地到了二房。

    沈宓正跟沈雁在墨菊轩下棋,约定输了的人请吃张记的烤兔儿。

    见到沈宣,沈雁不由站了起来。

    在伍氏的死因真相大白之前,沈宣没少误会二房,再加上沈璎跟沈思敏串通算计沈雁那事儿,更是把二房得罪了个彻底。沈宣算来已经大半年不曾登过二房的门,眼下见着沈雁也在,面上便有些赧然,在门口迟疑着不知是进还是不进。

    沈雁倒非那种时时刻刻斤斤计较的人,知他无事不登三宝殿,便大大方方唤道:“四叔进来坐。”然后跟沈宓道:“我去把下晌冰着的那个瓜让人切了来!”说罢出了门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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